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率领着大军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阎行,马腾的面色有些难堪,贾诩不动声色的抬脚踩了阎行一脚,阎行这才抱拳道,“阎行见过马征西,之前如有得罪之处,还请马征西多多包涵!”
马腾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好说!好说!都是为朝廷效力,说不上什么得罪不得罪的!老夫只是希望,日后阎将军做事的时候,能正大光明一些!”
阎行想要反驳,可感受到贾诩第二次踩住自己的脚,当下带着几分愤然道,“多谢马征西提点,马征西今日教导之恩,阎行铭记在心!”
马腾还想多说两句,可看到贾诩微微有些冷下来的面色,自然不再去和言行计较,再不济阎行也向自己服软求和了,要是自己再不依不饶,那就是不给贾诩面子了!
哪怕朝廷许诺再好,也架不住贾诩是当朝光禄勋,更是大司马刘奇的心腹,若是削了刘奇的面子,对自己并不是什么好事,一个阎行,自己还不放在心上!
当下马腾冲着贾诩一拱手道,“恭喜贾大人,贺喜贾大人!再立功勋,一人拿下榆中,纵使苏秦、张仪之辈在世,恐怕也要望尘莫及!”
贾诩纵然心中不喜马腾这拙劣的马屁,可想到阎行和马氏的矛盾,更为了刘奇大计着想,面上也多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颔首道,“好说!好说!榆中不过是小城,算不上什么大功劳,金城才是要地,到时候全仰仗马征西了!”
听到贾诩的话,马腾明白,贾诩很明显是要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消耗消耗自己帐下的人手,面对这十足的阳谋,马腾也是无可奈何,不仅如此,马腾还得出面,努力压下帐下杨秋、马玩等八个小军阀的小心思,毕竟这群家伙一言不合就敢率人造反离去,可如今马腾家小全在朝廷手中,马腾自然不敢冒这么大的险!
而马腾想要减少自己的损失,最好的办法,不外乎是命令杨秋、马玩、张横、梁兴等人的人马作为攻城主力,只有这些人的实力削弱的足够,自己才能更好掌控这群家伙!
明知道贾诩话中的陷阱,马腾还是得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毕竟,事情到了这一步,不是马腾一个人说了就能算的!
当下马腾带着几分笑意说道,“贾大人言重了,此番本将偕同帐下人马,全部受贾大人节制,老夫立功,自然少不了贾大人的一份功劳!”
贾诩淡然说道,“马征西心中能惦念着老夫,那自然是好事!可老夫怕就怕,从马征西身上分润一份功劳出来,马征西手下的人有情绪啊!到时候传扬出去,说老夫还要和浴血奋战的大汉儿郎争功,老夫的面子上也过不去啊!”
对于贾诩话中的意思,马腾听得明白,贾诩这是在明白无误的提点自己,自己没有将手伸进马腾军中的意思,要马腾将帐下杨秋、马玩等人约束好,要不然,到时候惹出了事端,这事情贾诩不背责任,有了功劳马腾占大头,要是出了纰漏,板子还是会打在马腾的身上!
明知道贾诩这行为是在撇开自己,可从贾诩身上那淡然的自信,马腾明白,平这贾诩在朝中的关系,是真的能将这事情的责任从自己身上撇开,要是真的不能将杨秋等人说服,将自己帐下的关系捋顺,万一闹出什么乱子来,不单单是自己的名望受损,要是贾诩正打算撇清自己的干系,到时候脏水全倒在自己头上,那就是砸了自己的招牌,给自家祖宗脸上抹黑,伏波将军马援的名头,日后恐怕就没那么好用了!
当下马腾点了点头说道,“贾大人放心便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本将帐下这些儿郎,对于军纪还是颇为遵守的!”
贾诩笑眯眯地说道,“马征西,中军将军射声校尉黄忠黄汉升,帐下儿郎以善于奔行而出名,恐怕要不了几日就能到榆中了,不知道马征西的意思,是等到黄射声来了,我等再一同进攻金城韩遂老巢,还是由我等先行进军,夺取金城?”
