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有了谢懋的加入,事情会发展的比想象中更为容易一些。
三方各自分头进行,由严郅负责打听铜料来源与托人大批量收购,谢懋的事情则要更多一些,不光要派手下之人协助严郅,还需找手艺精湛的工匠、筹建作坊以及铜钱材料比例等等,而骆怀远事情负责相对要简单一些,那就是命手下之人收集铜钱运来福州,或者命下面再往上交每月红利不要用银锭子或者银票此类,而是通通换成铜钱。因此给手下之人增加了很多负担,自是不提,首先运送就是一件极为麻烦之事。
忙碌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骆怀远到福州的时候,不过是六月,转眼已经是入冬了。
福州的天气哪怕是冬天也是极为暖和的,与云州那处根本不能比,在云州此时已经要穿大毛衣裳,在这里也不过一层夹衣足以。
第一批将铜钱运送出去的货船已经回来了,效果让谢懋等人非常惊喜,仅仅是拿出去换一道手,就换回了等价近乎三倍的白银回来。然后便是命人将白银分散各地换了铜钱,再度聚集到福州来。
因这时的交通运输并不是很发达,并且收集铜钱也极为麻烦,这个过程差不多须得两三个月不等。也就是说类似这种买卖,他们一年也不过只能做四五次的样子。
即使四五次也足够人惊喜了,因为这完全是横财,是暴利。
另一边,铸造的工匠已经到位,早已开炉造出了母钱,并试验着各种不同的比例的铜钱,看哪一种质量最好并与市面上流通的最为接近。
其实私铸铜钱的自古以来都不少,但由于朝廷所铸造的铜钱里头铜含量都是卡得比较精确的,多一分私铸只会亏本,少一分钱币的质量太差,老百姓也看得出这次私铸的,并不太认这种私钱的帐。所以目前大熙境内并非没有私铸铜钱的,但是极为少,因为其利润并不高,还要冒着被抄家砍头的风险。
见识到直接从境内运送铜钱出海,换取白银所得到的暴利后,谢懋很疑惑骆怀远为何要费如此大的力气,去海外收购铜料,并运回来再多费一道手工私铸钱币。
骆怀远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通货紧缩的意思,只能打了一个最简单的比方。若是他们将市面上大量铜钱都收罗一空,要知道大熙穷苦老百姓还是非常多的,其平时交易俱是铜钱,没有铜钱使用的情况下只能以物易物,再严重点就会造成需要用更高一等的白银用来交易,是时‘钱’的购买力会大大降低,‘钱’就会变得不值钱。到时候就算他们换回来大量白银又有何用,等于白费功夫,最好的情况就是保持一种稳定平衡。
这个道理谢懋倒是听懂了,也明白这种暴利的买卖是要适可而止的。最合适的方式就是在海外找到一个稳定的铜源,是时将别人多的拿过来是最好的方式。因此他特意关注哪儿有铜矿,暂且不提。
很快便临近了年关,骆怀远必须回云州了。
将手里所有的事交付给严郅谢懋等人以及自己的心腹,与众人道别之后,骆怀远便急急赶往云州,希望在新年之前能赶回去。
与严嫣分别了近半年的时间,不是没有思念过,只是明白此时的分别是为了日后能更长久的在一起。平日偶尔的鸿雁传书,早已满足不了他饥渴的心灵,在启程的这一瞬间,骆怀远归心似箭。
***
另一边,云王府那处。
骆怀远不在的这段时间,严嫣过得十分无聊。云王府外务内务各处的机构分工极为明确,大家都有条不紊按章办事,其实平时是没有什么事需要她来处理的。
闲暇下来,她便开始将心思放在了梅香与依云依梦身上。
这三个贴身大丫鬟如今已经成了老大难,几人一直不开口,严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眼见三个的年纪俱是不小了,至今没有婚配,都是跟着自己许久的老人,严嫣实在是不忍心。
没办法,只能下了强制令,让三人在今年之前选好对象将自己嫁出去。
其实不是三人不操心自身的人生大事,而是长久以来呆在内宅,能见到的男子屈指可数。都明白自己是该嫁人了,可嫁谁呢?嫁过去能过得好吗?会不会还不如在王妃身边呆着?这些都是值得酌量的。
尤其几人都是家生子出身,也没少见过自己的小姐妹,或者与自己关系不错的丫鬟,被放出去配人的。等再次见面,原本清新可人的小丫头转头变成了一个为生活而发愁的妇人,那种形象实在让人胆战心惊。
当然梅香几个自然不同于她人,毕竟是云王妃身边的宫人,从威远侯府到宫里乃至到云州,都是一路跟随过来的,严嫣自然不会将三人随意配了。并且严嫣也发话了,府里合适的人随意挑,只要她们看中了,她便派人去说项,大抵是没有什么困难的。
