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时值九月末,天气转寒,就连刘奇,也受不了这寒气侵袭,在素色衣袍外罩了一件大氅御寒!
看着鹿门山那略显熟悉的一草一木,以及山后仍在营建的模样,刘奇有几分恍惚,这一切,恍如昨日,如今天下已经是这番模样,刘奇也就更少去回想历史本来的模样,毕竟如今战乱纷争,更多的事情,更多的良才,能不能被选擢出来,是另一回事!
或许有的人经历了磨难之后,崭露头角,成为大汉的栋梁之才,本该有的良才,缺少了应有的磨砺,反而少了些许应有的锐气和才华!
看到学宫山门前大石上镌刻的横渠四句,刘奇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物是人非,如今已经变了,有的该死的人没死,不该死的人或许已经死了,历史在某一个瞬间,或许滑了一道弧轨,巧妙的错开了应有的模样!
看如今这天下版图,自己雄踞中原,强敌南北横亘,倒没有了历史上三国鼎立的模样,反倒是有几分五代十国的模样,不过还好,不管是袁绍,还是吕布,这些人都感念着大汉恩德,没敢僭越称帝,如若不然,这天下怕是会更精彩!
李锦衣、梅长苏二人,如同两具幽灵一般,侍立在刘奇左右,再远一些,是数名锦衣卫护卫,刘奇身系天下安危,出行的时候纵然刘奇不介意,他们也不得不小心,这些人心中都清楚,自己与刘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刘奇不在了,那以锦衣卫的名声,他们这些人都落不了好!
在后边,是跟着刘奇一同前来的南郡太守申屠蟠,众人走近,看着站在山门外迎接刘奇的赵岐,刘奇疾步上前,虚扶住了赵岐,“小子孟浪,骤然前来,哪里敢劳邠卿公迎接!”
单单是刘奇的动作,就已经给了赵岐足够的虚荣,可赵岐也明白,刘奇扶住自己,是彰显自己的爱才之心,敬重硕儒名士前辈长者,要是自己真的没皮没脸的应承下来,那在刘奇心中定然就失了分数!
当下赵岐稍稍躬身道,“王爷,老夫年老,恕老夫不能全礼,可礼法毕竟是我大汉根本,礼不可废!”
刘奇等赵岐工完身,就毫不犹豫的托着赵岐的胳膊说道,“我大汉如今岌岌可危,本王虽然殚精竭虑,可仍是忧心如焚,夜不能寐,所忧乃是我大汉前程!建立这学宫本意,是准备为我大汉培养人才,怎奈本王分身乏术,如今学宫鼎盛,全赖邠卿公之功,本王焉敢受邠卿公之礼!”
赵岐明知道刘奇这是往自己脸上贴金,乐呵的都快笑不拢嘴了,可嘴上却满是谦逊的说道,“王爷谬赞了!非是老夫一人功劳,嘉谋公、元长公、定祖公、仲子公、广明公等人,功劳不比老夫小!若是细细算来,老夫年老体衰,学宫之中大事,还要多亏他们几人操劳!”
刘奇开口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邠卿公年长,算是他们长辈,就单单拾遗补缺,功劳叶生出他们几人不止一筹!”
有赵岐领路,刘奇也是草草将学宫上下看了一圈,看到如今数万人就读的学宫,从学堂到宿舍,以及应有的各种配套设施,刘奇当下松了一口气,虽然没有全盘按照自己的意思来,可发展的方向,和自己脑海中既定的方向差的也不远!
当下刘奇开口说道,“邠卿公,如今学宫开设的科目不算少,可数万学子,学习经义的却占了大半,这并非是什么好事!如人之四肢,要同样短长,方才协调,阴阳均衡,纵独臂有力非凡,也未能长久也!我大汉以农为本,这农桑之道,虽为小道,可于我国民亦有大利!正所谓衣食足而知荣辱,仓廪实而知礼节!这农桑之学,学宫需得加大力度培养,争取为我大汉培养出来更多的人才!
水利之学,疏浚河道,营建水利,灌溉农田,于我大汉民生国计亦有重大作用,也需得加大培养力度!今岁虽然有兆,朝廷预测到汉水受灾,已提前派人疏浚河道,可正所谓术业有专攻,数万人从上到下忙碌已久,可还是疏忽了筑水,致使三县受灾,数万人受到影响,无家可归!若是我大喊有成千上万人精通水利之学,勘察谨守我大汉山川水泽,防患于未然,不知能为我大汉造多少福!
