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也就顾不上自己累不累,就直接赶去司家洼子屯儿了。
路上,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怨恨着奶奶,这老太太也忒毒性了,难道在她的心里孙女和几个重孙女还没有那几顿饭值钱?她还是不是人了?今儿大姐要是没事儿也就罢了,要是出点啥事儿,她指定跟她没完!
司家洼子屯儿离孙傲屯五里多地,从孙傲屯出去一直往西走,穿过大片林,走到三道沟小学,再从三道沟小学一直往南走,走一里多地就到了。
因为心里提拉着大姐她们母女几个,她都没觉出累来,借着月光走的飞快,不到一个小时就走到了。
大姐家位于司家洼子屯儿西边儿,是一溜五间低矮的土房子。
五间房子看起来挺多的,但是大姐的婆家并没有分开过,一大家子将近二十个人,都挤在这五间房子里,所以这房子委实算不得多,甚至都还不够住呢!
韩明秀站在大姐家的大门口儿,望着那一溜五间黑漆漆的大房子,有点儿发愁了,这会子大概是七点钟左右,大姐婆家一家人也肯定也跟别的村民们一样舍不得煤油,老早就睡下了。
这会子,她进不进去呢?
进去的话,就得把人家从热被窝里喊出来,指定得讨人厌,说不定大姐过后还得因为这事儿被婆家哂哒;可要是不进去,她就没法亲眼看见大姐和俩外甥女平安,她又不放心!
正纠结着呢,忽然听到一间屋里传出压抑的哭声:“呜呜呜……娘,我饿……我饿呀……”
声音细细的,软软的,很是耳熟,好像是大姐家小二的声音。
韩明秀支楞起耳朵,正要再仔细听听,忽然听到姐夫急闹闹的声音,“闭嘴,睡觉,再嚎丧滚外边儿嚎丧去!”
那哭声果然戛然而止了,接着是大姐低低的哀求声:“满囤,俩孩子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又走了那么远的道,你看……”
“看什么看?看个屁,还不是你这个死老娘们儿没用,让那个老不死的几句话就打发回来了,活该你们饿死!”是姐夫粗暴的声音。
韩明秀听到这话,顿时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也就是大姐软弱,换成自己,早跟这畜生离八百个来回儿了,还能跟他生二胎三胎,美死他了呢。
“大姐,韩明翠,睡下没?我来了,我是秀啊!”
因为生气,韩明秀也不管会不会吵到别人了,扯着脖子在老王家大门口喊了起来,一声比一声高。
“啊?秀?秀来了?”
屋里,韩明翠听到外面的喊声,先是惊愕了一下,随后听到那一声比一声高的动静,就确定是她妹子来了,急忙摸索着起了身,又去炕桌上点灯。
王援朝皱着眉头,不满的嘟囔说,“这么晚了她来干啥?还抻个王八脖子这么能喊!”
此时,韩明翠的婆婆刘招娣还没睡呢,听到韩明秀来了,就捅了捅身边儿的老头子,“哎,你听听,老二他小姨子来了,你说她能来干啥来?”
王凤春翻了个身,给他老婆子个脊梁骨,不耐烦地说,“愿意来干啥就干啥呗,关咱们啥事儿,睡你的觉得了。”
刘招娣也知道不关她的事儿,但是这不是闲着没事儿吗,挺长个大晚上哪来那些觉睡啊,正好有点事儿,她就当是解闷儿了。
于是坐起身,三下两下穿上衣裳,往二儿子那屋里去了。
韩明翠穿好衣裳,忙不迭的出去给韩明秀开门。
大门外,韩明秀看见姐姐安然无恙的走出来,悬了一晚上的心也就放下了。
“秀啊,这么晚了,你咋还来了呢?”韩明翠走到栅栏门前,解开锁门的链子,把栅栏门打开了。
韩明秀借着月光打量了一下大姐,确定大姐真的没事儿后,就扯了扯嘴角,说:“我不放心你,就过来看看,对了,我刚才好像听小丽说饿了,正好我这儿有几个土豆子,你快拿屋去给她们吃了吧。”
说着,把早上煮的几个土豆拿了出来,一股脑的都塞到了大姐的手里。
地瓜都叫她给吃没了,就剩土豆子了。
土豆被塞到大姐的手里,大姐发现这土豆子竟然还是热乎的,甚至还有点儿烫手,不由得奇怪的问:“这咋还是热乎的呢?你咋搁的?”
司家洼子离孙傲屯好几里地呢,这大冬天的,她又没有暖壶,是咋把这土豆保存的这么热乎的呢?
韩明秀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很快又说,“是我煮熟了搁怀里揣着过来的,一道上一直捂着了,还好没凉,别说了,再等会儿就凉了,快拿进去给她俩吃吧!”
“哎!”
大姐听她这么一说,马上想到俩可怜的孩儿都一天没吃饭了,正饿得躺在被窝儿里哭呢,这会子见到有吃的了,自然想立刻让孩子吃到嘴里去。
捧着土豆往回走了几步,开门时,看见韩明秀还站在原地,就说:“还杵在那干啥?进屋啊!”
韩明秀笑着说,“我就不进去了,太晚了,得早点儿回去。”
这么晚了,大姐可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急忙又走了回来,扯着韩明秀的手说,“太晚了,今晚上你就在姐家对付一宿吧,明早我让你姐夫送你回去。”
大姐家就只有一间屋,他们一家四口人儿平时都挤在一铺炕上睡呢,往哪睡她?总不能叫她跟他们一家子挤在一铺炕上吧?
想到这个可能,韩明秀嘴角直抽,她是说破大天都不会留下来的!
“不的了大姐,我今晚上老舅家住去,你不用惦记我。”
韩明秀的舅舅家就住在司家洼子屯,只是都很穷,平日里也不大往来罢了,不过,外甥女儿去找个宿还是不成问题的。
韩明翠听妹妹这么说,也就放心了。
细心的叮嘱说:“明早天点起来,别在人家吃饭,老舅家日子也不宽敞,尽量别吃人家的。”
她本想让妹妹来自己家吃,但是想想她公婆那样儿,再想想她再家里的地位,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把到了嘴边儿的话又咽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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