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京都而言,青州的旦日就没有那么多的热闹,有的只是肃杀与淡漠!
朝廷兵马与曹操的军伍之间,有默契的在对抗着,在朝廷的强压之下,后方粮草一车车整齐有序的前往青州运输,甚至陈登父子见势不妙,也识趣的送去了数十万石粮草。
随之而来的,是青州百姓有条不紊的进入兖州,在各个军吏的强压之下,安然入住进了新家,相较于青州的贫瘠,兖州的地势不知道好了多少!
对于这些,刘奇也是无可奈何,也无力去管数百年之后的事情,虽然越往后,黄河带来的灾难越大,可这个时候,黄河还是那个影响着大半个天下的母亲河,从黄河上游到下游,不知道灌溉了多少土地!
随着前线的兵马动作,曹操的处境越来越艰难,都昌城中,炊烟越来越稀薄,数十万战力虽然是好事,可都昌偌大个城池,数十万人口吃喝拉撒不提,大冬天的总要生火取暖做饭,可城中能囤积多少柴草?
数日过后,城中已经到了一种万分窘迫的境地,拆房子,有了柴禾,可不知道多少人没了避风之所,可不拆房子,别说避风之所,就连做饭的柴禾都没有,胡昭能怎么办?
站在城头之上,看着城中一个个缩着脖子搂着膀子的壮丁,一个个都在找避风处蜷缩,胡昭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自家主子还有一部分人马就在下密县,若是后方呼应,自己未尝没有退路!
可想想如今形势,管宁虽然也算是儒家子弟,可心中多少有几分慈悲之念,抱定了主意,不馋和到这摊子事情之中来,程昱或许有心,可如今,自家那位主子敢将手中兵马大权交付给那位么?
胡昭同样也明白,敌军不可小觑,单单是坏自己名声那一手,就已经让自己在军中威望大损,若是没有此事,自己还有胆魄同敌军一搏高下,可有了那件事,城中士气已经下降了许多,要是自己离了城,恐怕后脚就有人打开都昌城门向朝廷投诚!
若是在失了都昌,到时候自己等人……胡昭明白,自己需要给曹操争取时间,本来自己一系列的谋划,就已经被那位汉中王算计的不轻,虽说其中更多的是自家主子曹孟德的刚愎自用,可有时候,这个锅,只能由自己这个军师来背!
现在,就算是自己弃了都昌,退到下密,到时候自家那位主子也不会轻饶自己,有时间,大部分人马还能走,可要是不能将这支队伍拖住,到时候恐怕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自己牺牲是牺牲,可要是将整个儒门核心葬送在此地,自己纵死,也无颜去见九泉之下的先辈祖宗了!
胡昭现在,甚至就连行营都搬上了城头,以身作则,看着城中的状况,胡昭如何不明白,大势所趋,每日夜间都有不少逃兵从城墙上溜走,奔向城下汉军的大营,可城中渐渐缺衣少食,数十万人的苛责,就是胡昭抓了一批典型,砍了头震慑,也只是震慑住了一部分人!
在饥寒交迫的相逼之下,只是震慑住了那些老实人,胆子大的家伙照样是趁夜溜出城,胡昭心忧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亲自坐镇城头震慑那些人,同时心中也在盘算着,都昌城中这些人,自己现在已经无力统管,那些胆子大的逃出去也好,没有这些人带头,那些胆小的还能老实一点,要使然闹腾起来,事情更大条!
自己杀上一批人立威是手段,可自己总不能将这些人都动一动吧!要是自己杀得狠了,恐怕不用城外动手,城内就先自己乱了,这个度……胡昭也只能抓几个典型而已!
城中的情况越来越棘手,胡昭纵然有心,也是束手无策,没了士气,这些士卒就没了守下去的信心,想想城下黄忠每日派人来喊自己的事情,胡昭心中愤怒,又无可奈何,对方这无耻的编排喊出来,纵然自己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
更何况这几日黄忠还不停地派人在城外喊着“只诛首恶,从者不论”、“举城投降不杀”之类的口号,让城中人心更是惶惶,如若不然,自己也不至于搬到城头上来住,借此稳定军心!