当然这个合适的人选,也是值得酌量的。几人出身皆不高,虽说奴籍此时已是不用担心了,要放籍不过是严嫣的一句话,可什么才是合适的对象呢?三人也知道这事不能再耽误了,私下里商量了一下,俱是道任凭王妃做主。
难题又回到了严嫣手里。
无奈,她只能放出话去,自己身边的三个贴身宫人要择夫婿,有意求娶者可自行前来求娶。要求年纪相当,无不良嗜好,相貌端正,人品好的。当然并不是你前来求娶就能抱得佳人归的,首先要经过严嫣这一关,然后还得当事人同意。
这个消息放出去后,心动者不少。
整个云王府,不提前宅,后宅侍候的俱是宫人太监,适合梅香三人对象最大的群体,便是府中的府卫。这些人年纪不一,既然能跟着云王来云州的,想必家世都不算太好,常年跟着一群大老粗在一起打混,能娶个漂亮媳妇,还是王妃身边的大宫人,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天降喜事。个个都开始自省自己到底适不适合对方,若是去求娶的话,会不会被对方嫌弃等等。
府卫之中突然掀起了一波臭美风,以前一个个都是大老粗不修边幅,最近俱都开始注意仪表起来。
这消息传到闲云殿来,让严嫣忍禁不住的笑了几日,梅香几个也脸红娇羞不已。直到此时,这几个才有那么点自己似乎真要嫁人的感觉。
眼见大家都是心动不行动,总有那个几个耐不住性子的,遮遮掩掩往闲云殿这里递了话。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严嫣也没给他们答复,而是将这些人的资料收集起来,进行了一番筛选,最后挑出合适的一部分让三人看过。
这个经过是漫长的,别看严嫣这里费了不少心,到了这一步,梅香几个自己都非常上心。有合意的对象,俱是开始自己私底下打听起来,这阵子没少发生有小宫人小太监走岔了道,跑到府卫住处那片的情况发生。
府卫那边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那些不符合条件的俱是调侃那些往上递了话的人,而那些被调侃者则是心里忍不住的想也许就是看中了自己。
按下不提,终于确定了最终的对象。
严嫣找了个借口,将那三名年轻的府卫召到跟前问话。
问话是假,其实也就是相个面。三名府卫退下后,躲在屏风后面的梅香几人俱是含羞带怯的点点头。
婚事就这么定下了,严嫣说等殿下回来了,就给三人筹办婚事。
云王不在府里,闲云殿的奴婢们都是知道的,按理是会在年前赶回来的,只是,是时到底会不会回来,谁也不知道。
***
天越来越冷了,一日日接近年关。
因着骆怀远不在,严嫣便发话吩咐下去今年就不像去年那般大张旗鼓了。自然是借的云王的口,再加上今年京中那边照样没有发下召云王回京的旨意,别人只当云王心情不好,倒也没多想。
虽是一切从简了,但该办的还必须照样办。这么一大府的人,想过一个丰盛的年也是需要准备许多的。
该发下的赏都发下了,整个府里上下俱是兴高采烈,忙完这一切的严嫣却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以往总觉得那货在身边缠着磨着,日里好烦,真正人不在了,严嫣才发现自己被他养成的习惯好可怕。不提夜里一个人睡有多么的不习惯了,严嫣练武一直没落下,每次练武之时也是自己最专心致志的时候,可自从骆怀远走后,严嫣发现自己练武时很容易分神。
一直到了二十八这日,也没见那人回来,严嫣已经不报他今年会回来的期望。
外面大雪纷飞,云州的冬日是极为冷的。
二十九这日,严嫣罕见的表现出懒散的模样,不光没有晨练,甚至连动都懒得动。整整一日就窝在大炕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手里的兵书。
闲云殿的宫人俱都屏息静气,连说话的声音都比往常要低几度。一直到了晚上戌时末刻的时候,严嫣突然扔下了手里书卷,回后寝殿歇息去了。
迷迷糊糊睡了一觉,突然被惊醒,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被一个还透着寒气的怀抱给抱住了。
软绵绵的,又宽又软,心中的惊喜还未浮于言表,便被对方吻上来的动作给堵住了。
这人似乎急着赶回来,没有打理仪表,下巴处的胡渣蹭得严嫣娇嫩的皮肤生疼。手在被子下面又搓又揉着,宛如恶狼也似。严嫣几乎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其卷入了狂风骤雨之中。
