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梭,转瞬即逝。眨眼间,也不由到了至正十三年二月十五,整整半个月的时间便也就这么过去了。
而也就是在这一天,在襄阳城外,西南十数里之外的一条乡间小路上,二十多名黑衣黑甲的精锐骑卒也不由簇拥着一名衣着华丽举止不凡的青年,并及数名前朝南宋官员打扮的男子,一同来到了此处。
“主公,如您所见。前面便就是安置移民百姓的一处乡镇,葛镇了。”其中一名生的白胖,留着八字胡,身穿一身绯红色官服,腰间还配着一个银鱼袋(注释1)的中年男子,也不由满脸赔笑的对着那名衣着华丽的青年,如此介绍道。
“恩,好吧。那咱们现在就过去看看。走!”青年听到这样的话,点了点头,这般道了一句之后。一催快下战马,也不由当先向着葛镇那边赶去。
而众人人见着青年如此,便也是忙扬鞭催马,紧跟着青年一同向着葛镇的方向赶去。
这青年,不用我说诸位也猜得到,自是张世华本人无疑了。
是的,今日他特意出城来到这里,便也就是为了亲自看看移民百姓的安置情况。当然,这并不是微服出访,而是大摇大摆的出城视察。所以他身后才会跟着那么多的官员。
不过来葛镇,却是他出发前突发奇想想到的。所以官员们倒也不可能给他玩面子工程、弄虚作假那一套。
一行足有好几十人,浩浩荡荡的来的这里,自然也是第一时间便就惊动了这里的里正和留在这里的一名吏员。
因而这两个人,也不由的在第一时间,小跑着来到了镇门口。
“小人姚平(毛介)拜见诸位大人,拜见诸位大人。”这两个人猛的见到这样的阵势,脑子也不由有些短路了。因而来到镇门口后,便就忙跪在张世华等人的马前,对着张世华等人不停叩首。
“呵呵,好了你们都起来吧,我不过就来此随便看看,你们不必这般拘束。”见两人这样,张世华不由的对其二人笑了笑,然后摆了摆手,对他们说出了这样的话。
而他们两个人听到这话,先是撅着屁股,小心翼翼的抬了抬头,看了一眼张世华的相貌和众人对张世华的态度,心思急转之下,自然也不由猜到了张世华的身份。
所以在下一秒,这两人相视一顾,猜到张世华身份的他们也忙不由用力的对张世华磕了个响头,并一脸激动的忙开口道:“我等多谢主公,我等多谢主公!”等到激动的连告了两遍谢之后,他们才从地上缓缓的站了起来。
“好了,咱们现在都下马吧。”来到镇子门口,自然不可能在骑马进镇了。
所以张世华这般招呼了一声,便也不由的第一个翻身下马。而后等到众人都下马之后,张世华便就又命令亲卫高扬他们在镇子口看着战马,自己则带着李五等四五名护卫和周四九等随行而来的官员,一共十余人,迈步走进了镇子。
镇子很小,现在全部加起来也不过就住下一千多人,也就是区区两三百户人家。
因而这个地方真可以说是眼睛一扫,便就能看个全貌。故而并没有什么好转的。
而且因为张世华乃是突然来此,没有任何一个人给镇中的百姓打预防针。所以出于骨子里对官府和统治阶级的畏惧,即便镇子中很多百姓都给张世华立了生祠。但在这个时候他们却依旧是颇为畏惧的躲在了屋里,不敢靠近过来。
而百姓的这种心理和行为,如果用一个词语来形容的话,那边也就是‘敬而远之’了。
