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阜率着八千人马紧紧咬着韩遂,从狄道到大夏,从大夏道允吾,韩遂疲于奔命的同时,手下人马也被一点点消耗。
看着允吾城中杀出一彪人马,直向西去,姜叙轻轻舔了舔嘴角,带着一抹浓浓的嗜血之意开口问道,“义山,要不要追上去斩尽杀绝!”
看到自家外兄这般模样,杨阜眼中失望之意更甚,眼中夹杂着一抹复杂的神情说道,“兄长,勿要追了!拿下允吾之后,我等就回师反攻金城!”
姜叙欲言又止,挣扎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义山,如今大司马和马腾等人都在金城,你我兄弟若是挥师金城,到时候这功劳,恐怕没你我兄弟什么份了吧!”
杨阜冷哼一声道,“兄长,你若是真要在如此,那等到之后,小弟就建议姑母让仲奕外出为官,你就安心呆在家中养老吧!这么一点功劳算得了什么?借此向大司马靠拢,日后立下更多功勋才是正理!”
看到杨阜面色发冷,姜叙心中多少也有些惴惴不安,姜叙心中也明白,不论是眼界见识,还是心思谋略,自己都比不上自己这位表弟,听到杨阜这么说,姜叙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带着一抹不悦说道,“那就依义山所言!”
姜叙心中清楚,哪怕有再多分歧矛盾,再怎么说,也都是一个锅里舀马勺的兄弟,杨阜也不会害了自己,哪怕自己忍受一些委屈,也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若是真闹了开来,到时候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杨阜,都不是什么好事!
杨阜摆手道,“兄长,传令你帐下儿郎,率人攻城!务必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允吾,若是能取下韩遂项上人头,那可是大功劳!”
允吾城下,看着骑兵队伍中拉出来的数十个云梯,毫不犹豫的向允吾城头架去,杨阜指挥着赵云手下的士卒,带着钩铙向城头抛去,看着七八千人志在必得的模样,纵然是匆匆披挂站在城头的韩遂,也不由看得有些胆寒,朝廷的那些兵马,训练的确实有过人之处,让人看的胆寒!
杨阜站在帅旗之上,面上满是肃穆之色,看到在城头上显露出来身形的韩遂,杨阜面上带着一抹难以抑制的喜悦之情,自己就赌了一把韩遂会留在允吾城中,果真让自己赌对了!只要拿下允吾,取下韩遂项上人头,自己就可以说是放心了。
虽说杨阜已经大致猜了出来,自己最大的可能是被提拔成为一郡郡守,但杨阜看重的是,取了韩遂项上人头,能和贾诩交好,在刘奇的心中印象能更上一层楼,这才是值得杨阜高兴的地方,最少说,杨阜等于给姜叙谋了一张护身符,若是有这功劳在,姜叙日后只要不造反,朝廷看姜叙今日的功劳,也能留姜叙一条命,要不然依着自家外兄这性子,恐怕到时候被别人排挤,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看到城头越来越乱的局势,杨阜传令道,“传令,弃械投降者无罪!诛杀韩遂者赏百金!”
“将军有令,弃械投降者无罪,诛杀韩遂者赏百金!”
“将军有令,弃械投降者无罪,诛杀韩遂者赏百金!”
“将军有令,弃械投降者无罪,诛杀韩遂者赏百金!”
………………
这接连不断的呼喝声,从中军一直传到城头,看到大势无望的兵卒壮丁,一个个抗击力度都小了下来!甚至城头上有不少人,心中都生出了一些异样的心思!
到了这个时候,年轻的麴演残反应过来,自家这主子,派人求援是假,恐怕让田乐那家伙带着自己的家眷逃命是真,想到此处,麴演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愤恨,自己辛辛苦苦一心一意为韩遂谋划,没想到这老家伙逃跑的时候,带走了自己的家小,连自己都要瞒着!
听到城下传来的呼喝声,麴演心中更是挣扎不已,自己不过二十多岁,还年轻得很,真要跟随韩遂一路走到黑么?或许,拿了韩遂项上人头,转投朝廷,也不是一件坏事!
野心如同原野上的枯草,一丝火星,不消片刻就能蔓延成燎原之势,一旦欲望被打开,那就如同洪水猛兽,再也关不上了!
犹豫了小半刻钟,麴演心中议定,招呼着三五十自己心腹之人,爬到了城头之上,看到麴演上到城头,韩遂也不疑有他,只是带着几分不悦喝问道,“麴演,怎么上城来了,老夫不是让你组织城中百姓联合守城么?”
