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顿饭很可口,但是韩明秀和霍建峰两口子都没敢多吃。因为他们还要赶场子,等会儿还要回去跟高大爷高大娘一起过年呢。
高大爷和高大娘一直拿韩明秀当亲生女儿看待对待大双小双和窈窈也像亲孙子亲孙女似的。老两口尽心竭力地帮助他们,爱着他们,他们理应陪着老两口过年。
所以,吃完饭后,韩明秀和霍建峰就带着三个宝宝急匆匆地走了。
晌午这顿饭可以在四合院陪大家吃的,但晚上这顿饭,必须得回去陪高大爷和高大娘去。
对此,大舅和大舅妈也很能理解。人家老高两口子这么照顾他们儿子儿媳妇和孙子孙女的,他们怎么可能为了跟谁在一起过年这点儿小事儿上破坏团结呢?
再说了,他们还有大乱呢!不像老高两口子无儿无女的,也就只有秀他们一家子能慰藉他们的膝下荒凉了……
韩明秀他们一家五口匆匆地赶回家。果然,高大和高大娘正望眼欲穿地等着他们回来呢。
从前在东北的时候,老两口子一起过年也没觉得凄凉寂寞。但是自从跟韩明秀他们一家住在一起了,他们俩热闹惯了,只要秀他们不在,老两口子就没来由地觉得空虚寂寞。
特别是三个宝宝不在的时候,两口子更是魂不守舍的,仿佛干啥都没劲儿了似的。
“姥姥,姥爷,我们回来了。”
一进院儿,大双就像个小炮弹似的,一边往屋里冲,一边喊了起来。
高汉元一听到大外孙子的声音,立马像打了鸡血似的,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满脸笑容地答应着。
“哎,哎,好孩子,回来得这么快啊,快过来,让姥爷看看……”
高大娘也眉开眼笑地说:“看什么看,还不快点准备年夜饭去!今儿个菜多,她刘阿姨一个人忙不过来,咱们得帮一把。”
“知道了,等我抱抱孙子就去。”高大爷朗声笑道。
说话间,大双小双和窈窈已经倒腾着小短腿冲进了屋。
高大爷急忙张开双臂,幸福地接受着两个大孙子扑过来时对他的冲击。
高大娘也抱着窈窈稀罕了一番,还慈爱地问她,在奶奶那儿都吃了些什么,爷爷奶奶好不好,喜不喜欢爷爷奶奶等等……
都说老小孩儿,小小孩儿,高大爷和高大娘俩岁数越大,有些行为举止就越像小孩子了。
比如,在对待几个孙子孙女的问题上,他们就显得非常小气,就怕章淑珍两口子把孩子们的爱给夺走似的。
好在孩子们从来没让他们失望过。毕竟是他们从小养大的孩子,即便章淑珍是亲奶奶,孩子们的感情天平也总是倾向于他们这一边。
“奶奶家吃肉,好多的肉,不过不如咱们家的菜好吃!”窈窈诚实地回答道。
这句话,说得高大娘眉开眼笑的。接着,窈窈说出的下句话,更让这老两口子心花怒放了。
“爷爷好,奶奶也好,可是,我们最喜欢的还是姥姥和姥爷!”
看着孩子清澈真诚的眼神儿,高大爷和高大娘的心都要化了,觉得他们老两口子这一辈子已经圆满了……
即便这几个孩子不是他们的亲孙子亲孙女,但他们也已经把孩子们当成自己的亲孙子亲孙女了。
不,不是当成,孩子们就是他们的亲孙子亲孙女……
挨个亲近了一遍,高大爷和高大娘就让孩子们自己去玩了。然后,老两口子乐颠颠地准备到厨房去做年夜饭,结果,却被韩明秀和霍建峰给撵出来了。
做饭的活计有他们这些晚辈呢,哪用得着长辈呢?老两口只负责陪孩子玩就好了,他们加上刘阿姨,就足以把这顿年夜饭摆平了……
外面满天的礼花和此起彼伏的鞭炮声,给他们带来了节日的气氛。屋里有说有笑的一家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容。
而此时,亮马河边上的某座民房,刘洪东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他喝多了。
从打被部队开除,他几乎天天以酒为伴,总是喝得酩酊大醉的。喝完了,他就躺在炕上骂韩明燕,骂着骂着就呜呜痛哭……
他后悔了,肠子都悔青了。
他不想过这种没家没地位没事业没前途的生活。他还想回到过去,去住在军区大院里,接着当他的团长,当毕素敏的丈夫,当那个前途大好,让人敬畏的军人……
可是,就因为韩明燕那个贱货,他什么都没有了!
