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所以讲它是天堑,是因为陈四宝认得这种水。
陈四宝从小生活在海边,对于水的认识,比其他人要厉害得多。
他在见到眼前那条蔚蓝的水带之时,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怎么了四爷,这水是什么品种,能让你惊讶成这个样子?难道它有毒不成?”
“毒?它比毒,更难对付啊。”陈四宝直愣愣地盯着水面,喃喃地说道。
“难对付在什么地方?只要没有毒,就算水下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我们砍几棵树造个木排也能渡过去吧。”
“造个木排?”陈四宝笑了。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捡起了脚下的一片落叶,投入了眼前的水中。
落叶,本来是轻飘飘的,进入水中,理当是受水的浮力浮起来,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常识。但是,此刻我眼中看到的,却与常识不符:那落叶刚一和水接触,就“咕嘟”翻了个泡泡,迅速地沉了进去。
“这……这是什么情况?”
我和媛媛都被看到的现象惊得目瞪口呆,一片轻飘飘的落叶,在水里竟然像是石头一样,一个眨眼就沉了下去,怎么可能?
“这水的名字,你们可能听说过。”陈四宝解释道,“它有一个性质叫做:鸿毛不浮。”
“鸿毛不浮?”我重复了一遍。
蓦地,我反应了过来。
“鸿毛不浮!难道是弱水?”我震惊道,“可是弱水,不是说只是古人错误的看法吗?”
“古人错误的看法?你未免也太小看古人,太相信所谓科学了。”陈四宝说,“弱水是真的存在,海里面就有,不过现代人没有发现罢了。但是我却没想到,这里,也会有弱水这种东西,这水不用太深,只要超过两米,你就别想涉水过去了,因为在这里面,你再怎么扑腾,也浮不起来,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听了陈四宝的话,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于是从兜里掏出张纸,撕了一角丢进水里。
这张纸的遭遇,跟那片树叶差不了多少,也是咕嘟了一个泡泡,就不见了。
我又拔下一根头发丢进去,这次连泡泡都没有,头发直接就不见掉了。
此时,我虽不愿意相信,也只能选择相信,眼前的水,确实具有传说中“弱水”的性质,密度极小,鸿毛不浮。
旁边的地上,有些比较长的枯枝,我捡了两根,绑在一起,试了试水深,结果,我失望了,加在一起长度接近四米的枯枝,竟然探不到水底。
如果这条水带是环绕着不远处那座高山的话,我们是不可能凭借自己的能力渡过去了,因为就算是绳枪的最远距离,也到不了对面。
但是,周小天的记号,却不偏不倚,刚好指向前方。
难道说他有办法渡过眼前的弱水不成?
我们一路过来,可并没有遇到周小天,看目前的情况,似乎他还真的是渡过了弱水,不过,他用的是什么办法呢?
难道说,这弱水只有开头的一段是很深的,后面很浅?
但这不大可能啊,不可能有人拿自己命去下水试深浅吧,如果不试,有怎么能知道到底哪里水深,哪里安全呢?
这事情,可真是麻烦。
本来以为接近高山了,从距离上来讲也马上就要冲出神农架了,没想到又出现这么一只拦路虎。
我们想不出办法,但是时间却并不管这些,还是照样走它的,很快,天就黑了,又一个晚上,来临了。
这时候,也就只能选择休息了。
但是,守夜却变成了一个大问题。
鉴于昨晚刘明所遇到的事情,我们今天守夜,也就至少需要两个人,而且这两个人还得随时注意着对方,防止出现什么异常情况。
媛媛自然是不行的,她比刘明还有所不如,万一碰到了什么情况,她反应不过来。
也就是说,今晚,我和陈四宝,要守整整一个晚上,而且精神还不能有丝毫的松懈。
到了这时候,我就非常讨厌夜晚了,一则夜晚容易出现一些不可预料的事情,二则我们人手减少,守夜这件事情,就是一个大麻烦。
我们把帐篷搭建在弱水旁边,这样的话我和陈四宝只用守着另一面就行了,就可以避免昨晚发生在刘明身上的事情了,两个人待在一起,我就不信还能有什么诡异的力量能让其中一个无声无息地消失掉。
如果你问弱水那边会不会出现什么危险?
不会。
弱水,又号称是死水,它可比死海还要死,密度之小,我们也见识过了,就算是鱼在里面,都要沉底,还能有什么生物在里面生存吗?
……
夜深了,帐篷里,媛媛和刘明已经睡了,我可以听得到他们平稳的呼吸声。
我和陈四宝靠在一起,一个注意着左边,一个注意着右边,但是每个人眼睛的余光,又在注意着另外一个人,以防出现什么突然消失之类的事情。
我前面虽然已经讲述过守夜时精神紧绷有多难捱,但是这时候,我还是想再废话一遍。没有经历过的人可以模拟一下,在野外露营的时候,别人都睡了,你一个人在外面,看着一片漆黑的树林,假想着周围充满了危险,高度戒备着,这种状况下,简直是度秒如年。
好在我旁边有个陈四宝,我们可以偶尔交流一下,才不至于被这种状态弄得崩溃掉。
这个时候你就不得不佩服苏齐那个人,他几乎是守夜专业户,只要有他在,守夜的事情基本上都是他做的,在以前的经历中,有好几次都是他守夜过程中发现了异常,才帮我们躲过了一些危险,真不知道他的精神为什么会那么强韧。
想到苏齐,我不禁就要想,那家伙到底去哪儿了,还留下那么一个奇怪的提示,他难道不知道没了他我们会变得很难吗?
“唉……”
我叹了口气,把注意力移回到眼前。
“周小五,你叹啥气啊。”陈四宝问我。
“我啊,在想——”
我刚一开口,就又打住了。
因为,这时候,我的耳边,传来了一阵声音。
“哗啦啦……哗哗……”
那声音,像是什么东西破水而行的声音,是从我的背后传来的。
我听到了,陈四宝当然也听到了,他和我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同时站了起来,朝后面看去。
背后,自然是弱水,因为现在是初七,月亮是上弦月,早已经落山了,只有一点点的天光可以借助,所以弱水的蓝色光芒,也显得十分黯淡。
不过,尽管光芒黯淡,但我们还是可以看的到,在我们的三十度角方向,弱水的对岸,有一个黑色的影子,正朝着我们接近。
我陈四宝同时打开了手电,照向那边,但是具体的情况还是不清楚,因为狼眼的有效距离也就一两百米,在三百米之内也能产生较好的效果,但是面前的弱水光是垂直宽度就有三四百米,更何况那个东西还是在我们的斜向上。
虽然看不到具体的情况,但是那东西的轮廓却是清楚一些了。
从我这边看,能够看出那是一个倒梯形的影子,顶高底宽,从距离和比例上估计,那个东西的实体,应该是非常大的,少说有三四米高,宽度也有六七米。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它为何会在黑夜之中出现?又为何会在弱水中出现?
一连串的问题,出现在我和陈四宝的脑海里,这个时候,我们做好了打一仗的准备,我把各种武器都准备好,陈四宝则是进了帐篷,把媛媛和刘明叫醒,一旦情况有什么不对,是打是走,我们都有得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