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辰顿了顿,想到顾青筠生活了十几年的老宅,已经在大火中全部化为灰烬,这么残忍的事情,是否该让她知道?只是,即使现在不告诉她,她回到帝都,自然也会知道此事,那时,自己不在身边,她一个人,能承受得住吗?
如此想着,墨辰还是坐了起来,将云硕用布包着的锦盒拿了过来,放在了床头柜上。
顾青筠见墨辰神色忽然有点沉重,心里一咯噔,预感到他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不会是轻松的话题,便坐了起来。
墨辰在顾青筠的身边坐下,下巴微微往床头柜上的四方形布袋扬了扬,示意顾青筠打开看看。
顾青筠犹豫了片刻,在墨辰鼓励的眼光中,伸手拿过了布袋。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有些害怕的情绪,怕打开后看到的,是她不愿意面对的事实。
但是,顾青筠不是个会逃避的人,将袋子放在床边,顾青筠的指尖轻轻的解开了那个松松的结......
当古朴的锦盒出现在眼前时,顾青筠的瞳孔猛的收缩,眼睛只觉得一阵刺痛,仿佛有一把钝刀,在她的心口上重重的划过,没有留下血痕,但却痛彻心扉!
顾青筠颤抖着双手,将锦盒抱了起来,放在了大腿上。眼中的热泪,如断了线的珍珠般,一颗一颗的滚落下来,滴落在古朴的纹路中......
顾青筠的指尖,轻轻的摩挲着锦盒上的纹路,声音还算平静的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个锦盒的?你去顾家找我了吗?”
墨辰顿了顿,受伤的手将顾青筠的手包在掌心,轻声说道:“昨晚,顾家失火了。我在你住的那个院子,找到了这个锦盒。想来,定是极为要紧之物,所以,便带过来给你。”
顾青筠愣怔了半晌,才喃喃的问道:“失火?怎么会失火?怎么会失火?”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哭喊着质问出来!终于再也忍受不住,双手捂着脸,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墨辰伸出长臂,将顾青筠轻轻的拥入怀中,手心在顾青筠的背后轻轻的拍了拍。
顾青筠一边哭,一边哽咽着声音,说道:“是不是,所有的东西,都烧没了?”
墨辰默默的点了点头。
顾青筠的手紧握成拳,指尖都戳到了掌心里,刺痛并未让她好受一点,她此时恨不得将自己重重的撞到墙上!她痛恨自己,自父母离奇失踪后,便狠心的再没有回过那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家,因为她不能原谅一声不吭就离开了她的父母,将她一个人独自留在世上孤立无援、受尽别人的白眼。她更怕自己,若是回去,会忍不住自己的脾气,将那些父母苦心经营的所有物件都破坏殆尽;更怕自己一个人,回到那偌大的院子里,会不会孤独、痛苦到窒息......
可是,如今,一把火,将她十几年来所有的记忆都烧成了灰烬;没有给她留下哪怕一丝一毫的念想。现在,她即使是想回去,回去再缅怀一下那些幸福的一家三口的时光,都成为了奢望。
直至看到顾青筠的手心流出殷红的血丝,墨辰才猛然一惊,忙从怀里掏出手帕,将顾青筠的手指掰开,细致的用手绢把伤口巴扎好。心疼的握着她的双手,轻声安慰道:“事情都发生了,你别自责了。若你愿意,我可以按照原来的样子重新再为你建一座一模一样的院子。”顿了顿,又说道:“而且,虽然顾老爷和顾夫人失踪了三年多,但墨家这些年来一直在寻找他们的下落,从未发现了他们的尸体,或许,他们还尚在人间也未可知呢?你也不必忧心了,若想哭,便痛痛快快的哭一场,但你要答应我,千万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
顾青筠点了点头,哽咽着,怀中紧紧的抱着锦盒,说道:“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见墨辰眼中的担忧与犹豫,顾青筠强笑一声,说道:“放心吧,我会好好的。”
满脸泪痕的脸做出来的笑容却是充满了苦涩,墨辰心里大恸,但也知道,此时此刻,顾青筠需要独处的时间,便轻轻的拍了拍顾青筠的后背,然后离开了房间,细致的关好了房门。
刚走出房门,墨辰但觉头脑一片晕晕沉沉,忙扶住了旁边的门柱,用包裹着的手指掐了掐自己的眉心。
墨辰觉得甚是奇怪,自小练武,后来又修习了一些术法,他的身体素质已经是极为强悍,很少会出现如此刻般虚弱的情况。
在院子里与煦扬聊得正欢的允硕见了,却着实大吃了一惊,忙几个飞跃来到墨辰面前,仔细的观察了一番墨辰的脸色,见他只是有些困顿,但脸色如常。便忍不住打趣道:“呦~这是怎么了?里面那位把你气晕了?”
墨辰好看的眼睛狠狠的瞪了允硕一眼,猛的甩了甩头,迈着平稳的步伐,来到了院中石桌上坐下。
煦扬轻笑一声,找了一个干净的杯子给墨辰倒了杯热茶,笑道:“辰王大驾光临,果然是稀客。这梅林中的花儿次第盛放,唯有东北角那棵梅花,却是一直未见有动静。没想到,现在竟然也开始冒花骨朵儿了。想来,辰王是位贵人无疑了。”说完,又是轻笑了一声,温润如玉的脸上,是恬淡安静。
众人虽不大信煦扬所言,毕竟,花期有前有后,但还是不自觉的往煦扬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一棵其貌不扬的梅花树上,一个一个的花骨朵而点缀在遒劲的枝干上,虽未盛开,但那颜色似红非红,似粉非粉,却是极为别致。
墨辰淡淡的扫了那梅花一眼,并未将其放在心上,待一杯热茶下肚,放觉得好受了些。
煦扬却是望着墨辰被包扎起来的手,微微蹙了蹙眉,问道:“辰王这双手,想必是烧伤吧?”
墨辰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提起水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下。平时对茶极有研究的他,此时喝着这茶,竟似觉得像喝白开水般,不禁又蹙了蹙眉。心里的疑虑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