今日正是旦日,胡昭松了一口气,今日对方应该能消停一会吧!看着手下负责后勤的小将凑了上来,胡昭面色有些难堪,恐怕,军中的日子,就更难熬了吧!
看到自家主帅的神色,那小将虽然害怕斥责,可还是硬着头皮凑了上去,开口说道,“胡帅,如今军中存粮还剩下五千石,按照目前的供应来看,大军还能撑上十日!今日元日,城中壮丁人心浮动,你看是不是……”
胡昭咬着后槽牙,带着几分狠戾问道,“粮草可否还能再削减几分?”
那小将摇了摇头说道,“胡帅,我军中粮草,基本全是粟,可不能再削减了!现在士卒都是勉强维持温饱,再加上天气大寒,若是再削减下去,恐怕城中将士丁壮就要闹翻天了!”
胡昭沉声说道,“如今大军出征在外,饮食之中没有荤腥怎行,士卒粥饭之中,你可曾加料?”
听到胡昭的话,那小将丧着脸说道,“胡帅,拿什么加?”
胡昭说的加料,很简单,也很残忍,那就是指使手底下人,用人肉配着米粥,缓解城中粮草紧张,可想到城中惨状,那小将心中更是心寒,自己也曾瘦脸果数千具尸体,可那些尸体……若是让这小将说,那简直是惨不忍睹!
收敛到的尸体,基本上只剩下一身骨头,甚至,有的骨头都散碎了,骨头上隐隐可见留下的牙印,纵然有人想追究,这城中数十万人,熙熙攘攘拥挤不堪,追究谁的责任去?难不成自己将这些收敛的尸骨扔进锅中替士卒煮粥么?
胡昭顿了顿,眼中闪着一道寒光,“去城中点上几百个闹事的刺头,暗中拿下,今日元日,也要为士卒门加加餐,安抚安抚士卒之心,如若不然,都昌危矣!”
就在这个功夫,城头下一队人马纵马二来,来人带着的队伍中有驽马拉着数十辆大车,车上是一桶桶粥,来人在城下放声喝道,“城内的兄弟们,尔等俱是我大汉子民,本是良人,奈何从贼?今日元日,我家黄帅不忍心城内兄弟在这新春之际仍受饥寒之苦,特命我等送来肉粥五十桶,凡城内士卒百姓丁壮,愿者可出城就食,朝廷大军定然不会追究尔等责任,等到就食完毕,自可归城矣!”
听到这喧哗声,胡昭面色一变再变,敌军这可是攻心之策呐!要是一个不好,城中哗变,到时候问题可就大了!
明知道此乃敌军之策,更别说五十桶肉粥,分给城中数十万人,还不够这些人塞牙缝呢!可自己手底下那些士卒丁壮会如此想么?只要能吃个饱饭,恐怕谁都不会顾什么大局!
看到呆立一旁的小将,胡昭气不打一处来,呵斥道,“还不下去为士卒准备饭食!”
那小将走出胡昭打仗,站在城头上看着程中四处寻找避风港的丁壮,再想想胡昭的话语,抓几百个人煮了分给城中数十万人宽慰人心!现在这些定妆都这个样子了,自己还要继续跟着胡昭作孽么?这哪里是打仗,分明是带着数十万人作孽呐!
不打仗也就罢了,死守还没衣服没粮食,现在自家主帅还吩咐自己去捉几百个士卒煮了分给众人安心,自家主帅这是打的什么心思?这是要将城中这数十万人糟蹋完呐!
自己也是青州人,现在曹操已经败到这种地步了,自己真的还有必要跟着胡昭为曹操卖命么?现在胡昭要自己杀人为粮,可等上几日,要是没粮了,那自己这督管后勤的小将,会是什么下场?
那小将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可也听说过当年诸侯联盟讨伐董卓,袁术杀督粮官安抚众心的事情,那小将跌跌撞撞的回了辎重营帐,思虑了好一会,才命人召来几名心腹!