所以在这般走了两步之后,自觉无趣的张世华,便也不由摆手,将小心翼翼陪在身后的姚平、毛介两人叫了过来,准备直接向他们问一问有关移民的事宜。
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竹编的蹴鞠小球,正好就滚到了他的脚边。
而见此,张世华低头看了看,也不由哑然一笑,弯腰低头将这个小蹴鞠,从地上捡了起来。
“大大哥哥,你能不能……呜~”将这小蹴鞠从地上捡起来,张世华便也不由忽的听到了一声小女孩的声音。
而等张世华闻声转身之后,便也不由看到前面一处人家的院门前,站着一个扎着两个总角,模样看上去只有四五岁大小并长得瘦瘦小小的一个小女孩。
不过这个时候,或许是担心张世华会因此而怪罪这个小孩子。
所以他的父亲,一个皮肤黝黑、身量也不高,看上去的模样好像是有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也不由用自己的手捂住了自己女儿的嘴巴,并双膝跪地,结结巴巴的对张世华道:“大人恕罪,这丫头年纪小,什么也不知道。冒犯大人了,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这般说着,也忙不由对张世华叩首磕头。
而张世华见此,微微皱了皱眉之后,便也不由的开口对着汉子摆手道:“好了,难道你觉得我会因此怪罪一个娃娃吗,快起来吧。”
“哎哎,谢大人恕罪,谢大人恕罪。”听到张世华没有追究的想法,这汉子也忙不由再度告谢。
不过对此,张世华却并没有理会他,而是拿着那个竹编的小蹴鞠,面带微笑的走到了那个小女孩的前面。
“小家伙,这是你的蹴鞠吗?”笑着俯下身子,张世华也不由扬了扬手中的蹴鞠,对着因为害怕而躲在自己父亲身后的小女孩,如此问道。
“恩,那是我的蹴鞠。是娘亲给我做的,大哥哥你能把它还给我吗?”看到张世华手中拿着的蹴鞠,这个小女孩也不由鼓起了勇气,用着两只水汪汪大眼睛看着张世华,再度说出了这样的话。
而张世华听到这话,撇了一眼因为小女孩提到自己的娘亲,而神情一下子落寞了好多的小女孩的父亲,自然便也就明白了这个小女孩遭遇了什么。所以看着这个小女孩,张世华便也不由蹲下身子,笑道:“好啊,你要你吧你的名字告诉哥哥,我就把它还给你怎么样。”
“恩,我叫小丫,我的名字叫小丫。”女孩乖乖的回答道。
而张世华见此,我微微一笑,便也不由将手里的蹴鞠放在了这个小女孩的手中,并笑道:“小丫,恩真是一个好名字。”
“小丫谢谢大哥哥。娘亲说,如果有人夸小丫了,小丫就要说谢谢呢。”小丫接过了张世华递来的蹴鞠,两只大眼睛也不由笑成了月牙。然后还很懂礼貌的对张世华道了谢。
而张世华听到这话,也不由摸了摸她的头,笑赞道:“是吗,那小丫的娘亲,还真的是一位很好的娘亲呢。”
“恩,娘亲她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只是她现在……”小丫说着,如月牙般的大眼睛里,也不由蒙上了一层水雾。
张世华见此,心中也不由感到一阵怜惜,所以看着旁边站着的他的父亲,也忙不由转移话题道:“怎么,能我我们几个在你家中坐坐,喝口水吗?”