面对贾诩的步步紧逼,韩遂明知道是毒药,这是贾诩再借着黄忠的名头,逼迫自己急速进兵,可马腾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要是真拖沓些许时日,到时候这事情恐怕真就彻底变味了!
马腾斩钉截铁的说道,“贾大人说的这是什么话?非是老夫争功,只是兵贵神速!如今韩遂恰巧不在金城,金城之中正是人心惶惶之时,恰是我等拿下金城的大好时机,韩遂狗贼在金城颇有名望,若是等到韩遂那狗贼得到消息回师金城,恐怕我等想要拿下金城,就要多费上不少事情!本将请缨,愿为大军先驱,迅速奔赴金城,为朝廷攻城拔寨!”
贾诩笑眯眯的点头说道,“马征西老当益壮!那老夫就不拦着你了,若是夺下金城,老夫定然上书朝廷为马征西表功,到时候马征西在哦朝堂上站得能更稳一些!”
得到贾诩一句不轻不重的承诺,马腾也放下心来,点头说道,“如此,就有劳贾大人了!”
面对着马腾率人疾驰而去,看着贾诩镇定自若的表情,辛毗有些担心的问道,“贾大人,这马腾可否信得过?贾大人如此威逼马腾,此人谈笑风生间就认了,颇为诡异,贾大人还需要三思为好,莫要让王爷大计出了变故!”
辛毗隐姓埋名前来为刘奇效力,贾诩作为刘奇心腹,自然识得辛毗,更何况辛毗在京都之中,往往都是客居刘奇府中,隐匿不出,生怕被人认了出来,此番随军到了归宿,没人认得辛毗,辛毗这才敢出面行事,可为了辛毗自己安全,也为了远在冀州的兄长家族安全,辛毗一直以左先生的称呼掩藏身份。
贾诩身为刘奇帐下心腹,自然不会不识趣的将辛毗身份暴露出去,当下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左先生多虑了!马腾这家伙久居西凉,生性狡诈,若是老夫不逼迫他一把,这家伙恐怕还要磨蹭些许时日,更何况,此去关系着他的前途,这家伙要是不拼命,老夫才觉得奇怪哩!”
贾诩顿了顿,开口问道,“左先生,按照王爷的意思,是将军事和政事彻底分开,郡守与郡尉之间相互制衡,以免滋生权力过大,地方上生出乱子来,不知你怎么看此事?”
听到贾诩所言,辛毗心中明白,贾诩并非是无的放矢,而是意有所指,当下辛毗理了理思绪,平静的开口答道,“王爷思虑周全,所谋俱是为我大汉千古着想,非是我等眼界所能及也!可以左某之见,如今西凉远远算不上安宁,不说内部人心惶惶,乱象四生,外更有羌氐杂胡四处流窜横行,防不胜防!如今大司马还是要舍得放权,给凉州各郡太守放权,让他们有手段能让西凉安定下来,至于将军事和政事彻底分开,那是日后天下太平之后再考虑的事情了。
对于西凉而言,要考虑这些事情之前,理当先考虑考虑外敌胡虏才是正理。我大汉在北境三州分设护乌桓校尉,匈奴中郎将,护羌校尉,听起来算不上什么高官,可实打实的却是我大汉的要员,足见此三职影响之大!若是说要防备胡虏,那我大汉在各郡所设属国不少,都是镇守一方,可为何独独此三职声名在外,要某家说,不外乎是占了机动性而已。属国都尉哪怕是一郡都尉,不过是保境安民而已,可此三职针对的是胡虏中的强者,东胡、匈奴、西羌各占其一,可以说是别树一帜!
如今想要西凉安宁,以某家所见,大司马倒不妨行在西南蛮和庐江旧事,设立都督府,监掌军政大权,到时候内外臣服,更何况大都督一职乃是特设,日后大司马想要改制,不过是一句话而已,若是真要提一个州牧出来,那对于王爷来说,西凉日后恐怕还是大患!”
贾诩轻轻捻了捻胡须,颔首道,“左先生,你思虑甚有独到之处,可西凉局势复杂,远非南中可比!大司马也是这个意思,不过大司马的意思是,这西凉大都督,掌军权,再加上刺史的监察之权,却并无治政之权,治政之权,完完全全交付给四郡太守!另外在大都督府下分设四将军,屯驻四郡之地,受四郡太守管辖!”
