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曹操带着几分诧异看向郑玄,“莫非康成公无法说服郗虑率颍川投向老夫么?”
郑玄苦笑着指了指天,“颍川乃是要害之地,曹公以为那位会放任郗虑行事而没有反制的手段么?曹公莫不会真的以为颍川不过泛泛之地?”
曹操放声笑道,“颍川虽是天下英才汇聚之地,可如今颍川士子东奔西走各投名主!更何况如今颍川乃是南阳的屏障,若没有必要的把握,老夫才懒得去取颍川呢!可有康成公那弟子作为内应也是好事,最少老夫谋划一番,此事有望!”
郑玄带着几分不解开口问道,“老夫却不解曹公有何打算?”
曹操放声笑道,“当然是奉天子以令诸侯!之前某家就有迎奉天子的想法和打算,只可惜兵危路远,加上手上实力不足,却没想到被那小子给捡了便宜,现在也只能受制于人!”
郑玄苦笑着说道,“那位大司马如今很难再有更进一步的机会,曹公还需谨慎行事,若是谋划出了差错,恐怕曹公会成为众矢之的,为天下士族所共伐,到时候反倒是成全了那位!到时候那位借着这股风气,横扫中原,到时候恐怕无人能挡!”
曹操旋即一愣,带着几分呆滞看向郑玄,“康成公,你是说那位会……”
郑玄苦笑着说道,“别忘了,当今陛下尚且年幼,又何来的龙种?若是曹公贸然行事,到时候天子死于乱军之中,曹公恐怕百口莫辩!”
曹操怒喝道,“竖子焉敢如此行事?”
郑玄慢悠悠的说道,“时势造英雄,英雄也可造时势!那位乘风而起,如今不过弱冠,便已然位极人臣,封无可封!更何况,如今一条条政令手段,都让天下百姓震惊,世人皆知刘子瑾,可又有几人知天子?老夫听闻荆州治下百姓感念那位恩德,多在家中为那位设生祠祭拜,长此以往,民心所向,便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天子还有何胜算?更何况,那位如今的位置,进一步则生,退一步则死!当年霍光何等风光?何等英雄?还不是……”
郑玄没有说下去,可曹操已然明白过来郑玄话中的意思,霎时间反应过来,如今天下大义掌握在那位大司马手中,废除算赋、口赋、改革税制,科举制这样得罪人的事情俱是天子所行,可收拢民心的手段,却都是出自刘奇的口谕,长此以往,民心所向,便是众望所归……
曹操苦笑道,“莫非,如今我等便没有丝毫胜算了么?”
郑玄指了指天说道,“看天命!大多妖孽之辈,若年少多智近妖,定然触怒上苍,命运多舛,容易早夭!当年甘罗七岁为秦相,可最终却泯然众人!那位冠军侯不过弱冠,便封侯拜相,可也未曾长寿!如今这位大司马锋芒毕露,迟早死于天谴之下!”
郑玄说是天谴,可曹操霎时间有几分毛骨悚然,明白过来郑玄的意思,这样的人,个人的魅力远胜于规矩的束缚,如今若是刘奇不在,恐怕朝堂也就分崩离析了!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郑玄说是天谴,可很明显的意有所指,那就是告诉曹操,刘奇虽然厉害,可只要刘奇一死,那便没有什么好忧虑的事情了,这天下谁说了算还不一定!
曹操未曾想到,哪怕是之前郑玄这老家伙提醒自己水淹寿春的时候,曹操都未曾想到,郑玄这样的硕儒,原不过是道貌岸然之辈,表面上一副圣洁模样,可暗地里那些蝇营狗苟的谋划,那些小人手段,就连自己也颇为心惊。
想到传承了千载的儒门,曹操心中不由得对儒门重新做起了评价,看来,自己还是小看这些发展了千年的学派,今日儒门能建议自己对刘奇下手,若是日后自己的利益与儒门利益有了冲突,这些道貌岸然之辈,是不是会找人对自己做出同样的事情来?
曹操顿了顿,含笑开口问道,“康成公此谋倒是好谋划,只是曹某帐下无有合适英才,不知道康成公可有良才举荐,行此机密大事?”
郑玄苦笑着说道,“老夫也只是随口一说,曹公无需放在心上!”
看到郑玄那副无赖模样,曹操心中不由破口大骂,老匹夫!你儒门倒是好算计,点燃了老夫心头那股火气,然后抽身而退……
郑玄的一番作为,分明就像曹操榻上美娇娘,前戏都做足了,曹操都提枪上马,准备好生驰骋一番,结果美娇娘欲据还迎,衣服都扒光了,就剩最后一层了,结果发现美娇娘的月事来了,碰到这样的事情,曹操心中不愤懑都不行!
