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施甜甜有那么一瞬间是不忍心刺激他的,可是心中的恨意无法控制,见到他高高在上的样子,她恨不得想要将他气死。
以前的种种,她当了真。
知道了真相,她才明白自己不过是裴家的一个生育工具罢了。
说好的裴亦堂要是欺负她就跟他讲,这丫的,到头来爷孙两联合起来欺负她。
这样的人都有,真是可笑极了。
施甜甜就这样看着他,冷漠地说:“您老可别出什么意外,不然的话,我无法向裴亦堂交代。”
“甜甜,你就这么厌恶裴亦堂找个女人生孩子?”
不说还好,一说这个,施甜甜整个人的情绪都变了。本就毫无波澜的双眸此刻酝酿着仇恨的暴风雨。
厌恶?她怎么会不厌恶。她不能生吗,结婚了就不能一心一意的两个人在一起吗,失去了一个孩子,她以后难道就不打算要了吗?
这些,她都和裴亦堂商量过的。为什么你作为长辈偏偏要插手人家年轻夫妻的事情,哪件事不插手偏偏生孩子的事情你要在其中动了手脚。
为何偏偏是要走出轨的这一条路,为何偏偏还要选择杀死她孩子的仇人?
裴爷爷,您要的不是孙媳妇,只是想要一个能为你们裴家生孩子的女人。
而偏偏却选中了一个她这么恨的人。
施甜甜怒极反笑,“爷爷,您知道‘忠诚’二字怎么写吗?”
“当然知道。”
“既然知道,你让裴亦堂跟其他女人生孩子的时候,你心里有没有一点点认为是愧对了我。”施甜甜直勾勾地看着裴非凡,揪着心问道。
裴非凡沉默片刻,抬眸看向她,“当然有。”
呵呵,施甜甜不禁笑了起来。看看他,一脚都要踏进棺材了还要睁眼说瞎话,连带说谎的时候都不带一丝愧疚之情。
“爷爷,我只想问您一个问题。如果当年您的妻子背着您在外面搞男人,作为丈夫的您会有什么想法,是选择原谅还是选择离婚。”
话音刚落,裴非凡就接上她的话怒斥她:“我们的事哪里是你们这些小辈可以议论。我跟亦堂奶奶之间的感情是你们能比较的吗?”
不能比较吗?
施甜甜阴狠地笑了笑,“所以说嘛,针不扎在自己身上永远就不知道别人到底是有多痛。还是说,当年您的妻子默许了您出轨还抚养了小三生下的私生子?”
听到施甜甜后部分的话,裴非凡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你还知道了什么。”
施甜甜的声音有些嘲讽,不知是在嘲讽裴非凡还是嘲讽她自己,“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其实她啥也不知道,只是看到他一副慌张的神色便不想如他的意,继续顺着他的话往上爬。
裴非凡的身子有些颤抖,不过才几下就被他忍住了。看着施甜甜的时候,双眸里却带着不可思议的狠意。
他就隔着桌子坐在施甜甜面前,饱含风霜的面容,深邃的五官,乍一看还挺像慈祥老爷爷。
只有他心里知道自己在盘算着什么。
在这座城市,多少人见到他都要礼让三分,就连盛大企业的甄丘也不敢对他有一丝的懈怠。
然而,面前的小女娃也就是施正宁的孙女,此刻竟如此的目中无人。
和她爷爷一样,有着青松傲骨。
知道他私生活的人基本都死了,唯有自己女儿还揪着这个把柄不放。现如今又多出了一个,真是令人头疼不已。
施甜甜是个好娃娃,只可惜,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大多时候,活着,永远不如死人靠谱。
“你能管好自己的嘴巴么?”裴亦堂阴狠地望着她问道。
施甜甜垂眸,暗自想了想,“我可以管住嘴巴,却管不住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您放心好了,我最不喜欢把别人的秘密当成笑话来说。”
“那就好。”
“当然。”
大年初一这一天,施甜甜怀着怨念陪裴非凡在餐馆吃饭,没有了以往的恩情,多的是针锋相对,一言我一句,就像仇人相见。
临了,施甜甜没有接过裴非凡递过来的红包,只是道了一句“新年快乐”便冷着脸离开。
“老总,您真的要这么做么?施小姐她……”
“别说了阿松,我知道你很看好施甜甜,但是她的存在对于我和集团来说是个毒瘤,不得不除。”裴非凡坐在书房里看着裴亦堂小时候的照片,上面一男两女,笑得特别的开心和灿烂,其中一个身影就是施甜甜。
阿松被裴非凡的话刺得胸口一缩,不敢置信地说道:“可她还是个孩子,对于集团来说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您这样做会不会……”
“不会,我相信我的做法不会错,施甜甜一日不除,我一日无法安睡。”
“父母亲人将她独自留在这个世界上,这些年来已经够可怜了。如果您真的要对她下毒手,岂不是辜负施正宁当年的委托?”
