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郭羽他说的也的确很有道理。
毕竟澧州路、岳州路和汉阳府这三地的官兵加起来,四五万是少不了的。
因而如果这些人都在黑衣军的大军杀来后,死守在城池中不出站。那么黑衣军想要将他们一个个拔掉,伤亡绝对是少不了的。
所以在郭羽这样的一番话说出来之后,堂上一些个将官,也不禁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毕竟他们最终的目标乃是江夏城,而江夏自古便也就是天下有名的重镇。地处江汉交接之处的它,易守难攻的很。如果黑衣军真的在抵达江夏的过程中便就损失过多的兵力。
那么最后攻打江夏时,也真的会有可能无功而返。
毕竟江夏乃是整个湖广行省的行政中枢。一旦此城被围,其他的各个州府绝对也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所以张世华攻打江夏,显然是不能消耗太长时间的。因为这样,光是从各个州府赶来的援军,就能将张世华他们活活拖死在江夏城外。
要知道,足足六万兵马人吃马嚼,那可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故而在说出那样一番话,并见堂下众将有不少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之后,郭羽便也不由继续对着张世华揖礼道:“主公,在臣下看来。既然是斩首战术,那便就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攻打。
我军船坚兵利,远非鞑子可比。到时顺长江而东下,定然不是鞑子可以阻挡的。而且在以鞑子那般畏敌如虎的性格来看。臣下以为,只要我军击败鞑子一路兵马以立威,余下的鞑子兵马,也定然不敢再阻挡我们。
到那时,我大军携虎威直扑江夏。那么拿下江夏这一座城池,还不是如反掌观纹一般!”郭羽说着,端的是自信满满。
因而听到他这样的一豪言壮语,堂上那些和他一般心思的将官,便也不由纷纷出言附和,表示赞同。
但是作为军师的赵子玉哪里又是会被这么容易就说服的呢。所以在这时候,即便有不少将领赞同郭羽的话,赵子玉却还不由环视着堂上众将,朗声说道:“我看诸君是被往日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了。
诸君莫不以为,这个湖广的官兵都是不堪一击的废物!”赵子玉朗声高喝道。虽然他并不是武将,也不是巡检司出身的老人。可作为黑衣军的军师,在黑衣军的文官阶层中近乎是走到巅峰的他。
此时怒而一喝,所展露出的威势,却还是不由让堂上的一众将领,下意识的闭上了嘴巴。
“主公”怒喝一声后,见堂上众将纷纷闭口不言。赵子玉便也不由转过身来,对着高坐于主坐的张世华,再度弯腰揖礼道:“主公,湖广不同于他地。湖广水网稠密、湖泊众多,实乃一泽国也。
而要想攻此泽国,则也必要与鞑子争锋与水上。可自我军之将领士卒,却少有精通水战之人。如此,我军与湖广官兵相比,仅在地利方面,我军便毫无优势可言。
而除此之外,我军的目标江夏城。对我军来讲,也是一个极大的难题。江夏,天下之重镇,易守难攻,地处长江之东。而另外一边,汉阳府的治所汉阳城,却是地处长江之西,两城正好是隔江相望。
因而我军如果要攻打江夏,便也就必须要优先夺去汉阳。可攻打汉阳,则比少不了要面对江夏的牵制。所以对于这样的两座城池,我军根本就不可能以迅雷之势取下。
而如此一来,那些个处在后方,没有被我军攻克的岳阳和澧州等地的官兵。又怎么可能会不趁着这个机会,断我军的后路呢?所以主公,不顾其他而直取江夏的法子,实不可取啊!”
