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蔡琰的失态,蔡邕吩咐道,“琰儿,你身上风寒未退,还不进屋去歇着!”
刘奇笑道,“小侄略通岐黄之术,蔡大家不介意的话,不妨让小侄为令爱诊断一番。”说完才反应过来,蔡琰这幅模样哪里像是生病的人,蔡邕只是找个借口将旁人支开,好便于和自己谈事情,自己却被冲昏了头脑,傻傻的在这里卖弄,想及此处,刘奇老脸不由得一红。
听到刘奇的话,起身站到蔡邕身后的蔡琰瞪了刘奇一眼,跺了跺脚,慌张的跑了开了。
丫鬟绿荷看着自家小姐跑了开来,也追了过去,蔡邕落座在之前女儿坐的席上坐下,开口说道,“不知刘公子来找老朽有何事?”
刘奇将王粲的信递了过去,开口说道,“王粲也算得上是我父侄儿,伯父若不介意,唤我一声贤侄便可。”
蔡邕将之前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在名利场中沉浮了几十年,如何看不出刘奇这点小心思,当下出言道,“刘公子,你乃是皇室宗亲,如今尚未婚配,我这女儿昭姬如今寡居在家,为了我这女儿的清誉,也为了刘公子的名声,还请刘公子不要在此纠缠,以免你我难堪。”
寡居?刘奇有些愕然,自己看这蔡琰眉头紧凑,加之少女心性,再看这举手投足,分明是未出阁的少女之姿,这蔡邕一代大家,却睁着眼睛说瞎话,可自己这还是第一次遇见能让自己心动的女孩,怎能轻易放弃,当下出言道,“蔡伯父莫要诓我。”
蔡邕也是气急,自己谦谦君子,就是不愿自家女儿出阁,也不至于用这败坏自家女儿名声的方式来拒绝刘奇,当下冷哼一声道,“莫非还要老夫将河东卫氏的休书摆到你面前你才信?”
卫氏?刘奇脑袋轰然炸响,自己总觉得忽略了什么,现在才想起来,蔡琰是许给了河东卫家的嫡子卫仲道的,可惜这家伙死了,怪不得自己从蔡琰的琴声中听出了哀怨之意,却不知为何。想及此处,刘奇恍然大悟。
刘奇尴尬的轻笑了一句,“小侄以为这只是坊间流言,想不到是真的,却是小侄唐突了,还请蔡伯父见谅。”
“哼!”蔡邕冷哼一声开口说道,“你这声伯父老朽可不敢当!刘公子有事说事,没事的话就请回吧!恕老朽施礼,老朽还有些许书卷需要整理。”
刘奇开口说道,“是这样的,为了天下的繁荣昌盛,家父筹建了黑白学宫,欲广开山门,教化百姓,我想请蔡伯父南下荆州,主持学宫事务。”
“哼!”蔡邕冷哼一声,“莫以为你打的什么心思老夫不知道,莫非老夫是失心疯了,好好的左中郎将不当,跑去荆州开门授课!”
“嘿嘿!”刘奇冷笑一声,“董卓其人,乱汉者也!我听闻昔日蔡中郎也是被董卓威逼,不得已方才入京任职,怎么,如今受到董卓礼遇,蔡大家就忘记了操守,和董卓沆瀣一气了?”
“你!”蔡邕想要反驳刘奇,可不知道从何说起,一时间被刘奇的话语打击的心神不宁,过了好半晌,蔡邕长叹了一声说道,“董卓性格刚烈,无人约束就容易作恶,我本想留在长安时时规劝,只可惜董卓一条也听不进去,如此下去,董卓恐怕会成为第二个王莽,到如今,老朽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刘奇不忘在蔡邕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我看蔡大家你尽人事听天命不过是糊弄人的借口,不过是想趁此机会搏个富贵前程而已!”
蔡邕气的须发皆张,“竖子焉敢如此侮辱老夫!”
刘奇轻“嘁”一声,带着些许蔑视开口说道,“你若不贪慕虚荣,那就随我去荆州,我找人助你为我大汉编纂史书。”
“好!”蔡邕喝了一声,就在刘奇喜上眉梢之时,蔡邕又改口道,“不好!我差点中了你小子的激将法!”
蔡邕明白刘奇的策略以后,也不生气,冷淡的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打得什么如意算盘。我这几个儿女,我自觉最对不住昭姬,不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随你去荆州的!”
刘奇也是被蔡邕气的发懵,当即跳脚就骂,“你个贪慕虚荣的老混蛋,你想留在长安享受你的荣华富贵你就明说,不要把昭姬往这火坑里推。”
“你也不想想,你呆在京城高官厚爵,昭姬却要忍受别人戳脊梁骨的指责。”刘奇站起来指着蔡邕的鼻子,唾沫星子横飞,“你就是个老糊涂,就算昭姬是个寡妇怎么了?就不能再嫁了吗?就不能有喜欢的人了吗?我就不能娶她了吗?我们郎有情妾有意,就不能在一起了吗?”