若是平日里,韩遂这点脸色倒也算是平常,可麴演已经决定要建功立业,哪里还受得了韩遂这般脸色,心中当下破口大骂,“老东西,现在让你得意,一会小爷就要让你好看!”
可麴演跟在韩遂身旁日久,没学到韩遂心思深沉的精髓,也沾染了韩遂那谲诈的皮毛,心里MMP,脸上笑嘻嘻,麴演带着一抹紧张走近韩遂道,“将军,城中壮丁已经收拢不少了,末将来是想问上一句,是现在就让壮丁上城来协助守城,还是等候将军军令!”
韩遂抬眼望了望城下,开口说道,“先让他们等等吧!”
麴演开口说道,“将军,末将来助你杀敌!”
眼看着距离还剩下四五步远了,麴演就放声大喝道,“儿郎们,随我杀敌!”
随着麴演长枪呼啸,韩遂只觉得不对头,毫不犹豫的挥动着手中长枪一个格挡,扭头一看,看到长枪来袭方向,暴怒喝道,“麴演,你敢反叛老夫?”
麴演放声大笑道,“将军,麴演跟随你时日也不短了!当年项王自知必死,将项上人头赠与马童!今日朝廷大军重重围城,将军定然难以幸免!与其苦苦挣扎,倒不如送麴演一场富贵!”
韩遂怒喝道,“做梦!老夫怎么都没想到,养出了你这么一条白眼狼!当年若不是老夫,你一家老小早就死在乱军之中了!麴演,你扪心自问,这么多年来,老夫可曾亏待过你?就你这样狼心狗肺的贼子,也想捞取功名富贵?老夫拼着这城不守,也要杀了你这吃里扒外的狗贼!”
面对韩遂凌厉的长枪,麴演那里是对手,再加上城头不易于长枪搏杀,不过三五招的功夫,麴演已经被韩遂压制住了,看到这一幕,麴演并不畏惧,一边招呼左右亲兵共同韩遂的攻势,一边放声大喊道,“兄弟们,韩遂狗贼在此!”
随着麴演的呼喝,在城头上一时找不到敌手的姜叙,毫不犹豫的率着帐下儿郎冲着韩遂杀奔而至,看到有人杀来,韩遂左右就剩下数十名亲兵抵挡,麴演心中大喜,高声喝道,“将军,快来助麴演一臂之力,共同拿下韩遂狗贼!到时候你我共领诛杀韩遂之功!”
若是麴演没喊出最后一句话倒还好,可麴演将这句话喊出来,一向不喜欢多动脑子的姜叙也是猛然一怔,是啊!杀了韩遂,还要分这家伙一半功劳,当下姜叙就站在一旁,看着韩遂动手。
看着麴演和韩遂拼命,姜叙没有一点身为大将的觉悟,朗声道,“韩遂,你也算是声名在外,本将就给你一点自尊,等到你打完了,本将在取你项上人头!”
听到姜叙那带着几分无耻的话语,韩遂放声大笑起来,麴演的脸都气的绿了,这汉军大将,也忒无耻了些!可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麴演心中清楚,当下自己若是能杀了韩遂,还能搏一条活路,若是败亡在韩遂手中,那真的是一个笑话了!
不消二十余招,韩遂一枪刺穿麴演肩头,韩遂用力一抽枪,尔后用力一抽,尚且站立不稳的麴演就被韩遂一枪抽下城头,韩遂这才稍稍调转身形,看着来人,朗声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姜家大爷!”
姜叙舔了舔嘴唇,握紧了手中长刀,韩遂的名头,在西凉还是很响亮的,要让自己和韩遂对上,姜叙还真没有多少信心,姜叙带着几分惋惜说道,“韩镇西,何必呢!”
韩遂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落魄,“一步错!步步错!当年北宫伯玉、李文侯害我!那个时候老夫就已经回不了头了!纵然当年阎忠之死,老夫也不后悔!老夫只是想在西凉活下去?就真的如此艰辛么?先有北宫伯玉等人不让老夫安生?后有阎忠等人向带领我等走上死路!到如今,虽说回不了头,可老夫的名头,也是天下人尽皆知了!到今日,老夫无怨!无悔!”
姜叙缓缓说道,“韩镇西,你该上路了!”