事已至此,那小将也不犹豫,将胡昭找自己的事情和盘托出,趁着几名手下思虑的功夫,那小将又将自己的想法抛了出来,毕竟要安军心,纳斯的人恐怕不止自己一个,自己手底下这些心腹恐怕同样会遭受牵连,再想想这些时日见到的那些尸骨,一众人登时噤若寒蝉!
一名带着几分急躁的小将说道,“将军,我等不如反了他娘的!杀奔出城去投降朝廷!”
为首那小将思虑三分,这才叹了一口气说道,“反到是个好主意,只可惜我等人手太少了,到时候别说杀出城投降了,就是能不到杀到汉军营中,还是两说呢!”
另一名年老的小将捻了捻胡子说道,“将军,承蒙不弃,某有一策,可助将军一臂之力!”
那小将开口说道,“但说无妨!”
年老者指了指不远处的粮仓,压低声音说道,“将军,不若放一把火,将城中粮草烧了,要是没了粮草,城中士卒壮丁哪里来的勇气?到时候再鼓动一番,我等顺势投降朝廷就好!”
听到那年长者的话语,那小将面色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只要没了粮草,那敌军就会进城,或者说,城中自己就乱了,现在城中没乱,第一是有胡昭镇着,第二,就是有自己调度,人人都不至于饿死!可作为后勤官的他,差点没跑断腿,现在替胡昭揽后手,要不了多久恐怕自己的人头就该上旗杆了!
说干就干,这些人动起来,哪里有那么慢,更何况还是统管后勤的小将亲自吩咐下去的,等到诸事布置妥当,那小吏带着几名心腹,一把大火下去,都昌城中仅剩的那五六千石粮草,瞬间冒起了熊熊巨火!
随着那小将的动作,城头上的胡昭自然发现不对了,当即朝着左右吩咐道,“来人,迅速扑灭城中大火!”
那小将冲到城下,看到站在城头的胡昭,登时计上心头,招呼着左右喊道,“兄弟们,胡昭贼子,实属可恶,城中粮草已尽!那狗贼竟然唆使着某家从军中选出数千老弱病残充为军粮!尔等俱是我大汉二郎,被迫从贼,已经是万般无奈,谁像此贼如此诡谲!
某家烧了空仓,以为号令,愿随某家脱离苦海者,现在随某家杀上城头,诛杀胡昭狗贼!而后弃暗投明,向朝廷投诚!”
都昌城外,看着城中生出的浓烟,贾诩带着几分笑意说道,“黄帅,能动了,城中终于弹尽粮绝,我等可以为朝廷收拢数万丁壮了!”
黄忠毫不犹豫,当下就点齐三军,大军毫不犹豫的向着都昌城中杀去……
都昌城头,看着那围拢上来的小将,胡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喊道,“某家待你不薄,为何背叛某家?”
那小将带着几分凄凉的笑容说道,“胡帅,那城中壮士何辜?尔竟然忍心让城中士卒同伴相识,某于心不忍也!再者,城中粮绝,胡帅命令小人办这样天怒人怨的事情,恐怕事情过后,小人的脑袋应该挂在城头,安定士卒之心了吧!
小人不愿死,也不想死,就只能先下手为强了!再说了,某家也曾听闻士人说过,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胡帅看一看城中景象,就知道谁才是大义所在!”
那小将紧紧盯着胡昭,“胡帅,投降吧!看在你提拔过小人的份上,小人不为难你!”
黄忠大军赶到,直接长驱直入,昌都城中数十万兵马,竟然还有九万多接近十万人马,虽说没超出贾诩的预算,可后勤压力也是巨大!
黄忠大军赶到,一众人早就开门将黄忠迎了进去,等到黄忠听到事情经过,多多少少也有几分瞠目结舌,这仗打得,也忑快了吧!
看着被扭送的胡昭,黄忠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抓住一条大鱼了!抓住敌军要员,再加上之前斩杀的敌人,某也算能交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