“昭姬能有今天这一切,都是你害的!”刘奇红着眼睛道,“你害怕别人说你女儿改嫁,影响了你的名声,你害怕昭姬和男子走近,指责你说你家风有问题,甚至连你女儿被人赶出家门,你连个屁都不敢放,还自称是什么名士,真是将我辈士子的脸都丢光了!”
“啊?”刘奇朝着蔡邕咆哮这说道,“你说啊,你怎么不说话了?心虚了?胆怯了?你要是真的疼爱昭姬,就让昭姬能有个好归宿,你口口声声说对不起昭姬?可你有没有为昭姬想过?你将她带在身边就是疼爱她了?你看她呆在蔡府这么久可曾开心过?”
“就连我第一次都听出了昭姬琴声中的哀怨,我就不相信能写出《琴操》,在琴艺上身为天下翘楚的蔡大家听不出来。”我不过是奏了一曲,开导开导昭姬,“你这老家伙就说对昭姬名节不好,对我名声不好,我看不是对我等名声不好,你是怕他人说你蔡大家的闲话吧!”
刘奇一连串的怒骂,让蔡邕颓然不已,真的是自己做错了吗?正如刘奇所言,是自己惧怕名声受损,是自己贪慕虚荣?因此畏首畏尾,让女儿怏怏不乐。
刘奇缓了口气,又继续骂了起来,“你丫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伪君子,彻头彻尾的混蛋!你也不想想,到了荆州,凭借你的身份,无关人等谁会指责,更何况这些陈年旧事,会有多少平头百姓记得。更何况,我荆州人才济济,何愁不能给昭姬一个好归宿。”
蔡琰和绿荷一早就躲到远处,刘奇和蔡邕正常谈论什么的话,她们肯定听不仔细,可刘奇被惹怒之后破口大骂,说的这些话让蔡琰听了个真切,一时间悲从中来,不由得抱头痛哭。
直到蔡琰哭罢!刘奇还在大骂,却没有蔡邕的声音,蔡琰带着丫鬟绿荷赶紧赶了过来将二人分开,看着沉默不语的父亲,蔡琰心中有一丝痛心,她对刘奇有些许好感,可刘奇如此一闹腾,两人之间哪里还有戏。
“绿荷,替我送送刘公子!”蔡琰冷着脸说道。
看到蔡琰的神色,刘奇忽然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做的有些过分了,连自己的准老丈人都骂了个狗血淋头,可想想蔡邕那些话语,刘奇心中还有些许怨愤。刘奇将手中竹笛递了出去,开口朝着蔡琰说道,“给,竹笛还你!”
蔡琰冷着脸说道,“不用了,这竹笛放在我这里也是浪费,权当我送公子了,公子姑且留个纪念罢!”
刘奇将竹笛别在腰间,朝着蔡琰抱拳道,“如此,奇多谢昭姬姑娘。”说完刘奇在绿荷的带领下,朝着外头走去。
看着刘奇离去的背影,蔡琰有种叫住刘奇的冲动,可看着呆在原地的父亲,蔡琰长叹一声,压下了这股冲动,想到刘奇的每一句话几乎都戳到自己的心坎里,蔡琰心中一时间惆怅不已,就算此人懂我如何?今天他这一闹腾,日后如何面对自己的父亲。
刘奇越想越不是滋味,知道自己今天的行为太过鲁莽,可这种脾气上来,完全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刘奇心中冷哼一声,既然你蔡琰让我心动了,那我就是强,也要将你抢回荆州,我看你蔡邕能奈我如何?
走到厅中,刘奇开口说道,“绿荷姑娘,可有笔墨?”
绿荷带着刘奇穿过厅中,一侧廊上搭了个木亭,亭中放着一条颇为雅致的案几,几上搁着笔墨,刘奇看也没看桌上的书简是否是空白的,直截了当的从自己袖上撕下一大块布,摊开来书写起来。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刘奇停笔思忖片刻,又开始提笔写道,“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末了,刘奇又加了一句,“我在长门外,待君来!”
待到笔墨痕干,刘奇将布叠了起来,开口说道,“烦请绿荷姑娘将这封书信交予你家小姐!”
绿荷虽对刘奇有些意见,可从小身为蔡琰的贴身丫鬟,蔡琰这几年来受了多少委屈,别人不清楚,绿荷可是清楚得很,想到刘奇呵斥自家老爷时说的那句“我就不能娶她了吗?我们郎有情妾有意,就不能在一起了吗?”脸上不禁一阵发烧,随后又闪过一丝愁绪,这人真乃性情中人,为了自家小姐胆敢指着自家老爷的鼻子怒骂,可是,如此一来,他与小姐之间,还有可能吗?
想到自家小姐与自己讲过的司马相如同卓文君的故事,而这家伙为了小姐连老爷都敢骂,这么好的如意郎君哪里寻去?绿荷心中暗暗琢磨道,“老爷要是不同意,我就撺掇小姐学一学卓文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