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洗河一直紧追着梅山老大的步伐,尾随而去。
猿老大是何等修为之人,龙洗河的动静怎能瞒过他的眼睛!
他们是彼此确认过眼神的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对于拜师收徒这一即将出现的结果,那是心照不宣的。所以,小龙一路跟踪,紧追不舍,虽是十分困顿艰苦,但因有心中一盏明灯在,仍是甘之如饴;而于猿大而言,有心要在做出决定之前,来一个最终的考验,以为入门之仪。
“想要干些大事业,人手是必不可少的!”
梅山老祖曾经在山上的一句似乎自言自语的话,恰巧被猿大听见了,最近常会在老猿的脑子里清晰地回响。
猿老大一出山门时就打定了注意,这一趟外出,得要为自己寻一个亲传的弟子来!也不全为人手,主要是自己日夜苦练,光有输入,没有输出,也是憋屈。
他也撺掇兄弟们放亮眼睛,用心去物色各自的弟子人选。
无奈对于老大的建议,其他兄弟个个都不以为意。或许是兄弟们都散漫惯了,暂时不想被一种为人师表的职责所束缚吧!或许是他们没有亲耳聆听过老祖的那句话,还没有强烈的“人手”观。也或许是,他们还没有猿老大这样的想法。
看看牛老二为情所困的模样,也确实是的!
那就从他这个带头大哥开始吧。
其实,梅山上已经增加了不少的人了。但是那些人,至多算是门人吧,而不是门徒!那些人,或是推荐,或是招聘,或是收留而来,基本上都是凭借各自原本的能耐和力气在梅山里干活赚钱吃饭的,干得好的,留,干不好的,走,只要遵守山里的规矩,不必另外操心去教导他们什么功夫和专门的本领!
山里给的待遇好,这种打杂干活的人力资源,周遭有的是,所以,梅山上的农耕渔猎牧养和管理等项,都有其人充任。
多年下来,山中事务开始井井有条,这也是这次他们兄弟七人,能够倾巢而出的依仗所在了。
那些门人中,表现得优异的,自是提升做了管理,但依然是在门人的行列,不是将来可堪大用的门徒弟子。
猿大比其他兄弟有心,开始还真想在这几个管理中发展发展,但终究在他们身上寻觅不出必要的资质与心性,也就只得作罢。
而小龙则不同。刚在庙会的喜龙烤摊边上一接触,猿大就用他的火眼金睛,在这龙少年的身上,捕捉到了他所定义的作为门徒而必要的基本素质。这个时候,其实纵算龙洗河不来投怀送抱,老猿也是会去引诱引诱的。
梅山老祖在山的时候,烧火制碳、看灶点灯,但凡与烟火相关的差使,大都是由猿老大承包了。那时候猿大还小,老祖就叫他“小猿”。关于这样的差事,小猿不懂得拒绝,当然也不敢拒绝,只是觉得自己很不擅长,总是被烟熏火燎弄得泪眼汪汪。久而久之,等到他不再迎烟流泪,眼珠子发了红,眼帘也变成了金镶边,老祖才似乎很有成就似的,笑呵呵地跟他说:
“这下,你终于有一双配得上名字的火眼金睛了!”
说也奇怪,那时候起,他就意外地发现自己的视力出奇的好,能够比其他人看得更远,看得更深,看得更细微。
后面,烧不烧火之类的事情,老祖就不管他了,由他自为!但是,习惯成自然的动作怎么一下子会去丢弃!小猿给兄弟们烧火做饭的事情,一直延续到老祖离山。即使后来由小猿变成猿老大,山里也添加了杂役,有了专门的灶头,他也时不时地近火露两手。他的厨艺和品尝美食的功夫,就是从烟火灶间得来的!
