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在眼前的是云锦珠帘的累层帐幔,床墙的条帷上挂着名贵的羊脂白玉挂佩,空气中有股淡淡的香味,甜腻舒心。白玉歌重复眨了眨眼,依旧是这张床、依旧是这股气味,轻叹了声抬起被中纤手,合上眼帘在额头轻轻按揉,心生无力却不得不接受事实,她穿越了!
尼玛,她坚持了n年养成每天一注彩票的习惯,赔了那么多血本好不容易人品大爆发中了个五百万,结果居然有运拿没命花?
贼老天,你要不要这么狠,这样可遇不可求的运势轮番降临在她身上,可知姐是想有选择的接受?!
心里惋惜着前世那些还来不及消受的红红大钞,白玉歌卷着薄衾慵懒的朝外翻了个身,动作惊动了床榻前候着的侍女坠儿。
“小姐醒了?”
坠儿约莫十五六岁,模样清秀,她伸手将珠帐撩起挂在金钩上,小心翼翼的望着床上的主子,低声提醒道:“小姐,已经酉时了,您再不起就赶不上今儿的宴会,方才皇后娘娘还差刘嬷嬷过来呢。”
“呜,”床上的人儿不耐烦咕哝了声,重新翻身转向内侧,含糊道:“我倦着呢,不想去。”
去参加宴会?开玩笑,果断装死!
其实她早就醒过一回,在午后各路人马相继来探视自己这个昏迷病患的时候,从她们或惋惜或幸灾乐祸的言辞里,白玉歌就大致了解了自身处境。
这是个架空朝代,无史可循,而她秉承穿越定律,这具身体的前身不止是生得花容月貌,而且家世还颇为显赫,乃开国功臣异姓王白氏之后。
白玉歌当时一听,心里那个乐啊,看在是白富美的份上,就不再怨天尤人,想着既来之则安之,综合穿越前辈们的经历,她必定也会混得风生水起。但后来在听得几个陌生少女的冷言嘲讽后,便明白了“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个真理是有多真。
因为白玉歌不止是天之骄女,还是只命定的凤凰!早在她出生的时候,皇帝就做了红娘,将她许配给了当朝太子元竞鸣,定下娃娃亲。
御赐良缘,红了多少名门闺秀的眼睛,偏这身子的原主生在福中不知福,放着好好的太子妃不做,跟神马劳什子表哥对上了眼,死命闹着要与太子退亲。
于是,趁着中秋这样的好日子,在皇后姨母最怜惜她无法与家人团圆的时刻,嚣张的当着众人面就提出要甩了太子。
这是直接打了天家的颜面,白玉歌暗道佩服,勇气可嘉!
然后,果断触动了咱们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据说质问的时候两人起了争执,结果则是原主被怒气勃勃的太子一脚踹进了莲花池里。
紧接着,此白玉歌非彼白玉歌,醒来时灵魂变迁。
原本还计划着怎么拿五百万去享受奢靡生活的她,醒来就要面临这样的烂摊子,心底连连喊苦。
此时还叫她去参加宫宴?
什么狗屁宫宴!真以为她昏迷着听不见外面的风声?大家都等着看她好戏呢。开玩笑,又不是她惹得风流债,凭什么要她去负责?
“小姐,您可必须得去,午时的事已经惊动了皇上,他肯定是要质问你的。”
“小姐,皇后娘娘今日盛宴,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朝中权贵府邸的女眷都齐聚在宫里,这事到现在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您总得想个法子辟谣不是?要知道,有些小姐就盼着您做不成太子妃,眼巴巴的等着看笑话,您就算不在意,也得替荣王府考虑。”
“小姐,太子殿下虽然是一时失足、力道不稳,但并非是真心想伤害您的。殿下他只是太在意小姐,您为了表少爷不惜触怒皇后、得罪太子,但表少爷对外却只称是您倾慕他……”
坠儿蹲在床前的踏板上絮絮叨叨念着不停,苦口婆心的劝着身子背对自己的主子,暗想着太子殿下对小姐一片深情,无论是家世、地位、品貌、修为都比表少爷要好的多,怎么就会舍了好的选那么个……到底主仆有别,不敢将话说出口。
咽了咽口水,期盼着自家小姐能出个点子解解燃眉之急,但刚提到表少爷的时候,便见本蒙头的白玉歌腾地坐起了身。
坠儿下意识的掩嘴,急得额上汗水直流。她家小姐是最容不得人说表少爷坏话的,这下完了、完了。
白玉歌倒不是听得不耐烦想起来拿她出闷气,事实上早在下午这婢子在帐前自言自语许久的时候,她就知晓了这其实是个极关心她的婢女。如今自己对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听她说话能加快适应,也不未尝不好。
只是,听到“表少爷”的时候,她这心就火爆了!