。他恨死她了,恨不能把她乱刀剁了才解恨呢……
可是,那个贱人现在已经在监狱里了,他就是想杀她也没地方杀去了。
好在韩明燕已经被判了死刑,就算他不动手的话,她也是一个死了,不然的话,非呕死他不可。
“爸,你要去哪啊?”
看到刘洪东踉踉跄跄地走出门,刘芳赶紧追了出来。
如今,军区大院的房子已经被收回去了。他们爷俩只能住到亮马河奶奶家这儿,饱受奶奶的荼毒折磨了。
“我去……找你妈……”刘洪东含糊不清地说道。
他嘴里的“你妈”,指的当然不是刘芳的亲妈,而是继母毕素敏。
现在,刘洪东真的后悔了,他终于意识到毕素敏的好了。
从前,他只看到毕素敏身材走形了,容颜渐老了,而且还生不出儿子,看她哪儿哪儿都不顺眼。
但是现在,他忽然觉得毕素敏比他从前认为的好多了。
毕素敏能给他一个家,顿顿能给他做热乎乎的饭菜,帮他洗衣服,总是把他伺候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
而且,她还持家有道,从不乱花一分钱。
跟他过日子的时候,即便是家里养着三个孩子,还要养着他老娘,他月月也能存下不少的一笔钱。
但是,自从认识了那个贱人,跟那个贱人有瓜葛后,他多年的存款被挥霍一空,还为了那个没影的儿子还负债累累,那些饥荒到现在还没还清呢。
现在想想,那个贱人除了比毕素敏年轻,比毕素敏漂亮外,再没有一点比得上毕素敏了。
毕素敏才是真心跟他过日子的人啊!
可是,他却为了那个贱人伤透了她的心,只怕是……再也挽救不回来了。
此时此刻,在这合家团聚,喜气洋洋的大年夜,刘洪东感到无比的孤独和失落。他好想回到过去,回到他还没认识韩明燕的那段时光。
若是他没有认识韩明燕,这会儿他们一家几口肯定正围坐在一起,一边嗑瓜子一边守岁呢。
毕素敏很听他的,孩子们也都很敬畏他,他在家里有着崇高的地位和不容质疑的权力。
那种被依赖着,被仰慕着,被敬畏着的感觉是那么的有成就感,只是,再也没有了……
刘芳从不认为毕素敏是自己的妈。听到爸爸说找妈妈去,把刘芳吓了一跳,还以为她爸要寻死,到地下去找她亲妈去呢。
虽然她也不怎么喜欢爸爸,但不管怎么说,刘洪东是这个世界上她唯一的依靠,她可不能让他去寻死啊。
“爸,你可要想开点儿啊,死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要振作起来啊……”刘芳哭着说道。
大过年的,别人家都热热闹闹,欢天喜地的,只有他们家是死气沉沉,凄凄惨惨的。
刘洪东打了个酒嗝,面目狰狞地吼道:“死?你这死丫头说,说什么呢?咒老子啊?老子才不会死呢!老子要亲眼见,呃……那个贱人被枪崩!呃……老子赶明儿就买张票上东北去,天天进监狱看她去,就看她是咋死的!”