裴非凡没有说话,眼神移过另外一张照片,两个年轻的小伙子勾肩搭背地咧着嘴巴笑,一个西装革履,另一个草帽背心。单从照片上来看就他们之间的感情是有多好。
阿松见他睹物思人,趁热打铁道:“施小姐是施老先生留在世界上唯一的命脉,您若伤了她,怎么对得起你们之间的情意。”
听这话的时候,裴非凡的心底好像是石头掉在湖里激起了一圈圈涟漪。在饱含思念之情的双眸中,却出现了一丝裂痕。冰冷的目光注视着那张老旧的照片,衰老的面容上覆上了一层寒冰,“人都已经不在了,还讲什么情意。”
阿松周身冰冷,如同被他掐住脖颈死死地摁在水缸里。老总裁亦如当年一样,心狠手辣六亲不认。
“那您打算如何?”阿松自知改变不了总裁的想法,只好忍痛助纣为虐。
裴非凡靠在椅子上笑出声来,“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生还用不着我大动干戈。不过,要得亦堂对她死心才行,不然,我掌控不住。”
阿松浑身一震,血液逆流。
这手段真的是六亲不认,连自己最疼爱的孙子也要下手。
他不由得心上一紧,莫名的可怜了那些年轻人。
“明天八点,让施甜甜陪我去逛庙会,顺便叫上亦堂。”裴非凡说完这句话便起身从书房的角落里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这把家伙当年也是开过光的,可惜了,今年依旧用它来帮我成就大事。”
那把匕首!
阿松整个人都震惊了,他曾在二十多年前见过,它曾经出现在少爷母亲失踪的那一天,那时候可是粘满鲜血躺在凌乱的花丛中。
难道那个时候,是老总裁将少爷的母亲给……
他不敢再想下去,害怕自己所想到的事情会成为现实。
施甜甜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钟,外边依旧喜气洋洋,鞭炮震耳。而她的心境,孤寂得犹如一汪死水。
“甜甜你回来啦!”裴亦堂从沙发上起身大步地走上前迎接她进门。一米八几的身影,憔悴的面容以及见到自己时那开心的神情,通通让施甜甜眉头紧皱,怒火攻心。
“你来这里做什么!”
寥寥几字,如利刃出鞘划破他心口,与之前见到他的情意不同,除了恨与厌恶,他实在找不出什么词语来形容她此刻。
裴亦堂喉间酸涩,顿时找不出任何理由来面对她。
他能说他来找她是因为想她吗?
他看着她充满悲情的脸,低声问道:“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看我?”施甜甜嘴角噙着微笑,面对着他无比地讽刺,“来看我没有你在我身边的日子过得好不好,是吗?”