贾诩话说得如此明白,辛毗要是再不明白,那真的就是白活了!当下辛毗面上带着几分难色问道,“贾大人,此事事关朝廷机密。如此直白的告诉左某,恐怕有所不妥吧!”
贾诩笑而不语,过了好一会才意味深长的开口说道,“王爷的意思,是左先生愿不愿意留在西凉?”
看到辛毗疑惑不解的神色,贾诩笑眯眯的说道,“王爷说了,此番平定西凉,左先生能往西凉走一趟,带回来重要消息,尔后又身为参军,助朝廷拿下萧关,尔后胆敢孤身前往马征西大营之中,端的是有勇有谋!如今左先生身份既然有难,王爷想问左先生愿不愿就此留在西凉?若是左先生愿意留下,那汉阳、武都、陇西、金城四郡郡守,左先生可任选其一!”
辛毗抿嘴沉思了好一会,这才带着几分淡然说道,“人贵有自知之明!金城西有西羌余孽,北有武威太守张猛虎视眈眈,非智勇双全之英才所能镇守一方!左某自持有些许微薄武艺,可要是上阵杀敌,左某还真没有那个勇气!陇西西境绵长,羌人杂从,非勇武者可以镇守!武都羌、氐、巴人混杂而居,虽说局势混杂,可左某自持还算有几分血气胆魄,凭着手中长剑镇住这些人还是没什么问题的!汉阳虽好,却也是个是非之地,左某如今身份,不宜过多沾染是非!
既然王爷有赏,那左某,斗胆请缨,出任武都太守,为王爷大计,略尽绵薄之力!”
贾诩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左先生所言不错!那依你之见,何人可当得金城、陇西二郡太守之位?”
辛毗缓缓摇了摇头说道,“若是举荐,左某不过有一人举荐,可如今却有二郡太守空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贾大人着实为难左某了!”
贾诩开口说道,“但说无妨!”
辛毗这才缓缓说道,“冀县杨阜,文武双全,乃是不可多得的良才,再加上杨阜本就是西凉人士,对西凉局势比我等清楚多了,若是能执掌这二郡之一,定然能为我大汉御守边疆不出差错!建功立业,只是时间问题!”
贾诩点了点头,不置可否,“那汉阳太守呢?”
辛毗平静地说道,“汉阳乃是要地,若是不出左某所料,王爷要是不派出心腹坐镇,那汉阳就是在汉阳盘桓良久的严象严大人囊中之物了!”
贾诩点了点头说道,“左先生果然大才,难怪王爷对左先生推崇万分呢!”
贾诩抚掌笑道,“那以左先生之见,这西凉大都督会花落谁家?”
辛毗抬手向南指了指说道,“大司马征战,北边的主力都动的差不多了,可南边那几位除了当苦力,还没赚到多少功勋呢!西凉这要地,自然要留一些功勋留给南边那几位!”
一旁的阎行插嘴说道,“左先生,既然你如此神机妙算,那不知道,以左先生之见,这谁人可当得陇西太守之位?”
辛毗淡然摇了摇头,“天威难测,猜不得!猜不得!”
阎行想要出言讥讽,却被贾诩狠狠瞪了一眼,这才悻悻的闭上嘴,站到了一旁,贾诩这才带着几分歉意说道,“左先生,晚辈说话嘴里没点进退,失礼之处,还请左先生不要放在心上!”
辛毗淡然道,“贾大人言重了!正所谓祸从口出,贾大人这晚辈还要好生教育一番,要是以后惹出了乱子,可就不好收场了!左某给贾大人这个面子,旁人不一定给贾大人这个面子!”
贾诩点了点头,苦笑着说道,“家师当年死于乱军之中,这小子自小在这边野荒乱之地长大,又无人教导,不懂得多少礼仪?等到回去老夫一定好好教导一番!”
辛毗抬眼向西望去,“此去向西,仍是天高地阔,只是不知道我大汉何日才能再次兵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