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熙老神在在的开口说道,“此番自然不劳公与先生站出来,只是等到家父召集你等商议的时候,公与先生摇旗呐喊就足够了!”
沮授霎时间就明白,袁熙在庙堂之中还有帮手,而且这帮手,就在自己等一干袁绍的心腹谋臣之中,看到这位二公子信誓旦旦的模样,沮授心中也有几分佩服,这位二公子倒是好手段!
沮授点了点头说道,“二公子放心就是,此次事情,若是沮授说得上话,那定然帮二公子说和一二!”
袁熙带着几分凌厉说道,“非是此次公与先生帮助本公子一二,而是日后,冀州若有事情,公与先生都得帮衬本公子一二!”
沮授不徐不疾的说道,“二公子太过急功近利了!如今袁公正是春秋鼎盛之时,二公子若是太过,这是逼着袁公动手呐!到时候若是袁公心有芥蒂,恐怕……”
袁熙叹了口气说道,“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卸下利箭,那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本公子大不了幽居府中,可公与先生与广平沮氏就要倒霉了!如今沮氏与本公子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若是本公子出了不测,到时候沮氏怕是无法独善其身!”
沮授怔怔的看着袁熙,开口说道,“二公子这话什么意思?”
袁熙叹了口气说道,“财帛动人心呐!本公子能给你沮氏一成的通商收益,让你广平沮氏子弟安逸,不知道若是这商路交给旁人把持,能否将这些收益保持交付给公与先生的家人?或者说,我那两位兄弟,或者说其他人,能否保证你广平沮氏拿了如此多的钱财不眼红?到时候公与先生就是想要将钱财退回来,不知道可筹集的到如此多的钱财?其中利害,想来公与先生比本公子清楚!”
沮授面色一变,而后开口说道,“回头老夫就将我沮氏从中的收益,结算起来送到二公子府上,还请二公子高抬贵手,放我广平沮氏一马!”
袁熙轻轻抬了抬眼皮说道,“公与先生可能不知道,那本公子就好好给公与先生算一算,公与先生每日小酌两杯的郁金香,每瓶在南阳价值百金,在河北最少两百金起步,若是放到我冀州卖,最少能卖得三百金!
另外,公与先生桌上那方石砚,乃是陇西出产的洮砚,深得士林名士喜爱,如今在南阳,一块上好的洮砚,随随便便都价在千金以上了,而公与先生桌上那方洮砚,更是上品中的上品,说是价值万金也不为过!
公与先生桌上那方麒麟镇纸,也是上好的南阳玉雕刻而成,以前士林之中喜欢于阗美玉,可如今,最得士人喜爱的,却是南阳玉,先生案头那块镇纸,加上雕工,也价值数千金了!
公与先生喜欢饮茶的那套茶具,也是南阳流传出来的极品瓷器,价值千金!至于其他的,本公子就不一一道明了,想来公与先生也清楚!”
袁熙顿了顿,开口道,“忘了告诉公与先生,公与先生上个月打碎的那盏琉璃盏,也是价值千金的珍品,不知道以公与先生如今的俸禄,得多长时间才能将这盏琉璃盏的钱还清?”
沮授何等聪慧之人,转念一想,再想想当时家中人的异样,当下反应过来,带着几分讶异说道,“二公子,你是故意的?”
袁熙笑吟吟的盯着沮授,“恭喜公与先生答对了,只可惜,没有奖!”
沮授怒视着袁熙,“二公子,你……”
袁熙开口道,“公与先生,别忘了,那件宝物,可是你失手打碎的,和本公子可没多大干系,就是公与先生想要将此事算到本公子头上,也要有拿得出手的理由才行!价值数千金的宝贝,就这样毁了,本公子又不是脑袋坏掉了!
更何况,若是本公子有这样的宝贝,早就献给家父了,又何必屈尊讨好公与先生?公与先生莫忘了,这商道的事情,中坚最重要的一环,在于弘农沮儁,到时候,若是公与先生怀有如此重宝被家父发觉,公与先生,你说,家父是信我呢?还是信公与先生?”