一场事罢,急快得让严嫣忘乎所以,也让她有些吃惊。似乎看清了她吃惊的模样,拥着她那人脸皮一抖,一雪前耻的又覆了上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用不用吃点东西。”
那人嘴手都没闲下,“现在什么都不想吃,就想吃阿嫣,可馋死我了……”
咕哝声最终隐没下来,俱因严嫣实在听不下去他的*之言,将他那张贱嘴给堵住了。
有着第一次的缓冲,第二次骆怀远要悠闲多了,也不光一味的蛮干,也知道换个角度调个姿势,细细的慢慢的来,最后甚至将严嫣抱到了身上去,说自己是一路飞奔赶回来的,这会儿实在没力气了。
见这人确实黑了,人似乎也憔悴得厉害,严嫣倒也由着他,就这么一直折腾到二更天,两人才歇下。
叫了下人备水沐浴更衣,洗罢了出来,严嫣已经吩咐人上了一桌子宵夜,骆怀远好好的吃了一顿,两人才又回床上歇下。
***
整个新年严嫣觉得自己都是在床榻之上度过来的。
骆怀远说自己是车马不停一路从福州赶回来的,自己受苦了,遭罪了,好可怜,要好好的休息一番养养精神。他所谓的休息一番就是拖着严嫣陪他一起在榻上呆着,当然两人自然不可能盖着棉被纯聊天,经常会歪着歪着就歪到了天边上去。
房事太过频繁,严嫣显得有些担忧。
她如今正在孝中,虽两人并不讲究这个,身边的人也不敢拿两人私事去外面说嘴,但总体来并不频繁。尤其之前在京中,两人一直有意的避孕,之后身上有孝,自然不能孝期生子的,避孕持续中。
严嫣一直喝着避子汤,这种避子汤自然不是那种低劣的,会伤害妇人身体的那种避子汤。乃是骆怀远专门弄来的秘方,不但不会伤害妇人身体,反而带有滋补效用。
只是这避子汤有一点,那就是要提前半个月便开始服用,才会有效。之前骆怀远在时,严嫣一直未停过。之后他远去福州,便将汤药给停了。哪知他这次匆忙归来,又如此猴急,也就是他们这些天里是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
尤其一时之间,严嫣也忘了这茬,等想起来此事,已经过去了好几天。要不要将那药再喝起来,严嫣有些犹豫,说不定这会儿自己已经有了呢?
这事告诉了骆怀远,他倒也显得光棍,说暂时就不喝了吧,等下个月严嫣小日子来后,再斟酌此事。
因为此事严嫣显得非常纠结,自然不愿让骆怀远再碰自己,非得等着下个月自己小日子来果之后。可骆怀远这厮,大半年没吃到肉了,如此香喷喷火辣辣又是名正言顺的肉就在自己嘴边,不吃怎么可能?
为了让自己的目的得逞,他便忽悠严嫣,说自己还有一个暂且稳当的办法。
实在磨不过如此厚脸皮之人,严嫣便顺着他试验了一次。听他的解释,又见了此法,似乎好像真有用的样子,严嫣倒也没再坚持了。
这整整一个月,骆怀远都过得非常快乐。
远出在外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这种软玉温香抱满怀才是他人生最终极的追求啊。
到了下个月,临近小日子来之前,严嫣便开始紧张起来。
到了当日,没来。
严嫣的身子一直调养的极好,很少会有小日子不准的时候,不过提前个一两日或者推迟个一两日也是正常,那就是再等等吧。
又等了两日,还是没来。
本就心中忐忑,又见那人一脸贱兮兮的笑,严嫣没忍住将他按在炕上痛打了一顿。骆怀远挨了一顿不痛不痒的粉拳,起来后将严嫣抱在怀里哄。
他一贯歪道理极多,一通说辞下来,倒也将严嫣哄得不那么担忧的。
确实也是,这事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孝期生子此事,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端看自己及外人怎么看了。首先严嫣对老夫人及严霆并没有什么好感,所以不会存在愧疚之意。再来按例严嫣是可以不用守孝的,之前便说了一旦入了皇家的门,就是皇家的人。皇家的地位高于一切,嫁人皇家的媳妇若是娘家有了什么丧事,不是至亲根本不用服孝。
就算是至亲也可以视情况而定,有那个孝心或者怕人议论的,自然要做个样子出来。当初严嫣便按例未服斩衰,也就是所谓的披麻戴孝,所以守不守三年根本无足轻重。只是严嫣惯性认为自己是在孝期,骆怀远也就由着她。
此时非彼时,将这通歪理拿出来说道,也不是说不过去的。
更何况对皇家来说,子嗣大于天。
骆怀远夫妇虽远离京城,但对太子及晋王齐王近况也是比较了解的,太子至今未有嫡子生出,晋王齐王也是如此,虽都已大婚,也不知基因如此还有另有猫腻,两人与太子一样,倒也有侧妃姬妾怀了身孕,但不是流产了,便是生出来是女娃。
如今,严嫣这个正儿八经的儿媳妇有了,就算是在孝期,又有谁敢说个不是?除非是不想混了!
