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张世华见此,自也不由面带笑意的接过了账薄。不过当他默默的看完了账薄上那庞大的内容之后,脸上的微笑却也不由消失了。
“哎!我就知道,幸好有了四万石粮食的缴获,要不然这一仗真是要把咱们的家底掏空了。”看着全部的抚恤和赏赐,转换成粮食足足有三万七千八百五十三石之后,张世华皱眉揉着太阳穴,便也不由这般叹道。
是的,这一仗张世华要付出的赏赐和抚恤加起来,的确是三万七千八百五十三石。因为张世华他曾经向手下的士卒们保证过,如果士卒们战死了,那么张世华就会用他们半年的军饷作为抚恤,以此来补偿他们的家人。
所以当阵亡的士卒超过两千之后,便也就代表着张世华最起码要拿出两万石以上的粮食作为对他们的补偿。
而这也就是说,这抚恤和赏赐的三万七千八百五十三石,其实差不多一半以上都是阵亡将士们的抚恤金。
当然,这样的抚恤金若以后世的眼光看,的确是少的可怜,但这却是张世华可以拿出的极限了。要知道,在天底下所有的红巾军中,士卒战死了还能给这么大笔抚恤的,也就是张世华这一家了。
所以对于此,张世华手下的将士们自然也是极其拥护。而这其实也就是张世华手下士卒韧性这么强,并能如此悍不畏死的重要原因。
而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哪怕战后的抚恤金每次都多的让张世华心痛,但张世华却也从没有生出过取消抚恤金的想法。
毕竟对于绝大多数的底层士卒来讲,张世华所给出的微薄抚恤,就已经是他们战死自后,所能给家人最后的交代了。故而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张世华自然不可能将手下将士这最后一点点安慰和交代给剥夺了。
不过心中虽然很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当其看到三万七千八百五十三石这个庞大的数字之时,张世华却还是不由有一种牙疼的感觉。
“格老子的,劳资这一战,总共也就缴获了四万出头的粮草啊。得,这一大笔的抚恤和赏赐打下去,劳资那些个缴获,也算是撒干净了。而且要是在算上襄城地区农事的耽误,劳资里外里还估计要往里搭进去一万石粮食。”一想到这,张世华就不由感觉自己的肾都抽了一下。
不过虽然因为这大笔的支出而感到心痛,但他们毕竟是打赢了。
所以在默默的看完账薄上的数字之后,张世华也不由强在脸上挤出一抹笑意。等到面带微笑的将手中的账薄递回给赵子玉他们之后,张世华笑着表扬了他们两句,便也不由用着无比严肃的语气对他们道:“子玉,这上面所有的赏赐和抚恤都一定要给我处理好。”
“尤其是将士们的抚恤金,一定要原原本本、一毫不差的交到阵亡将士们的家人手中。我绝对是不准许将士们用自己的命换来的东西,还要有人往里面伸爪子,你明白吗!”话说到着,张世华的语气也不由变得无比阴沉。
而站在张世华对面的郭子玉听到张世华这样阴沉的话,自也不由猛的想到在以前的时候,自己手下两个小吏瞒着所有人贪污抚恤金,然后东窗事发被极怒的张世华下令生生五马分尸的一幕。
所以,在想到五马分尸的那个场景之后,赵子玉便也不由一激灵。用着无比庄严的语气对着张世华保证道:“请将军大人放心,属下定会打起十二分精神,决然不会让将士们流血又流泪的。”
“恩,有你这句话我便也放心了。好了,接来下你们便和阿九、阿羽还有世辉一起,先把立功将士们的赏赐都给处理了吧。”听到赵子玉的保证,张世华满意的点了点头,便也不由如此道。
而赵子玉和常锡巧二人听到张世华这样的话,则是在高唱了一个肥诺,第一时间接下来命令之后,便也相继告退了出去。
而等到这二人都退出之后,张世华负手看着身后挂着的那张地图,便也不由自言自语道:“是时候再去一趟许州了,让劳资付出那么多,你们也该在出出血了。”
……
又过了五天时间,也就是到了至正十二年三月二十三日这一天,休整完毕且又从南阳那边抽调了一千可用援军之后。张世华统帅着近万黑衣军士卒,也不由再一次向着许州方向杀去。
这一次许州那边已经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挡他了,甚至就连前几日慌忙逃回许州的太不花,也因为也先那边主力部队的告急和出于对张世华的恐惧,慌忙离开了许州城,只给许州方面留下了一千残兵败将用作守备。
所以,当张世华再次率军杀到许州城外之时,一些个一心求活的汉军军官也不由在许州城来了一个临时起义。杀死了许州城的元蒙守将和不愿投降的许州知州以及妄图逃走的许州达鲁花赤。并以他们三人的头颅,作为了给张世华的献城礼物。
而对于此,张世华自然也是笑纳了。所以在率军彻底的接管了许州城和长社城之后,张世华便也不由将那名临时起义的汉军军官王铮,封为了自己帐下的一员千户。
……
“将军大人,许州城中所有的富户高门都已然来齐,正在前堂大厅等候,你看您什么时候去见见他们呢?”在正式入主许州城的第二天上午,负责战后统筹和安抚民生的后勤官之一的常锡巧,也不由来到了张世华的书房,并这般对着张世华拜道。
而张世华本人听到这话,先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之后,便也不由对着常锡巧摆手道:“你先让他们等等吧,本将我还有事要处理,等下便会见他们的。”
“是,属下遵命!”虽然知道张世华是故意冷淡那些人,但常锡巧还是聪明的什么都没有提,在答应了一声之后,便也不由缓步退下。