“不是的,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听你说什么!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
裴亦堂悲伤的瞳孔猛然一缩,心头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自己想要去抓住,它就像一阵风在他的手里逃出。他看着施甜甜,此时的她美得虚幻又脆弱,温柔却又凛冽。
那被寒风刮得通红的脸颊在他的眼里就好像巫婆手中的苹果,让人看起来既诱惑又带着剧烈的毒性。
原本满是星光的双眸,此时此刻失去了生气,悲伤驱逐了璀璨,留下了满目疮痍。
她说:“如果当初你没有说那句话就好了,我也不用每天都抱着期待来想你念你。你说你不会骗我,到头来,骗我骗得最深的人却是你。裴亦堂,你摸摸你的心脏,愧对我到什么程度!”
因为一件事几百个谎言,再见面时,她对他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信任。
抬手抚上心口,触摸到为她所受的伤,眼眸里尽是不如人意的痛。那一日,他亲手磨灭了她的爱,往后的路是同归还是分道扬镳,他竟不敢深想。
她该厌恶他的,他出轨了她最痛恨的女人,可是为什么,她对他的恨意里面还夹杂着失望透顶的意味?
她之前是无比的信任他,他却辜负了她。
裴亦堂胸口沉闷钝痛,上前想要将她搂进怀里,却被她手一扬甩开他的双臂,带着充满厌恶与恶心怒吼道:“你别碰我!”
被他们裴家当傻子的她还能承受多少谎言与事实?
“你走,出去,离开我的家。”施甜甜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整个人看起来萎靡不振,“你已经弄脏了我,还请高抬贵手别弄脏我的房子,它是我为数不多的温暖港湾。”
说完这话,她用空洞无生气的双眸看向裴亦堂。
这个家,她一定要让它恢复原来的样子,就像没有经历过温情没有过甜蜜,就好比从来没有另外一个人出现,至始至终,和原本别来无恙。
裴亦堂的目光藏了许多她看不懂的情感,她不想去看懂,因为知道得越多,心就痛得越厉害。
他的眼睛会说谎,即便谎言烂得掉渣,她始终不敢相信他会欺骗了她撒了弥天大谎。
裴亦堂就这样挺着脊梁楞楞地站着,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风衣,干净利落的西裤下藏着修长有力的双腿,踩着她买回来幼稚可爱的熊猫头棉拖。悲伤侵袭他的脸庞让他看起来特别的有沧桑感,没由来的慌张布满他的眼睛,痛苦蔓延到心脏,让他几乎想要将她带离这令人窒息的地方。
“你跟我走。”他突然抓紧她的手,纤细的手骨在他的大手里被力道弄得咯咯作响。
她忍着疼咬着唇,眼里的不甘与漠然似一把熊熊燃烧着的火把,险些灼伤他的双眸。
“走去哪里,你跟我说。”都说裴亦堂是商业界叱咤风云的大佬,可有谁会得知,对于男女之情,他是个连处理都不会的愣头青。
跟他走,呵呵,走去哪里?天大地大,她想走的,只不过是他心里的一块地。
如果从一开始,他带她回裴家,一切都不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
现在,伤了她的心,他还想用什么方式来挽回?
他各种方面是非常完美的,虽然说脸上破了相,但也不影响其她女人对他有好感。家世、权利、地位,有哪个女人对他不心动?
施甜甜觉得自己是悲哀的,从一开始,他们家的人都在算计着她,所谓对她的好,只不过是不想让外人诟病而已。
裴亦堂低头垂眸,“去天麓湖。”
“呵呵,你觉得我不够痛恨她还是觉得我的心脏无坚不摧,你带我去那里做什么,看你们以前恩爱的回忆吗?”她可是没有忘记,天麓湖那里到处都是梁玉玲的影子,他们之间的回忆,通通摆满了整个房间。
还有那刺眼的婚纱照,就像一把利刃划伤了她的双眼。
他和她已经登记了,别说婚纱照,就连两个人同一个镜头的照片都没有。
这是多么讽刺的一件事。
他心中的挚爱,依旧不是她。
曾经说过再甜蜜的话,在如今回想起来,不过是过往云烟。
要是再重新听他说上一遍,只怕自己会恶心想吐。
裴亦堂就这样拽着施甜甜的手站在门口,四目相对,似乎想要看穿彼此的心思,回溯时光,再次回到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