由严嫣可能有孕之事,联想到太子晋王齐王那边的机锋,倒也让骆怀远心生警惕。
他可不相信什么天命如此,骆姓后辈子嗣历来艰难。说白了所谓的艰难,不过是勾心斗角多了,你害我我害你下的结果罢了。
太子那边太子妃一直没有动静,东宫的姬妾不少,但也就生了两个小郡主。太子都没生下儿子,与太子一系争斗了这么多年的许贵妃一系能生下儿子吗?不知萧皇后又在其中费了多少的脑筋!
包括太子子嗣艰难也是如此,谁敢说许贵妃在里头没做什么?
因这会儿月份太小,把脉也是把不出来的,骆怀远索性也没招府中良医所的良医过来请脉。只是交代严嫣身边人,平日里小心注意一些。直到这个月过完,严嫣的小日子也没见来临。
这次不用猜疑了,定是有了。
*
因着今夕不同往日了,严嫣的生活习惯也做了极大的改变。
首先是练武不能练了,然后就是要吃好睡好不能生气,为此骆怀远就差没将她供在头顶上当祖宗看待。
第一次当爹,还是自己心爱的女儿给自己生养孩子,那种感觉简直不要太美妙。骆怀远现如今是什么都不想干了,一门心思就在严嫣及她肚里的孩子身上。
挖空心思绞尽脑汁的回忆着现代那会儿,关于女人生孩子的各项事务。
据说女人生孩子会缺钙,所以要多喝牛乳,多补充钙质。为此骆怀远费劲了心力,从别处弄来了几头奶牛,成日里当人精心喂着,就为了让自家媳妇能喝到牛乳补充钙质。
还有孕妇需要多吃各种蔬果,补充各种维生素,知晓云州的天气寒冷,为此明明此时正是春暖花开之日,骆怀远已经开始筹备着要建一个暖房了,准备等天冷的时候专门为媳妇种出各种蔬菜吃。
还有多吃鱼类多吃海鲜类对身体好,福州那边正好出产各类海鲜,如今那边骆怀远的手下又多了一项事务,往云州这里输送海鲜。
养不活?等送来已经死了?
没关系,聪明机智的云王殿下已经想出了长途运送海产品的办法。虽以大熙如今的科技水平,这个代价有点大,比唐朝那会儿皇帝讨好他那个喜欢吃荔枝的妃子,为此每日着人千里加急送来新鲜荔枝的代价还要大。
但钱是什么?
对于骆怀远来说,钱是王八蛋,今日花了明天赚!
他什么都不多,就是钱多。
不就是媳妇想吃口新鲜的海鲜吗?
吃!管够!
明明是你强迫人家严嫣吃的!以大熙这会儿的贫瘠的孕育知识,哪里懂什么多吃海鲜补充蛋白质钙质啥的。
本来严嫣并不害口,被他这么煞有其事的折腾着,倒是有些食不下咽了。
见严嫣食量不好,骆怀远比她自身更为担忧。
先是劝,劝不行,就亲自操刀上阵。早先年靠着烤肉串这类小吃,挖到第一桶金的骆小胖再度复活,一夕之间点满了精通各类小吃的技能点。
当然他只会说,不会做,为此闲云殿厨房的厨子着实被他弄得一个头两个大。
东西不带重样的端上来,严嫣倒也能吃上几口。
她现在也明白了,这人操心太过,她若是表现出一点食不下咽的样子,他能折腾得更加厉害。
看着眼前这个成日里忙东忙西就为了自己吃上一口东西,来回折腾着且不厌其烦的人,严嫣不禁的湿了眼睛。
得夫如此,妇复何求!
顿时,严嫣的食欲不振不治而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