猿大的火眼金睛看中了小龙,有意要选这龙少年作为开门的弟子。
不过……必要的程序还是不能少的。
于是,猿老大有意识地去设置了一些障碍,但又怕这障碍阻扰了计划,所以叮嘱其他几位同行兄弟,不要过于地刁难……
他不经意地竖起猿猴般精灵的耳朵,转动他的风火眼,去观察,觉得跟随者的样子未免显得有些显得鬼祟可笑,所以就忍不住地咧嘴而笑。
另一端,小龙火急火燎,又惴惴不安。
……
晚上,“灵龙”与“喜龙”两处的相关的人员,同在龙涎食坊聚餐,名面上,算作是两家人对于庙会之行的一种收官仪式。
欢迎与否另说,费丙作为攸喜的邀约食客,也在添座之列。此外,就是龙上山的兄长龙上峰了。
唯独龙洗河缺席。龙婆子因为儿子的离家出走,实实在在地哭闹了一场,弄得龙上山还真是狼狈。但经过大伯哥的一番开导,弟妹终究是放下了对于小龙的执念和担忧。
龙婆子开始转变思想,逐渐认定自己的儿子是到外面闯荡江湖学本事去了。
“有出息的人,哪一个不在年少的时候折腾一番的呢!”
大伯哥龙上峰对弟妹安慰道,“孩子越有志气,他就走得越远,行止看起来,也就越发显得另类乖张——”
“……”
“远处的榜样,有商都的小王子!王子无视危险,独游四方,却在旅途十分幸运地结识了我们龙方的公主。近处的例子,有现在天鼋求学的鱼凫公子。人家好好的富贵生活不过,巴巴地跨越千山万水,从星都城大老远来留学……他们多优异啊!还是金枝玉叶之身呢……”
见大伯哥把商王子与鱼凫公子这样高端的人物都拿出来与自家的小龙相类比,虽然多少有些别扭,但还是很受用,听得进去,觉得道理确实是这样的,不由得开始安静下来,主动举箸进食。
“……”
“拜师学艺,拜师学艺!跟随师傅,主要是修学术艺的么,心性为何,那是各人的造化,强不来的,也并非一定都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梅山七兄弟……他们算是名山名人哩!”
“我常跟我的同事们聊,谁要是能够入得他们的山门,怕不是要祖坟冒青烟了!以后那铁定是要搅动风云的!”
“……”
兄长这些话的意思,按照以前,其实龙上山也很认可的,但是,自从遇见了攸喜小友之后,老龙有所变了,认为小龙其实不必远求。只是,这小友暂时还没怎么样的扬名立万,年纪尚小,又那样谦虚藏珍,不是日久亲切相处的人,是不容易认定的。
咳!自家那臭小子,与喜公子不相容呢,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看来自己这孩子,非得扎扎实实地载几个大根头才能醒悟了!
在家时,自己也是有过表述的,当然这表述对照起兄长龙上峰的说法来,更倾向于把小王子等样的人换成攸喜小友罢了。无奈连婆娘也不大要听,何况那叛逆的臭小子了!
哦,洗河既然出走了,那就出走吧!如此年岁了,也不成个家,太忤逆了!年青人出个门担心什么,有的人家,还特意要赶出去呢!
婆子的情绪先安抚好,家中平静是最重要的……
“呵呵,还是兄长的一番说教有作!我说的,她根本听不进去!把牵引风筝的线,死死地拽住不放手,让它断,至于么!”
老龙呵呵而笑,与小友,与兄长,与自家婆娘等,逐一敬酒。
“懒得与你计较!”
龙婆子先灌了手中杯,抱起花花初二,指着小狗的脑门点了点,一边含沙射影。
她被大伯哥说解了心结,放下了儿子,弄起了狗子,想着这几天生意上不错的收获,就把那刚刚被鱼凫紫夏送回来的花花狗子当作了老伴的角色,指划着批评。
初二受不了这飞来的窝囊气,找准机会,从龙婆子身上挣脱了出来。它其实是留恋文鱼姑娘的怀抱的,很想在那边多待一段时间,无奈被鱼凫公子强行着送了回来。
这狗儿食过小喜递过的几根肉骨头,摇头摆尾,望望食客们,专注了一会儿费丙,也不汪叫,然后默默地走开。它不再稀罕小主的关爱,也懒得多与小主的这些狐朋狗友计较、纠缠。
龙涎食坊的热闹程度,没有上次时那样高,估计是很多食客们的热情还没从庙会上转移开来。不过相比以往,食坊里多了一位特殊的石矶娘娘,所以颇不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