沮授面色有几分懊恼,开口说道,“二公子,你这是陷害,红果果的陷害!”
袁熙平静地说道,“公与先生,可不要这么说,这事情是你沮家人自己干的,可不是本公子出的面,要是本公子有如此大的本事,哪里还容得我那两个兄弟整日里上蹿下跳!”
沮授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开口说道,“不知道二公子是什么意思!”
袁熙很认真的开口说道,“一个字,拖!拖着家父不让家父立嫡,同时要拖住,不让我那兄长还好弟弟不能掌控权柄,等到家父百年之后,争起来,那冀州就是本公子的囊中之物!”
沮授讶异之余,对袁熙的想法,心中也是佩服不已,既然自己无法获得袁绍的专宠,确保接过自家父亲的权柄,那就将自己的兄弟拉到和自己同一水平线上,到时候想要上位,那就真刀实枪的干!
不管袁熙的手段比起兄弟如何,最少袁熙手中握着冀州半数以上的钱粮,这就是袁熙潜在的助力,到时候袁谭、袁尚只能凭着自己在家族地位博取自己的地位,而袁熙,通过钱粮,就能拿捏住大多数的命脉!
沮授思虑了好一会,叹了口气说道,“二公子,不管怎么说,如今冀州一隅之地,守不守得住还是另外一回事,如今袁公之患在于外,而非于内!”
袁熙点了点头说道,“本公子自然知晓,如今朝廷势大,本公子短时间内不想与朝廷争锋,如今冀州处于四面受敌之境,只得缓缓图存,朝廷与冀州通商,本公子心中自然清楚,是为了削弱我冀州的实力!可本公子打通幽州、甚至是草原的商路,到时候朝廷赚钱了,我冀州也收受好处了,便能削弱幽州、并州,削弱强敌等同于增强我冀州实力,等到一定程度,我冀州兵马悍然出击,一举就能击溃公孙瓒,夺下幽州!
等到草原疲弱上几分,到时候本公子再暗中跳动吕奉先与鲜卑的仇恨,到时候胡人势弱,以吕奉先的尿性,定然会率兵北上伐胡,等到吕奉先行动之时,我等就出兵偷袭,夺下雁门,将吕奉先拒之关外,到时候河北三州,尽是我袁氏掌中之物,到时候我等就能借着黄河天险,抗击朝廷大军,那个时候,才是断绝中原商路之时!
等到本公子计成,我袁氏就能与柳市划河而治,黄河以南,是大汉的地盘,可河北三州,是我袁某人说了算!”
沮授缓缓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公子倒是好计策,只是,公子之策虽好,却建立在朝廷不攻伐我冀州的基础上,若是朝廷动刀兵,到时候我冀州恐怕抵挡不住!”
袁熙带着一抹讥讽开口道,“莫非,公与先生以为,如今我冀州就能挡得住朝廷的攻伐了?”
沮授叹了口气说道,“自然是不能!”
袁熙玩味的说道,“那不就得了!更何况,公与先生有几分杞人忧天了!先不说如今中原遭受蝗灾、旱灾,前几日荆州又传来消息说遭受水涝,朝廷府库之中,如今恐怕也都空了!就是朝廷有心攻伐我河北,刘子瑾愿意,他手底下那些人可否愿意?
本公子还是那句话,财帛动人心,若是冀州被平定了,那些人又从何处去擢取利益?就算是朝廷要开展,本公子大不了舍却一部分利益,将利益送给庙堂之上那些公卿,到时候朝廷的兵马,可动的起来?”
沮授开口道,“欲壑难填,草原总有被掏空的时候,到那个时候,公子又如何自处?”
袁熙笑意吟吟的说道,“如今河东盐池虽然被吕奉先掌管,可中原除却那些奇珍异宝,传来最多的也就是盐了,虽说一斤盐值五十文,一斤上好的雪盐与等重的黄金相较,可是,在草原上,四斤粗盐就能换一头羊,二斤上好的雪盐就能换一头牛,四斤上好的雪盐就能换一匹良马,公与先生可能不清楚,如今中原,一头牛价值八万钱以上,哪怕是一些老牛或是牛犊子,都能价值五万钱以上,若是调教好的耕牛,那价格更是达到了十万钱,而一匹良马,如今在我河北都价值三十金以上,在中原的价格就更高了,公与先生仔细想想,这其中差价有多大!”