刘芳一看爸爸这副恶狠狠的样子,就知道他不会去寻死了。这才放下心来,也才意识到他刚才说的“你妈妈”指的是毕素敏了。
“爸,咱们进屋吧,外头冷……”
“不进……我去找你妈去……”刘洪东硬着舌头,手指着大门口的方向说道:“我得把她找回来,大过年的,一家子应该在一起过,她一个女人家,带俩孩子在外面过,算是咋回事儿啊?”
刘芳小声说:“爸,你还是别去了,你忘了吗?你们都……都离婚了。”
“离,离婚了?”
刘红东一脸懵逼地重复着,又晃了晃脑袋,似乎想让自己清醒些。
“死丫头,你唬弄我呢吧?我啥时候跟你妈离婚了?我们不过得好好的吗,离婚干啥呀?”
这会儿,他都已经醉糊涂了,意识也不大清醒了。
刘芳看到她爸爸这副颓废落魄的样子,心里难受极了。
是她把那个害人精引到家里来的。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刘芳都认为明燕姐是个好人。但是现在,她不再那么认为了,现在的她,只她为自己的有眼无珠而感到懊悔,为自己的愚蠢至极感到内疚。
要不是她把这个祸害精引到家里来,他们家就不会遭受这么大的不幸了……
“刘芳,把你爸拉回来,他醉成那副样子,万一在哪睡着了,还不擎等得冻死……”
老刘太太坐在屋里喊道。
刘芳听到奶奶的吩咐,才敢动手去拽她爸爸。此时的刘洪东,已经烂醉如泥没有意识了。刘芳拽他,他也不反抗,就摇摇晃晃地跟刘芳进屋去了,接着一头倒在炕上,沉沉地睡去了……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哟,好好的儿子竟落到这般下场……”
见此情景,老刘太太不禁哭了起来。
从儿子和孙女搬回来,看到了儿子这副颓丧的样子,老太太就天天哭天天作,怪刘芳把韩明燕那个祸害精引到家里来,把家里害成这样。
然而,她却忘了,当初她跟儿子算计韩明燕的事儿了!
刘芳听到奶奶那抑扬顿挫的哭声响起,就知道接下来自己难免要挨一顿臭骂了,急忙偷偷地取出两个纸团塞进耳朵里,准备接受老太太恶毒的咒骂……
与此同时……
农安县城的铁路旁,黑暗中,一个身材削瘦的身影正拿着个铁钩子,虎视眈眈地盯着铁轨的尽头。
呜呜呜……
一阵火车的轰鸣声响起过后,一辆装满了煤的火车,冒着白烟从远处慢慢驶近。霍长生身手矫捷地小跑几步,接着,“噌”地一下蹿上火车,扬起手中的钩子。
“哗啦……哗啦……”
煤块儿像下雨似的被刨下来,霍长生加快手里的速度,又刨了好几下,约摸着能刨下一袋子煤了,他才跳下火车,往回顺着铁轨捡起煤块儿来。
嘿嘿,装了满满的一丝袋子。
今晚过年,在铁路上值班的也懒得出来看着,正好就便宜他了。
往天扒火车的时候,他都要鬼鬼祟祟地提防着被抓。但今天可就大方多了,收获也让他心中一阵窃喜……
今晚,他不光扒到了这一袋子煤,早在一小时之前,还扒到一袋子大米呢!
发了发了,这下子,够他挥霍好几天的了!
霍长生扎好煤口袋的嘴儿,一咬牙,弯腰把煤口袋背了起来,得意洋洋地向销赃地点走去了。
这几个月来,他一直靠扒火车生活。仗着自己长得瘦,动作敏捷,在这行干得还算不错呢!差不多天天晚上都有收获,而且还收入颇丰呢。
因为干得好,好多扒火车的都想拉他入伙,不过都被他拒绝了。
他选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做同伙。那女人虽然不能跟他一样扒火车,但能陪他睡觉啊,而且,还能给他洗衣做饭暖被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