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阎主簿邀请您过府赴宴……”身旁亲随的话让陷入沉思的梁纲一个激灵。
“什么?”梁纲开口问道,“你再说一遍?”敌军兵临城下,身为三军主帅的阎象却突然邀自己过府赴宴,梁纲心中顿时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这绝对不合常理。
亲随重复率一次刚才的话,开口道,“将军,阎主簿邀请您过府赴宴!”
梁纲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开口询问道,“今天白日里可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亲随也是梁纲心腹,岂能不明白梁纲的话,当即开口道,“将军,今日敌军试探攻城,敌军找人伪装成主公的弟弟袁叙将军,想要打击我军士气,却被阎主簿以退为进,顺利躲过了敌军阴谋诡计。”
“什么?”梁纲惊讶的有些失声,思索良久,察觉到了这一进一退之间的诡异情况,当即开口道,“你且将今日发生之事细细道来。”
那亲随将自己在城楼上听到的,看得到,一一叙述道来,刚说到重点处,就听到梁纲的询问,“你说敌军声称已经拿下南阳全境?”
那亲随不敢怠慢,当即仔细回想当时的情节,开口道,“将军,那敌将声称主公已被刘岱打败,南阳全境已被刘奇拿下。”
梁纲开口问道,“你可注意到那敌将长相?”
亲随仔细一回想,道,“将军,那敌将身材精壮,虎背猿腰,一张四方脸,双目有神,看起来别有一番气势。”
梁纲晃了晃脑袋,根本想不起来自己印象中荆州军中有那么一号人,可想到亲随的话,心头不由一凛,就算南阳全境没有落到刘表手中,最少宛城是已经沦陷了,现如今,涅阳已是独木难支,沦陷是早晚的事,也该是自己做决定的时候了。
“阎主簿是邀请了其他几位将军一起去赴宴,还是只邀请了我一个?”梁纲开口问道。
亲随开口道,“将军,阎主簿只邀请了您一个过府赴宴。”
“嗯~”梁纲鼻子里嗯了一声,开口道,“你去让厨子准备些许酒菜,去请阎主簿,就说我想出了一些退敌之策,请他过府详谈。”
看到亲随出去,梁纲不经意的摸了摸腰间的一个香囊,心道,“阎象,不是只有你这种人才会用脑子,只是有些手段我这样的人是不会轻易去用的。”
阎象接到梁纲的邀请,显得有些诧异,他可没想到,梁纲会有什么退敌妙策,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暗中派身边亲近侍卫前去探查,发现梁纲府上没有什么异动之后,这才动身前往梁纲府上。
看到阎象前来,梁纲带着灿烂的笑容起身道,“有劳主簿大人移驾。”
阎象跪坐下来,开口道,“梁将军,不知你有何妙策,可解当下危局?”
梁纲沉稳的开口,“我看敌军人数,是城中我军数量的两倍,不若派两队人马,一路向北,一路向东,分别向宛县、汝南求助,待到两路大军一到,三方夹击,荆州军必败无疑。”
阎象带着些许愁容道,“将军此计着实可行,但不瞒将军说,宛县已经被刘奇小儿拿下,我找你正是想说明此事,而且袁叙将军落入敌手,我等非常被动,我寻思着,想办法保住一部分军队,也好有人给主公带个信,不至于让主公一无所知。”
梁纲略一沉吟道,“不知主簿大人可有妙策?”
阎象苦笑一声道,“此刻我等,犹如惶惶丧家之犬,何谈妙策,只是使一些小手段,逃得性命而已。”
梁纲追问道,“不知主簿大人胸中可有计较?”
阎象开口道,“不过是和将军的计策大同小异而已,我欲分兵两路,弃城而走,一路往弘农方向,一路往比阳方向,最少保证一路人马逃出生天。”
梁纲略一沉吟,点了点头道,“主簿尽力就好。”说完话锋一转,“主簿大人,也说了好一会了,不若喝点茶水润润嗓子。”
阎象也不便拒绝,端起面前茶盏泯了两口,梁纲面带笑容的开口问道,“主簿大人,纲也有一计,可保得我等身家性命,还望主簿大人不吝赐教。”
阎象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头,可哪里不对却说不上来,皱着眉头道,“不知梁将军有何妙计?不如说来让象也听听。”
梁纲起身弯腰,在阎象耳畔道,“主簿大人,不若我等举城投降,不仅可以保得身家性命,还可保得荣华富贵,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阎象不由得一怒,想要喝骂梁纲,却发现自己四肢无力,一时间连嘴都张不开了,只得怒目而视,耳畔听到梁纲略带阴冷的话,“阎象,希望你能识时务一点!”