“表哥他,真的这么说?”
坠儿面目谨慎,点头。
“他以前待我怎样?”
坠儿目露惊诧,未语。
白玉歌就是想确定原主到底是一厢情愿还是两心相许。若说是单恋那什么表哥,对方则对她无意,是她死缠烂打的凑上前,这也便认了。
但若是两情相悦,原主都闹到了皇后跟前,也扬言要与太子解除婚约。到了这地步,篓子捅了,他却撇得一干二净,想明哲保身,这便太不是人了!她都替原主不值。
坠儿觑着主子神色,见她脸上阴晴不定,就知晓小姐是被表少爷伤了心。
“我问你,表哥他平时对我怎样?!”等不到回答,白玉歌催促。
坠儿支支吾吾的开口,“表少爷他、他对小姐您……”她实在不敢妄议主子心上人的品德问题,即便心里再有意见,但出了口是会招祸的。
她还记得,先前有个侍女暗自嚼舌,说表少爷接近小姐是不怀好意,当日就被赏了板子、驱逐出府。
“说!做什么吞吞吐吐的?”
白玉歌声音一提,坠儿就不敢再有迟缓,忙闭眼如实道了出来,“表少爷喜欢小姐,总会变着法带些新鲜玩意回府逗您开心,平时在席府的时候,他都处处维护小姐,更时常陪在您身边。
今儿出府前原是商议好的,表少爷让小姐先试探下皇后娘娘的口风,此刻得罪了太子殿下,他说都是因为您说话没分寸……”面色忿忿,显然替自己主子不平。
“这么说,当初是表哥先接近的我,然后时刻献殷勤了?”
白玉歌怒不可遏,敢情是他先追的原主?现在出了这档事就如此没担当,姓席的到底还是不是男人?
抚额摇头,不由暗叹,这原主的眼光是得有多独特,才会看上这样的男人?她虽还没见过传说中的那个表哥,但无疑是人模狗样,太平时期花言巧语迷惑挑逗一番,真有难的时候跑得比谁都快。
她思忖间,坠儿已经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认错,“小姐,奴婢知错,奴婢不该说表少爷的不是,请您饶了奴婢这一回吧……奴婢只是心疼小姐,您昏迷着不知道,太子殿下已经来这偏殿好几回了,满脸愧疚自责道不该害您落水,想进来看您却又担心打搅了您,总踌躇在宫外。太子殿下待您情深似海,是谁都看在眼里的,他只是想留住您……”
呃,敢情这太子殿下还挺痴情的呀?
只是,奈何襄王有梦神女无心,貌似原主对他不来电?
开口让颤抖不已的坠儿起身,后者纹丝不动,依旧是满脸惧意。白玉歌无奈,心想原主过去脾气果真不好,否则怎么能让身边侍女这般害怕,沉了沉声,淡淡言道:“让你起身就起身,这样跪着,本小姐与你说话,脖子都垂酸了!”
这佯似恼意的话特别有效,坠儿几乎是下一刻就爬了起来。
白玉歌见坠儿总替太子说好话,再从她方才的语气与提及表少爷时的神色,大抵也能琢磨出点什么。其实不用走出这个门,亦自能猜测到外面的情景,原主的任性嚣张是出了名的,如今又在皇后凤驾前闹了这么一出,活脱脱的就是个负心女。
好吧,她承认,自己被老天厚待了。
人家穿越,做个下堂妇,再不济就来场“未婚先休”,然后弃妇大翻身,百草丛中过,摘棵干净优质的潜力股带回家。而自己竟这般厉害,直接干脆的将当朝太子给甩了,更有本事的是还能让人家太子追着挽留。
能人啊!
白玉歌不知晓先前的原主是准备如何面对接下来的前景,只觉得处在风浪口,她都敢打包票,但凡出了这宫殿的大门,是肯定能遭受唾弃鄙夷的眼神凌迟,然后受尽舆论压力与指点,说她如何始乱终弃等等,若再扯出都是因为那个表哥,准还能被说成是水性杨花。
呜,姑娘我好好的名声,就要这么被毁了?
太子殿下,则成为大众眼里悲催惹人同情的受气小媳妇?
白玉歌摇头,张口喊了声“坠儿”正要交代话,便听得外面传来尖尖的女声,隐约似还杂着嘲讽的笑声,“快点,这都大半个下午了,玉歌妹妹怎会还没醒?太子殿下说玉歌妹妹今儿中午是吃了酒犯糊涂才失言,我瞧着倒莫不是被莲花池里的锦鲤舔坏了脑袋,否则晚宴都将开始,她怎么就迟迟没有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