曹操顿了顿,含笑开口问道,“康成公,那位倒是好谋划,老夫打算派人给刘玄德提个醒,到时候也让那位吃个瘪,免得老夫处处受制!”
郑玄沉吟一番,摇了摇头说道,“曹公,此时谋划,恐怕有些迟了!若是曹公能早上几日,再派人前去说服刘玄德,想必谋划还有几分成功的可能,可此番,全然没有希望了!”
听到郑玄的话,曹操开口问道,“莫非是因为那小子让大耳贼留下了质子,让大耳贼不敢轻举妄动?”
郑玄开口说道,“曹公与那兄弟三人也有过接触,那张飞不过一莽夫,若是得知有人谋划自己的立足之地,心中定然愤懑!可刘玄德和那关云长二人,对天下大势多多少少都有几分了解,二人都清楚,汝南四战之地,难以轻易立足!多半是趁着这个机会为自己多捞几分好处!若是有那张飞在,闹腾上一番,刘玄德还要思虑片刻,可此番刘玄德回去,恐怕汝南要被刮地三尺了!”
曹操带着几分讶异开口说道,“康成公莫不是多虑了?”
郑玄含笑说道,“曹公与其思虑刘玄德之事,倒不如考虑一番,下一步兵锋该指向何处?我等前途在何?那位如今野心勃勃,兖州地处中原腹地,更是四战之地,曹公也理当为自己考虑一番后路了!”
曹操叹了一口气说道,“兖州如今残破不堪,疲敝不堪,不知康成公以为,曹某该向何处发展,才有图存壮大之机?”
郑玄顿了顿,开口说道,“若是曹公信得过郑玄,那等到此番回师之后,就迅速夺下青州,再不济也要将北海、东莱二郡握在掌中!”
看着曹操不解的眼神,郑玄开口说道,“如今曹公想要发展,不论是向西入关还是向北,都不是一时半会能办到的,如今也唯有取巧了!东莱向北入海不远便可到达辽东,辽东虽是苦寒之地,可物产丰富,若是曹公开通商贸,到时候定然可将兖州盘活!
最重要的是,若是曹公能和辽东交好,那便和乌桓就有了沟通的余地,到时候手上就会有足够多的战马,骑兵比步卒强大多少,想必曹公心中有数!那位占据关中,派出心腹镇守,如今关中四锁,内外沟通封闭,消息闭塞,明眼人都能猜到,那位在关中训练铁骑,等到有朝一日铁骑出关,便是横扫中原之时!”
听到郑玄的论述,曹操显然一愣,旋即曹操眼中闪过一抹亮色,带着一抹激动的神色问道,“康成公所言当真?通过东莱真能为曹某寻觅足够的良马组建精锐奇兵?”
郑玄点了点头说道,“这也是郑玄向那位大司马学来的,那位行事向来出其不意!此番老夫站在那位的角度上思虑一番,若是那位如今占据兖州,那出路在何?俗语有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兖州青州既然面临大海,那倒不如将出路放在海上,最便捷的办法,那就非东莱莫属了!”
曹操颇有兴趣的开口问道,“康成公,不知可否详细说说这海路?”
郑玄轻捋颔下长须,颇有几分得道高人的风范,“曹公,东莱通往辽东的海路不过两三日路程,若是大船顺风而行,那一日便可抵达!虽说每年有三四个月巨浪滔天,可大多数时候海面都还算平静,若是掌握这海面动荡的规律,想来东莱到辽东这点路程,还不是什么问题!前几年黄巾祸乱青州,天下大乱,青州、兖州多有士人乘船出海,前往辽东避祸!王烈、管宁等人俱有避祸的经历,除却极少数人命丧大海之外,绝大多数人都平安来往!”
曹操轻轻点了点头,开口问道,“如今辽东归属何人管辖?”
郑玄开口说道,“不知曹公可曾听闻辽东公孙度之名?”
曹操顿了顿,旋即思虑一番开口说道,“莫不是当年董卓之时被徐荣举荐为辽东太守的玄菟郡小吏公孙度?”
郑玄点了点头说道,“正是此人,此人在海外也颇有贤名,就看曹公如何谋划了。”
曹操轻轻舔了舔嘴角说道,“此乃命脉所在,岂容他人掌握?更何况公孙度乃是徐荣所举荐,如今徐荣在朝中任职,若是大司马有意,遣徐荣向那公孙度去一封书信,到时候某家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与其兢兢业业行事,倒不如老夫派人夺下辽东,为老夫训练骑兵,等到需要之日,再从辽东奔赴兖州,也好掩人耳目,出其不意!”
郑玄面无表情的颔首道,“这些事情曹公自决便好,郑玄不过出谋划策之士,不敢僭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