听到袁熙的话语,沮授倒吸了一口凉气,带着几分讶异说道,“这么说,前些时日市井之中传言,一两雪盐五千钱的传闻,是公子的手笔了?”
袁熙点了点头说道,“如今雪盐在外流通的数量有限,本公子既要顾及草原商路,又要顾及我冀州豪门,这样的紧俏货,就更紧张了,若非为了安抚我冀州那些豪族,本公子又何必做出如此大的损失!”
沮授带着一抹淡淡的不可置信之色说道,“一两盐五千钱,着实是太过奢靡了!”
袁熙摇了摇头,带着几分惋惜之色说道,“这雪盐算不了什么!真正奢侈的,是南阳的酒和茶,哪怕一斤罪劣质的茶,都能换一只羊,更别说那些好茶了!本公子听闻,那中原如今有许多名茶,为首的产自洞庭君山的君山银毫,产自章陵的桐柏毛尖,以及产自汉中的汉中仙毫,这三样茶,万金难求,就是那些朝中大佬,每年也只有不到一斤的量,端的是珍贵异常!就是次一等的茶叶,产自庐江的六安瓜片、产自江夏的云梦白毫、产自荆南的衡山云雾、蜀中的蒙顶山茶、文君碧玉等次一等的茶叶,也都价值数十金到数百金不等,若是想要上品,那非得数千金不可!
就这样,好茶还要分明前茶和雨前茶,分别是清明前取茶和谷雨前取茶,这两样茶各有风味,算是良品,再次之,便是乡野百姓市井闲人饮的茶叶,不值什么钱了,可就是这样,一两茶叶也都数十近百钱!”
听到袁熙的话语,沮授颇为感慨的说道,“老夫未曾想到,这茶还有如此门道,就是好茶,也不过是茶树上长的叶子而已,竟然能吹捧到万金难求,老夫看来,多少有几分言过其实了!”
袁熙晃着脑袋说道,“公与先生这话可就说错了,什么东西都分个三六九等,如同人一样,有人生在帝王之家,有人生在寻常百姓家中,这是第一,其次,有人万里之才,世之良才,百年一出,有人庸庸碌碌,这同样是差距!
茶树也是如此,洞庭湖中君山岛,多大点的地儿,能种植多少茶树?再加上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也差不了多少!桐柏毛尖产自桐柏山中,据说能入选珍品的茶树只有数十株,别的茶树,因为茶叶的品质达不到而被排除,汉中仙毫,处于汉中与蜀地之中群山峻岭之中险峰之上,单单采茶制茶等耗费的工艺,就非同寻常,正所谓物以稀为贵,再加上品质上佳,那些士人称赞追捧也就不以为意了!”
沮授感慨的说道,“世上万事,大抵如此了!公子有如此手段,那沮授为公子筹谋一番又有何不可?只是沮授不知道,公子有几分把握?”
袁熙脸上闪过一道厉色,开口说道,“若是市井之中有传言,说是曹孟德与公孙伯圭联盟,欲要断了我冀州钱粮来源,而后共同夺取我冀州呢?”
沮授开口说道,“公子,不可!若是如此,日后袁公定然追查,若是袁公查到蛛丝马迹,到时候公子想要韬光养晦就难了!”
沮授揪了揪胡子说道,“老夫倒有一计!”
看到沮授端起架子,袁熙自然明白,到了自己该表态的时候了,当下拱手道,“还请公与先生明言!”
沮授带着一抹镇定自若的笑容说道,“若是让大公子和三公子,都以为对方与曹孟德有所接触呢?到时候公子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事情办成了!”
袁熙稍稍一愣,而后回过神来,开口问道,“公与先生的意思是说,让他们都以为曹孟德和对方有关系?”
沮授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若是公子信得过老夫,那此事就交给老夫去办!”
袁熙拱手道,“如此,就劳烦公与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