韩遂带着几分决然开口道,“老夫要你答应老夫一件事?”
姜叙顿了顿,点了点头说道,“韩镇西也是我西凉英豪,但说无妨,要是在姜叙解决范围之内,姜叙尽力而为!”
韩遂稍稍犹豫片刻,点了点头说道,“你姜氏也是我西凉大姓,姜家大爷的名声,老夫还信得过!不知姜家大爷能否答应老夫,拿了老夫项上人头之后,停止向西追击?”
姜叙稍稍一愣,就反应了过来,若是韩遂在此,那之前能够西去的,多半是韩遂家眷,在想到自家表弟的言语,进攻金城……
当下姜叙点了点头说道,“本将答应韩镇西!”
看到姜叙如此干净利落的答应,韩遂也是一愣,旋即放声大笑道,“啊哈哈哈哈哈哈……老夫赌对了天下大势,赌对了朝廷形势!却太过高看自己了!”
旋即韩遂带着几分喃喃道,“命该如此!命该如此!命该如此啊!”
韩遂这骤然的变化,让姜叙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姜叙的神色,到了这个时候,韩遂也不吝惜言语,抬手指了指姜叙,又指了指自己说道,“时也!命也!姜家大爷,你信与不信,若是狄道不失,老夫能再守上十天半个月,那这西凉,还是老夫的天下!”
姜叙不忍心打断韩遂的自言自语,可终究不忍心韩遂如此自欺欺人,缓缓开口说道,“韩镇西,你既然是英雄之辈!本将也不瞒你,阎行在榆中已经举兵投降了,你的失败已成定局!”
听到姜叙的话,韩遂神色一怔,旋即似乎想起了什么,哭笑交加,抬手指天骂道,“阎忠,你这老贼!匹夫!死了都不安生,到现在还要害老夫!”
韩遂顿了顿,神色大变道,“报应啊!报应啊!当年老夫逼死阎忠,烟仔老夫被阎忠的门徒逼死,宗族出卖,人人都说老夫是九曲黄河,可和阎忠那老贼比起来,老夫才知道自己差远了!”
韩遂旋而咬牙切齿的破口高喝道,“阎行!阎行!阎行!老夫做鬼也不放过你!老夫诅咒你死于乱军之中,老夫诅咒你断子绝孙!”
看着韩遂癫狂的神色,姜叙心中竟隐隐生出几分畏惧之感,这韩遂,有些太过恐怖了,到了这一步,还有如此威势,如此气魄!
韩遂发泄够了,这才举着长刀走到城墙边,放声大喝道,“老夫韩遂,顶天立地!宁死于乱军之中,也绝不死于庸人之手!”
喝完之后,韩遂将手中长刀奋力朝着城下扔去,而后张开双臂,在众目睽睽治下,从两丈多高的城头一跃而下!
韩遂的尸体骤然落进人群之中,城下的杨阜松了一口气,拍毛朝着左右吩咐道,“随本将前去为韩遂收尸!”
允吾城上,那些尚有叛逆之势的将士,纷纷束手就擒,到了这一步,自家将军都死了,还有什么好打的?打输了要送命,答应了也没什么好处,在这些重利轻义的西凉人眼中,要是还有人愿意去打,那真的就是脑子有问题了!
看到韩遂的惨状,杨阜带着几分惋惜,朝着左右吩咐道,“韩遂也是一方英才,去城中找一口棺材,为韩遂收尸吧!要是让此等之人曝尸荒野,我大汉也未免太过小气了些,在旁人看来,还以为王爷没有容人之量呢!”
看着姜叙面色铁青的走下城头,杨阜轻哼一声道,“好了!兄长!也别黑着一张脸呢?想摆谱给谁看?不管韩遂怎么死的,都是死在你我兄弟手中,少不了你的功劳!好好约束你手下的将士,日后你多半还是少不了要约束羌人,和羌人打交道,先做好心理准备!要是干好了,就是飞黄腾达,要是干不好,那就只能徒白消耗功勋了!”
姜叙咬牙道,“义山,为兄还是想在战场上立功!”
杨阜缓缓摇了摇头说道,“兄长,听某家一句劝,你不适合领兵打仗!更何况中原大战,也是攻城守城,你这点人马,放到中原完全不够看!”
杨阜抬手指了指左右说道,“你且看看,朝廷骑卒的攻城手段都比你帐下儿郎要强,更不要说步卒了,你自己好生思虑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