而等到退下之后,静坐在书房中的张世华,默默的看着桌案上摆着的地图,却也不由陷入了沉思之中。
……
历史已然发生了改变,记得在原本的历史之中,太不花并没有在南阳受挫,而是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轻而易举的解决了整个南阳的农民军。并且引兵东进,一举攻占了刘福通的老巢——汝阳府城。
以至于后来刘福通虽然战胜了也先的十数万兵马,但是同样受到重创的他,缺根本没能攻占汴梁路。而是被元蒙朝廷的平叛大军困在了淮河流域一带,直到数年之后,张士诚等人的崛起为其大大的减轻压力之后,刘福通才得以率领的红巾军走向了短暂的巅峰。
但,因为有了张世华的存在,这一切的一切,却彻彻底底的改变了。太不花不但并没能镇压南阳,反而还在张世华的手中遭到了难以想象的重创。而这也就是说,刘福通本人也彻底的避免了老巢被元蒙朝廷攻占的危险。
所以,现在张世华所担心的就是,没了后顾之忧的刘福通会不会在这一战中便攻下汴梁城。然后,再以无人可以媲美的威望制霸整个江北行省。
是的,在尝到了可使万夫为之投命的巨大权利之后,张世华的内心早自然滋生出了野心。
虽然说这种野心,不会让现在的张世华自大的去挑战刘福通的地位,更加不会让他像徐寿辉那个白痴一样狂妄的选择称帝。
但是在野心的种子在欲望的土壤中种下之后,张世华就已然不愿意再向往常那般任由刘福通驱使了。
虽然说刘福通和他都是义军,他在名义上也是刘福通的属下。刘福通的胜利,也可以算是他们所有人的胜利。但人毕竟是自私的,虽然说这种小小的自私,不至于让张世华和刘福通反目,甚至在刘福通北伐的时候偷袭刘福通的老巢。
但,如果刘福通真的攻占下汴梁路,有了制霸江北乃至主宰江北所有义军的力量之后,张世华却也不由要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反正,他是不可能将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地盘交给别人,更加不可能将自己在这个乱世中安身立命的黑衣军让别人插手。”所以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张世华也不由生出了强烈的扩张欲望。
“一定要尽可能的提升自己的力量。我需要尽可能多的钱粮、尽可能多的钢铁、还有尽可能多的人口!”心中这般想着,张世华便也不由用力的锤了一下身前的桌案。
……
两个半时辰之后,在前堂大厅那些个被张世华“请”来的富户高门,一个个都等到七上八下心中纷杂之时,张世华也终不由被身旁亲卫簇拥着,施施然的来到了前堂大厅。
“枢密大人到!”随着张世华迈步走进许州官衙的前堂大厅,一名亲卫悍卒便也不由这般高声喊道。
而随着这士卒高喊声传进堂下每一名富户和高门来人的耳中之后,这些个被张世华“请”来的人,在死亡和战刀的威胁之下,便也不由相继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并用着惊恐和不安的表情,对着张世华拜呼道:“草民等,拜见枢密大人。”
“恩,都免礼吧。”大马金刀的坐在官衙大堂的主坐上之后,张世华面色平静的对着这些人摆摆手,便也不由如此说道。
而堂下的这群人听到张世华的话,则在心思各异的道了一声谢之后,便相继从地上站了起来。
而高坐在主坐上的张世华等起都站起来之后,便也不由轻咳一声,看着这些人说道:“诸位都是这许州的头面人物,了不得的存在。今日让诸位齐齐来此,并等候了这么久,也实在是本将的冒昧了。”
“哪里、哪里,将军客气了,将军客气来。”堂下众人听到张世华这样的话,不管张世华所言真假如何,却不由的纷纷对张世华如此应承道。
而张世华见此,摆了摆手让这些人安静下来之后,便也不由接着说道:“本将是个粗人,有话不喜欢绕弯子。所以接下来这话,本将便也就直说了。你们知道,就在不久前,本将率军一举击败了元蒙伪官太不花。”
“不过此战虽胜,本将却也是损失不小。所以这个时候,本将便也不得不重新招募些人手。不过招兵养兵那都是需要钱粮的,而偏偏经历了一场大战之后,本将我是钱粮急缺。”
“所以,为了确保日后的战事顺利,今日在这,本将便也不得不厚颜向诸位讨一些讨鞑养兵用的钱粮了。”这话说完,张世华却也不由将目光转向了堂下的这些个富户高门。
而堂下的这些个富户高门们听到张世华这话,各自眼珠一转之后,却也不由避开了张世华的目光,纷纷将头低了下去,一个个都做出了一幕木偶姿态。
张世华见此,心中冷哼了一声“不见棺材不掉泪”之后,便也不由从座位上站起来身,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道:“怎么,诸位怎么突然哑巴了。难道诸位也觉得我张某人是他们鞑子口中的贼匪;还是诸位尚且都还心向元蒙,不愿帮我这同族的汉家兄弟呢?”
话说到这,这堂中的一众亲卫们也不由按着刀柄,默默的将这些人围住。看那样子,仿佛只要张世华一声令下,便就会将这些人乱刀分尸一般。
而见此一幕,堂下这些个习惯了纸醉金迷的大老爷们,哪里还能平静的下来。
所以但等张世华的话音一落,他们便也不由纷纷告饶道:“将军大人莫怪,将军大人莫怪。小人等就算是猪油蒙心,也决然不会再心向那些个欺压我等鞑子了。我等愿出粮五千石、出银五千两,以资将军大人讨鞑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