另外,如今我大汉改革税制,需要众多的数术人才,算计财税,此事关我大汉国库丰硕,试过我大汉国运安危,可这天下,精通数术的人,终究是太少了!这方面,邠卿公也当注意一些!可不论是学习经义为国效劳,还是学习农桑之术、水利之学,或是其他学问,都需要用到算学,本王觉得,可以将一些算学基础,放到孩童的启蒙之中,与文学并重!”
听到刘奇的话语,赵岐思虑片刻,点头道,“此言甚善,老夫竭力而为!只似如今学宫之中算学所学甚杂,有无人编纂出来,《周髀》等又有些高深,怕是需要时间,回头老夫就筹谋此事!”
刘奇带着几分淡然说道,“这就无需邠卿公费心了!”
随着刘奇话语落音,一旁的法正将一册书递到了赵岐手中,“邠卿公,这乃是王爷所着《数学入门》,还请邠卿公点评一二!”
看到赵岐诧异的眼神,法正开口说道,“邠卿公无需多虑,还有数百本即将被带来,邠卿公可召集学宫之中夫子共同参详,看看有什么不妥,可以再加修改!”
知道是刘奇所着,不管有没有什么大毛病,赵岐都清楚,恐怕需要自己等人策力众心,将这书完善,到时候署上刘奇的名字,日后天下学子,学有所成,都惦记着刘奇的名声,让刘奇这大司马的名声,更上一层楼!
刘奇明白赵岐眼神中的含义,当下也不点破,这个时代的数学,有多么落后,旁人不知,刘奇心中是心知肚明的,而刘奇用的,是后世集齐了无数人智慧所成的学问,虽然选的是其中简单的,可刘奇还是需要这些大儒名士替自己斟酌一番,要是有些地方太难,这些人看不懂,到时候就会更尴尬!
另外,刘奇也存了一点别的心思,那就是不声张,暗地里打击一下这些硕儒名士,彰显自己的才学,这些人嘴上不说,可因此心底里不会轻视自己,那刘奇的目的也就达到了,正所谓无形装逼,最为致命,便是如此了!
听到外边匆匆的脚步声,刘奇知道,这是周忠和韩融二人了,学宫之中数名大儒,如今任安、宋忠等大儒都外出建立学宫传道受业,如今还待在这黑白学宫的名士硕儒,除却赵岐外,就剩下韩融、周忠二人了!
当下刘奇就站起身来,走到门口,看到二人到来,满是谦逊的拱手道,“晚辈见过嘉谋公、元长公!”
周忠、韩融二人哪里敢托大,当下二人赶紧还礼,在刘奇的引导下,二人被迎入了院中,二人熟悉无比的黑白学宫迎客苑,此刻被刘奇轻描淡写的反客为主,二人心中没什么不满,却对刘奇的手段不得不佩服!
等到招呼二人坐定,刘奇率先开口道,“如今学宫有今日盛景,全赖诸位之功!”
周忠带着几分忧愁说道,“此乃我等臣子本分,如今我等拿着朝廷的俸禄,自然要为朝廷尽心竭力!在其位,自要谋其政!若是老夫身处庙堂,自然操心天下大事,可如今老朽身处学宫,那就要对学宫之中的数万学子负责,对得起肩上的担子!”
刘奇轻轻颔首道,“嘉谋公不愧是我大汉忠良,有如此担当,若是我大汉官吏,人人有嘉谋公的觉悟和思想,那本王何愁我大汉天下不靖,也就不用如此殚精竭虑,思虑我大汉国事了!”
“老臣惶恐!”周忠稍稍怯了怯身子,将姿态放得更低!
听到周忠这番说辞,刘奇心中也不得不佩服,周忠这老家伙果真有几分真才实学,单单揣摩人心这一点,就已经超过了天下九成九的人!不过是凭着耳中风闻,就将自己的所作所为看了个大概,揣摩透了自己如今需要怎样的人才!再看看最后这姿态,就知道此人知进退,明事理!