赵子玉这般说着,这般一字一句的话语说出之后,也真的不由让人生出了一种信服的感觉。
反正在赵子玉他说出这样的一番话以后,堂上的一众将官便也不由再度窃窃私语起来。而在这其中,显然也有很大一部分人赞同了赵子玉的话。
所以在这般情况之下,堂下那包括郭羽和赵子玉在内的一众黑衣军将官,便也不由纷纷把目光转到了张世华的身上。期待着张世华的决断。
“阿九,你为我军枢密,亦是此战的先锋。那么对于此,你是什么看法呢?”堂上,张世华沉默了一会,却是不由将目光转向了赵九,对着他这样问道。
“这个……臣下以为。此战事关国本,当以稳妥为上。”那边,忽的听到张世华问话。赵九他顿了顿,还是不由对着张世华揖礼说出了这样的话。
“如此,阿九你也是赞同子玉他的办法了。”听到赵九这般说,张世华面色淡然的看着他,如此道。
“是的,臣下赞同军师的办法。不过臣下以为,我军在此时,却也是可以联系一下我黑衣军的盟友——天完朝廷。”
“哈哈哈哈,好啊。却是不成想,在这一点上,阿九你也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是啊,天完朝廷可是咱们黑衣军的盟友。而且他们现在的都城黄冈城,也正好和武昌路的武昌城隔江而望。
如果他们肯出兵的话,定然可以为我军分摊不小的压力啊!”张世华如此说着,然后便也不由将目光转向堂下。
顿了顿,便看着堂下的一众将官们道:“此战,我准备采用子玉他的办法。以稳扎稳打的办法来进攻湖广。而后等到我军解决完岳州路的官兵之后,在派出使者联系天完,争取让天完出兵武昌,为我军分摊压力。
诸君,以为如何呢?”张世华一双虎目看着堂下,如此问道。
不过此时张世华虽然是发问,但熟悉他的这些个将领们自然也知道,他们的主公现在已然拿定了注意了。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堂下的这些个将官们,便也不由纷纷揖礼称“是”,再无有其他外言了。
见此,坐在主坐的张世华也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堂下的众将官们,起身朗声下令道:“如此,且听令。三日之后大军开拔岳州路,不得有误!”
“是,臣等遵命!”众将自闻声唱诺,无有外言。
……
转眼,三日时间自也不由悄然流逝。时间自然也到了九月十二日。
所以在这天,足足六万黑衣军士卒,便也不由乘坐着他们制造出的战船和从百姓大户手中征调的各类船只,顺着波澜壮阔的长江水道,浩浩荡荡的向着东南方杀去。
中兴路,位于荆南的最南端,同样也是张世华治下的最南部。所以中兴路这边和湖广的澧州路和岳州路都是有接壤的。但虽是如此,黑衣军从长江水道行军的话,却是根本不会经过澧州路。
也正因如此,张世华他们方才没有过于看重这个人丁多达百万的澧州路。
因为张世华已经在中兴路这边留守了七千兵马了。而且这七千留守兵马还有由张世华麾下的白希统领的。呃,虽说白希乃是投过来的降将。不过在现在这个时候,白希的全部都已经和黑衣军牢牢的绑在一起了。
而且在加上他背叛过元蒙朝廷,所以他根本就不可能再背叛张世华的。因为这样一来,天下便也就再无他容身之地了。
故而对于白希,张世华还是很放心的。
而且张世华同样也自信,在这七千精锐兵马的镇守下,澧州路那边根本就不会翻起什么浪花来。虽然说澧州路的人口极多,但他们兵马的战斗力,却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这一点从当年黑衣军大剿匪,中兴路的匪贼为了求活,逃到澧州路,却把澧州路闹了一个天翻地覆就能看得出。
所以,张世华方才会制定这样的战术。先全力攻打岳州路,等到拿下岳州路彻底的无后顾之忧以后,在北上攻打汉阳、江夏。而至于澧州路这边,等到张世华拿下江夏之后,灭他还不是如探囊取物一般。
