张艾德也就不再跟金仲推辞,蜷缩在房间里的那张床上,然后睡去。
三小时之后,张艾德起身,看见金仲盘膝坐在地上,坐的地方是当年张家岭画的一个先天八卦,张艾德以为金仲在睡觉,可是随即看到金仲的眼睛是睁开的。
金仲看见张艾德醒过来,问道:“我不睡,很多事情我没想明白,我时间不多了,不想糊里糊涂的就死了。”
“我每天也只需要睡三个小时,”张艾德说,“倒不是我跟您客气。”
“也是,”金仲说,“你是张天师的后人,周天吐纳是高明的,和我们外道不能比。”
“金师傅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我,到了这里,我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不用了。”金仲说,“如果不是我生病,你想什么我都能知道,人得信命,到了什么地步,就得认。除非我是王鲲鹏,这小子是真的不认命。”
“王所长的事情我听说过很多了,是很敬慕他的。”张艾德说,“方所长法术神通广大,人也精明干练,也对王所长佩服到了极点,我真是后悔,没有早点回国,那样就能见王所长这个奇人一面了。”
“见到他有什么好的。”金仲苦笑,“这种人天生就不好打交道,跟他在一起,都没什么好事情。但是天下真正能做大事的人,偏偏就是他这种。”
“听您这么说,当年您和王所长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张艾德说,“方所长没有提起过您和王所长之间的事情,不过你们毕竟是同门师兄弟。”
“我第一次见到王鲲鹏,他还是个狗屁不通的小律师,第二次见面,我还能轻轻松松的把他整治,”金仲忍不住笑了一下,应该是想起了当年的情形,“可是短短一年不到,我在他面前就没有任何胜算,别人过一天,他恨不得把一天掰成十天来过,具备这种毅力的人,才有资格不认命。”
张艾德听了金仲这么说,才知道金仲和王鲲鹏以前是相互不对付的,他自己都承认了,第二次和王鲲鹏见面就欺负过王鲲鹏,可是一年后,王鲲鹏法术厉害了,反过来能欺压他。可见两人当年的关系多么恶劣。
张艾德还想多听听金仲和王鲲鹏之间的事情。可是金仲本来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他不愿意提,看来是问不出来什么细节了。
两人在房间里无话,静默着坐了两个多小时。说好的六个小时过了,张艾德收拾随身的背包,金仲叫醒了楚离。
三人回到升降机,张艾德按了绿色的按钮,升降机继续向地下慢慢的落下。
升降机在下落的过程中,没有任何光照。三人都隐没在黑暗里。朝着深渊落下。这一次的时间就很漫长,整整落了一个半小时,
终于升降机终于咔塔一声,停顿一下。张艾德早有准备,摸索着把走出升降机,然后把手中的电筒打开。仍旧是一个甬道,但是甬道很长,斜斜向下,这是挖掘深井时候的斜道,每隔一段深度,就会有一个斜道,这是挖掘工程的一部分,作为一个井坑工作的阶段性节点。挖出来后可以保存工具和机械,或者给工作人员作为休息室。
金仲和张艾德走出甬道,嘱咐楚离紧紧跟随他们。三人摸索着行走,张艾德用电筒在甬道四处照射,想找出当年的照明系统,可是并没有发现。
这里的甬道四壁已经没有五百米深度那么精致的贴上瓷砖,而是草草的糊了一层石灰,当然石灰岩壁上也写满了一些口号,张艾德照着一行字,嘴里念着:“一定要将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林副主席教导……”
“别念了。”金仲说,“有什么意义。”
“我只是根据这些细节,查看当年工程的进度。”张艾德说,“五百米的口号,应该是建国初期,而现的深度,应该是一九六六到一九七一年之间。”
“现在的深度是多少?”金仲询问。
张艾德用手电不停的晃动,终于看到了那个数字,“四千二百米。”
“这么看来,当年用了十多年的时间,从五百米挖到了四千二百米。”金仲叹口气,“真的是锲而不舍啊。”
楚离突然插嘴,“一定死了很多人,这里的怨气很大。”
这句话说了,金仲和张艾德都没有理会,大青山计划,本来就是十分诡异,并且被严密的隐瞒,不为世人所知。若是普通的矿井,也轮不到巴巴的找金仲师徒过来。
张艾德拿着手电,照着前方,一步步向前走去。突然电筒的光芒照射出了一个空旷的空间。张艾德高兴的说:“看来这里是当年的一个大厅,能容纳一百多人呢,而且肯定放了不少储存的物资……”
突然张艾德脚下一空,金仲迅速反应,一把将张艾德的后领揪住。两人都没有说话。张艾德全身紧张,他的一只脚踏在地面,而迈出去的那条腿,已经悬空在空中。
金仲一把将张艾德给拉回来,张艾德凝神静气,终于平静,才用手电照射着脚下,这才看到身前的地面已经全部塌陷,他用手电看到的巨大大厅,本来应该是平整的地面,都变的黑洞洞的,空空如也。
张艾德把手电朝下照射,光柱看不到尽头。
“当年这里地陷了。”金仲说,“不知道曾经发生了什么。”
“看来这里没有什么查看的价值了。”张艾德这才完全醒过神来,对着金仲说:“多谢。”
金仲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但是对张艾德缺乏经验的鄙视表露无遗。
三人回到了升降机。
“四千二百米。”张艾德说,“这已经是非常巨大的工程了。世界上达到这个深度的井坑寥寥无几。”
“谁知道呢。”金仲说,“也许别的地方挖了这么深,也没有公布消息,这种井坑都是不能让外界知道的工程。”
升降机继续向下,半个小时之后,仍旧没有停止的意思。张艾德的内心越来越紧张,无形的压力把他的心脏紧紧压迫。
楚离说话了,声音不大,却让张艾德心中猛地一紧。
“我听见下面有人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