再想想后辈之中的周瑜,气度恢弘,自己和周瑜虽然没有打过几次交道,可刘奇也不得不承认,周瑜是如今天下,少有的良才,有如此气度,再看看周忠的手段,刘奇也能将周氏的家教窥伺一二,唯一可惜的是,周瑜这家伙跟着孙策作乱去了,不能为自己所用!
紧接着周忠的话后,韩融就搭上了话茬,“若无王爷营建学宫,何来学宫今日盛景?我等虽有微末功劳,可和王爷一手缔造学宫之功相较,我等这点微末功劳,倒是不值一提了!”
听到韩融的话语,刘奇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不喜,这韩融名这是在给自己造势请功,实际上却将自己等人捎带上了,换句话说,这句话隐含着韩融的心思,等同于韩融红果果的在喊,求抱大腿求抱大腿!可过犹不及,这天下迟早是自己的,自己现在的功劳也不少,不缺建立学宫这点功劳,要是算这功劳的话,日后这天下诸多的学宫,缔造者是不是都要论功?自己给他们说有功,不过是对他们的肯定而已,但这韩融见杆就爬,愣是想掏一点功劳为自己赚名声,哪里有名士硕儒的风采,端的是一个谄媚小人!
再说了,如今因为朝中形势,自己避功都来不及,这家伙还非要给自己锦上添花,这哪里是锦上添花,分明是火上浇油,生怕自己不能飞起来,就是这话传了出去,天下人还以为,自己想要以此邀功请赏,端的是落了下乘!
看到刘奇稍有变化的脸色,周忠若有所思,开口说道,“元长公,你不是说,还有事情要对王爷说,请王爷参谋一二么?”
看到周忠能杀人的眼神,韩融心中一凛,当下硬着头皮说道,“王爷,老夫有一事相求,海外尅浑噩助老夫一二!”
刘奇平静地说道,“你且说来听听,本王斟酌一二,要是本王能做到,定然不吝襄助元长公一二!”
韩融这才带着几分悲切说道,“王爷你也知道,我颍川韩氏,书礼传家,只可惜家弟韩馥为逆贼袁绍所害,宗族子弟,或在河北为袁绍贼子所害,或在关中为董卓、李傕等西凉贼子所害!如今,宗族子弟,十不存一,仅剩下三两人!
想想韩氏声名,老夫自觉对不起先祖,我舞阳韩氏、与南阳韩氏,本为一体,如今舞阳韩氏子弟凋零,为了保住先祖名望,老夫想要将零陵太守韩暨韩公至、黄门侍郎韩嵩韩德高二人收入我舞阳韩氏族谱,还望王爷代为从中说和一二!”
刘奇稍稍皱着眉头说道,“舞阳韩氏家大业大,可南阳韩氏的名声未必小了,当年纵然是一家,可如今个个都声名在外,若是将两家并为一家,又以何人为主?何人为辅?若是祸起萧墙之内,到时候岂不是多了几分罪孽?本王自觉心中不安也!”
刘奇并未将韩氏实力暴涨的隐忧明说,反而换了一个方向,你舞阳韩氏家大业大,可如今韩暨、韩嵩都是朝中新贵,等到二人成长起来以后,家族势力未必比你舞阳韩氏差,到时候以谁为主?以谁为辅?要是到时候为了资产嫡庶争斗起来,丢的不仅仅是你们的脸,更是我刘奇的脸!
听到刘奇的话语,韩融平静的开口说道,“何须嫡庶有别?都是一家人,自然是能者上,庸者下,谁人本领出众,自然就是主掌一家者!若是庸碌之才,自然从旁佐助!若是立嫡立长,到时候出了袁氏兄弟那样的忤逆不孝之徒,岂不是让我舞阳韩氏成了天下人的笑话!”
韩融顿了顿说道,“有汝南袁氏前车之鉴在,我韩氏又为何要分出嫡庶?老夫有意组建学宫,弘扬家中先祖韩非、韩棱的学术,只是唯恐后继无人,若是老夫故去,学宫无人支撑,恐为天下笑谈,今日老夫斗胆,还请王爷相助老夫一二!”
刘奇轻轻颔首道,“既然韩大人有心,那回头本王就和他们通个气,至于他们如何选择,那就不是本王能左右的了!”
当下韩融弯腰拱手道,“老朽多谢王爷高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