“哎哎,当然当然。”听到这话,小丫的父亲也不由赶忙答应着。然后俯下身子,对着自己的女儿小丫说了两句话,让其止住了眼泪。
然后这汉子在看着张世华等人,颇显拘束的他,两只手中不停的搓着,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过那个里正倒还是有些眼力劲的,见这汉子呆立在哪里,他也忙不由开口提醒道:“老钱,还不快请诸位大人们进去。”说着,在看着张世华等人也不由傻傻的赔笑了两声。
而那汉子被这样一提醒,终于能张开嘴说话的他,也不由已结结巴巴的对着张世华他们道:“诸,诸位大人,快请进,快请进。”
见此一幕,张世华倒也没说什么,笑着对那汉子点了点头,便也就带着身后穿着官服的周四九他们,迈步走进了这处小庭院。
毕竟是仓促间盖起来的院子,所以这院子很小。以至于要是张世华他们这些人全都走进院子,就差不多能把这院子盛满了。
所以除了李五这个寸步不离一直保护着张世华的亲兵统领之外,余下的四名披甲护卫,干脆就守在了院子外,而没有进来。
不过即便是这样,张世华、李五再加上周四九等五六名官员还有里正姚平、吏员毛介这两个家伙,使得这个小院子一下子也显得满满当当的。
“大,大人们,你们请进屋,请进屋来。”另一边,从一开始就显得极为拘束的小丫的父亲,到现在还是只能和张世华他们结结巴巴的进行交谈。
不过这个时候相比于他这个当爹的,四五岁的小女孩小丫到时显得大方多了。
这不蹦蹦跳跳的她,在走进自家院子之后,倒也是颇为大方的对张世华道:“大哥哥,请进屋,小丫给你搬凳子来。”
所以就这样,张世华等人便也不由走进了屋子。
不过这一次他们显然不可能在全部进屋了,毕竟院子都不大,屋子不也就更小了吗。
虽然说请张世华进去的这间屋子也算是主屋了,不过这主屋还不如张世华的书房大呢。
所以除了张世华、李五、周四九还有那个里正姚平之外,余下的人便都站在了院子中等着。
而这样一来,自然也使得小丫的父亲也就是钱腊更加拘束不安了。毕竟,对他这样的人来讲,向无品无级的里正小吏都已经算是高不可攀的大人物了。
可如今,比里正这样的大人物还要大好几倍好几倍的官老爷们,就这样站在了自己的院子里。你说这样一来,他又怎么可能像往常一样的若无其事呢。
所以,都已经紧张的不知道该怎么走路该先迈那条腿的他,在迷迷糊糊的走进了‘自家’的里屋之后,愣了好一会,才发现自己竟然光顾着拿碗倒水,到现在还没有给屋里的这几位大人拿凳子呢。
不过还好,他的女儿比他大方多了。初生牛犊吗,倒是很乖巧的为张世华他们搬来了两个凳子。让张世华还有周四九两个人坐下。
屋里面一共就有四个凳子,张世华和周四九两个坐下之后,小女孩小丫也大方的坐在了他们的对面。故而等到钱腊反应过来的时候,屋里连他自己在内还站着三个人,却也只剩下一个座位了。
“这,诸位大人……”看着那一个空着没人的凳子,在看着一直默默不语,在张世华身后捉刀而立的李五和也显得极为拘束,低着头同样是站着的里正姚平,本是作为主人的钱腊,却也不知道该让给谁坐了。
而张世华见此一幕,摇头一笑,也终不由开口道:“哈哈,这位钱家哥哥,你也就别在忙活了,先且坐下吧。别忘了,在这里你才是主人,我们是客人,你说光是我们这些个当客人的坐着,你这个做主人的却要站着。你说,这样一来,那得显得我们多不识理啊。所以,现在快坐下吧,不需要这样拘束。”
“哎,好。谢谢大人,谢谢大人了。”虽然张世华说他是主人,自己乃是客人。可等到张世华让他坐下的时候,他却还是不由的对张世华揖礼道谢。
而张世华见此,哑然失笑着摇了摇头后,便也不由的看着其聊家常般的问道:“钱家哥哥是哪里来的人啊?”
“回大人的话,小人乃是安陆府人氏。”坐下之后,钱腊倒是放松了不少。故而听到张世华问话,倒也能回答的像模像样了。
而见此一幕,张世华点了点头,便也开始和钱腊还有周四九,三个人一起,有的没的,聊起了一些个家长里短。
所以就这般,在一来二去,聊了片刻功夫之后,钱腊便也不由放下了戒心,显得不再那么拘束了。
故而到了这个时候,张世华喝了一口面前的清水,也不由显得极不经意的对其问起了这两天的移民事宜。
比如田地丈量的可曾够数啊;农具收的多少钱,又怎么收的钱啊;种子如数下发了吗。等等等等,诸如此类,都是官吏们最容易背地里搞鬼的敏感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