其实,事实也果真是如此。虽然说澧州方面知道了数万黑衣军沿着长江浩浩荡荡的向东南杀去。可为图自保,澧州方面却也没有丝毫敢跟阻挡黑衣军东进的想法。
他们只是本分的向岳州路方面打了个招呼,然后便就龟缩在自己的地盘中最壁上观了。
毕竟这些年来黑衣军攻无不克而积攒下来的的威名实在是太恐怖了。当数万黑衣军士卒就这般浩浩荡荡的杀出去时,澧州方面的官兵早就被吓破胆了,哪里还有阻挡的勇气。
不过也果如张世华他们所预料的一般。澧州路方面虽然没有和黑衣军正面作战的勇气。但境内有洞庭湖,近乎每年都忙着征讨藏在洞庭湖水匪而甲不离身的岳州水师,却是在知道黑衣军来犯的消息后就开始了积极备战,准备和黑衣军在水上一决雌雄。
……
“总管大人,总管大人。据探子回报,现在黑衣贼的船队已然抵达监利【】县,等到明日,便也就要杀到我岳州路了。”黑衣军大军开拔三日后,也就是在九月十五日这天。
在距离岳州路的治所巴陵城,只有二三十余里之遥的一处名叫公调站的水站旁。岳州路两万余水师官兵,为了抵挡黑衣军的进攻,也不由将营垒建在了这里。
所以在现在这个时候,当他们接到了有关黑衣军的情报时。一名官兵千户官,便也不由将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知了安坐在中军大帐之中的岳州路总管——裴长青。
“哦,不错。黑衣军来的到时挺快嘛。”听道手下千户的禀报。作为岳州路总管的裴长青,却是不由笑着摸了摸下巴上长长的胡须,这般好似无所谓的道了一句。
呃……也不得不说,在这个闻“贼”色变的年头。单单是这样一手临战而色不变的养气功夫。汉人出身,年纪也才四十岁的裴长青,就不愧是岳州路的总管了。
但裴长青在这个时候虽然是面不改色显得淡然无比。不过那名前来禀报消息的千户官,在这个方面,却显然差太远了。
这不,就在裴长青话音落下的时候。这名前来禀报消息的千户官便也不由皱着高高的眉头,看着裴长青,愁眉苦脸的说道:“大人,你要知道。此番黑衣贼可是一共动用了六万的兵马啊!
而且他们的战船和兵甲,也都远远的超过了我军。兵力是我们的三倍,战船和兵甲还有比我们精锐。我们为何又要再此地和他们争锋呢。贼人势大,我们屯兵与巴陵洞庭,以守代攻不是更好吗?”
千户这般说着。直到现在这个时候,他才不由鼓起了心中的勇气,将心中最想说的这番话,一股脑的对着总管裴长青说了出来。
“恩!”也果不其然,听到手下千户这样的话。在军中想来说一不二的裴长青也不由沉下了脸。
所以见到裴长青这幅模样,这名同样姓裴,论关系也乃是裴长青子侄辈的千户官,也不由立马将头低下。生怕作为上司也是作为叔父的裴长青发怒。
不过万幸,这一次面对侄子的疑问,裴长青却是并没有发怒。甚至不但没有发怒,反而还拍了拍这个侄子的肩膀,出言解释道:“松儿,你要知道,两军交战。最后决定胜负的,可不是什么‘兵强马壮’。而是士卒的勇气和为将者的指挥能力!
黑衣贼兵强马壮这是不假。可越是如此,面对黑衣贼,我们便就越不能露怯。想一想,如果连我们这些为将者面对黑衣贼都只想着要暂避锋芒。那么我们手下的士卒,又怎么可能还会有作战的勇气呢。
还有,你方才所说的什么退守洞庭湖,以此来抵挡黑衣贼,则更是愚蠢的很。要知道黑衣贼的舟船还有兵力要远远的多过我们。我现在之所以选择要在此地和他们交战,就是因为这里的河面不是很宽广。
这般一来,黑衣贼就算是船多兵多,可在此地交战,他们却也无法摆开阵型。如此,我们便也将兵力上的劣势削减到最低了。可如果我们退守到宽广的洞庭湖,船多兵多的黑衣贼岂不是要围着我们打。那么,我们又怎么可能取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