……………………
梁纲的亲兵从梁纲临时府邸鱼贯而出,朝着军中各军官处奔去,不到一个时辰,军中各大小将校已经齐聚到梁纲府中。
梁纲坐在厅中主位上,举起手中酒杯道,“诸位,我等被困孤城之中,不知尔等心中有何打算。”
一众将校听到梁纲的话,心中顿时凛然,看来,这城是守不住了,主簿大人已经指使梁将军设宴试探大家的决心了,一时间,众人皆闭口不言,怕是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看到无人答话,梁纲皱了皱眉道,“我听闻袁叙已经被俘,如今涅阳已是孤城一座,我欲率军出城,奔降刘荆州而去,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猜不透梁纲是真心想举城而降还是故作姿态试探他们,沉默了良久,一名小校抱拳道,“将军何须试探我等,我等愿随将军与城池共存亡。”
听到有人答话,一众将校纷纷抱拳表态,“我等定随将军死战到底,扞卫我军尊严……”,“我等唯将军马首是瞻……”,“任凭将军差遣……”……
看着厅中乱哄哄的众人,梁纲有些烦躁,“砰”的将手中酒杯摔在地上,开口道,“既如此,诸位,梁纲就替大家做这个主了。”
梁纲摔杯为号,一队士卒披甲执刀从偏厅涌入,将一众将校围在中间,瞬时间,鸦雀无声。
面对闪着寒光的锋刃,一众军中低级军官面色各异,羞愧者有之,怒目者有之,面露欣喜者有之,面无表情者亦有之,唯独无人出声质询,自古便有乱世之中不惜命的士大夫,偏生却没有战场之外不惜命的士卒。
暮色渐起,涅阳城门被几名小卒吱呀吱呀的从里边推开,两名骑士随即跃马扬鞭而出,带起阵阵尘土,直往荆州军大营而去。
…………
刘奇看着手中的书信,沉声道,“来人呐,将这两人拖出去砍了,阎象那厮竟敢派人诈降,也太小瞧我了。”
刘奇一句话吓得两名骑士瞬间冷汗直流,双膝一软就跪倒在地,头磕的如同捣蒜一般,慌忙辩解道,“将军明鉴,将军明鉴,我等乃是梁纲将军的亲卫,并非是主簿大人派我等来的。”
刘奇审视着俩名来使,轻飘飘的开口道,“我倒是不大相信,梁纲的本事能拿捏得住阎象?”
“你们说呢?嗯~”刘奇带着浓重的鼻音开口询问。
那俩名骑士中胆子大一点的一人说道,“这,主簿大人邀请我家将军议事,我家将军觉得事情不妙,将主簿大人骗到用麻药麻翻绑了。”
“唔~”刘奇抬头看了看天色,开口道,“既如此,那你们将军的要求我也答应了,不过,你等需在亥时之前将阎象送到我军大营,至于我军入城,就麻烦转告你家将军,就说我军巳时入城。”
“喏,将军的话我一定给我家将军转达到。”那两名骑士抱拳开口。
刘奇神色复杂的开口道,“记得亥时之前将阎象那老匹夫送到我军营中。”说完冷冷一笑,配合着他的话语,在火把的照耀下看起来格外阴森恐怖,“阎象这老匹夫,辱我甚深,看我今晚不好好炮制他。”
看到两名骑士离去,刘奇轻声道,“两位先生,出来吧!”
刘巴娄圭二人从大帐后一个小门钻了进来,刘奇闭目沉思,淡淡的开口问道,“两位觉得梁纲举城投降这件事是否靠得住?”
刘巴略一斟酌道,“应该假不了,困守孤城,人心浮动,更何况传言梁纲与乐就有隙,加之师宜官在我军手中,我觉得梁纲应当是真心投效我军。”
待到刘巴说完,娄圭开口道,“此事大善,然用兵乃是死生之道,不可不防敌军阴谋诡计,公子莫要忘了,当年高祖被围荥阳,若非纪信,恐怕当时结局难料。”
作为刘氏子孙,刘奇当然清楚,当年刘邦被困荥阳,若非纪信冒名诈降,恐怕,也就没有大汉几百年的太平盛世了,听到二人所言,刘奇蓦地睁开眼睛道,“阎象此人有大才,若能将阎象弄到我身边,就算不能为我所用,也砍断了袁公路的一条臂膀,教他不敢再入荆州撒野,你二人以为如何。”
刘巴对刘奇的心思早已琢磨的八九不离十,倒也没显得多么惊讶,倒是阎象这活了大半辈子的家伙,心中琢暗忖,自己还是把这个刚刚及冠的大公子看轻了,当今天下已是群雄并起的乱世征兆,依此子的心性,少不得也要雄踞西南坐望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