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冬季的夜晚比平常时更加凄凉。
一抹珠圆玉润的身影站在铁栅栏的前面,仰望天空。
寒冷的风吹过,让佳人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外套,此时此刻,在烟花满天的日子里,落寞与孤独将她掩埋。
庭院里种着的黄木香花一年四季都在盛开,园丁有意无意让它们爬满了铁栅栏。白天经过的时候,这样迷人地景色真让人心驰神往。
梁玉玲站累了就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神情落寞带着不甘心。她一手覆在微隆起的小腹上,目光一直注视着前方那消瘦的身影。
“我那晚已经说得很清楚,钱已经打到你的账户,别再给我搞事情。”她自己很清楚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得来的,有些事情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如果这个人三番两次来打扰,只怕自己日后的处境会更难。
可她孤立无援,肚子里的孩子是她唯一的筹码。
“我只是想过来看看你而已,并不是为钱。”消瘦的身影是一个身高一米八的高大男子,长得眉清目秀,白色的灯光照耀下,那皮肤看得出来是健康的小麦黄。
然而,他的神色并不是那么好看。
在寒风刺骨的冬天里,他身穿一袭陈旧的大衣在冷风中矗立,黑色的裤子衬得他的双腿笔直修长,站在铁栅栏面前,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直闷闷不乐。
“我跟你只是做了一场交易,别异想天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对视无言,沉默以对。
许久,铁栅栏外的男子男子垂首,像是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低声呢喃:“没想过会吃到天鹅肉,只是……请你善待他。”
他口中的那个“他”梁玉玲当然知道是谁,就算不用他提醒,她自己心里也明白。
“我知道,你以后别再来了,我不想看到你。”说完,梁玉玲不管栅栏外边的男子冷漠地转身离开。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转身那瞬间,男子那双眼眸里承载的痛苦是多么的沉重。
梁玉玲迎着冷风踩在铺着青石板的小路上,哼着不知名的歌儿心情大好地欣赏裴家这景色怡人的庭院。
“你看起来心情不错?”一道苍老且又雄厚有力的声音在大厅里响起,穿破空气,传入梁玉玲的耳朵里。
一脸喜气的梁玉玲抬眸,看到坐在大厅里喝茶的人,脚步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
灯火通明的大厅里,裴非凡一脸冷然。
梁玉玲忽然心虚,他今天怎么没睡?
一般情况下,裴非凡每天休息的时间不超过九点,况且,他冬天的时候会腿寒,导致整个人都无法正常站立,都是需要依靠轮椅由着阿松服侍。
今日,似乎在大厅里等着她一样。
梁玉玲因为抓住了他的把柄,一早就不将他放在眼里,更何况此刻的他已经没有了以往的健康。尽管还掌着裴家的大权,但自己已经怀了裴家的孩子,如今的地位今非昔比。
她的手覆在小腹上得意地走进大厅,刹那间,大厅里开着的暖气就将她身上的寒气驱散,厚重的外套披在身上突然间感觉有点热。
她随手拿下放在沙发上,就连看着裴非凡的目光已不是从前那般。
顿时,裴非凡的脸突然间变幻莫测起来。
“你似乎觉得我不敢把你怎么样。”裴非凡深邃的眼眸盯着眼前的梁玉玲。“我告诉你,就算你怀了我们裴家的种,你也不可能堂堂正正的嫁给裴亦堂。”
梁玉玲依旧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只是铁青着脸。
如果不将这糟老头除掉,他在的一天,她就不可能顺利的成为裴亦堂的妻子,那么,她所做的一切都要白费了。
“裴老爷子,您一定要这么敌视我吗?从头到尾我并没有做错什么,说真的,我也只不过是个受害人。”
裴非凡看到她眼中闪烁的光芒,心里顿了顿,嘴角却扬起了嘲讽的弧度,“你做了最大的错事就是爬上了裴亦堂的床怀上了我们裴家的种,按理来说,像你们这种下贱的人是不应该进我裴家的门。你应该感谢你肚子里的孩子,让你有幸跟我同住一个屋檐。”
梁玉玲心里愤恨,目光不善。“如您所说,那什么样的女人才算是上等?”
裴非凡轻视她一眼,讽刺道:“当然不是你们这种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
梁玉玲冷笑一声,她可不是施甜甜那个傻子,必然不会对他毕恭毕敬,只见她未经主人同意就坐在沙发上,双手环在胸口,露出了一个无比嘲讽的微笑。“尽管我是小三生下来的孩子,但我有尊严有人权也有自知之明。可是您呢,您以为自己是有多高尚?”
她话音刚落就挨到了裴非凡的一声怒斥:“你算老几?凭什么质问我。”
“哼!”梁玉玲轻哼一声便应道:“想要质问您的人多了去,我还真的排不上名次。不过呢,有些事情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话突然间让自己有种挥之不去的恐惧,不像是在说裴非凡,而像是对自己说的一样。
只听裴非凡说道:“别想拿那些把柄来威胁我,活了那么久你是知道我的手段怎么样,还想再试试看吗?”
深邃的眼眸中划过一丝精明,让人与之对视便有一股不明觉厉的霸气在威慑着自己。
现在的梁玉玲倍感恐惧压身,她那几个舅舅还在医院躺着,那几个舅妈因为受不了那些打击又或者被威胁而选择离开。
他那些表兄弟表妹什么的,自从被学校休学之后,开始走上不归路。
出来找工作赚医药费,却因为裴非凡的施压,根本就没有正规企业录用他们。
走投无路的表兄弟姐妹只能选择在家种田。
不过,多亏了裴悠秀有意无意的帮衬,他们的遭遇也不算太可怜。
一想裴非凡对他那几个舅舅下此狠手,她的心立刻变得狠毒起来。
此仇不报,她该怎么面对他那几个舅舅。
梁玉玲摸了摸微隆起的肚子,那温热的感觉让她对生活重新燃起了希望。
只要这个孩子还在,她就不信扳不倒裴非凡。
“老爷子的手段实在让人胆战心惊,就是不知道这些手段当年用在那些人身上,他们的后代会不会知道呢?”
裴非凡听到这话那瞬间,他的心猛然抽了几下。但姜还是老的辣,尽管说这些捕风捉影的话也动摇不了他坚强不催的表面。
“无凭无据就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小三出来的种果然够惹人厌恶。阿松,掌嘴!”他的威严不允许他人践踏,就算是怀了他裴家的种,他也不会心慈手软。
想给他裴家延绵子孙的女人数都数不清,缺她一两个女人么?哼!
梁玉玲看着阿松走过来的身影登时大惊失色,连忙捂着肚子撑着沙发想要起身,却被身后的保姆给按住肩膀让她动弹不得。
“我怀了你们家的子孙,你不能这样对我。”
保姆的手劲儿很大,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肩头都快被她压碎了,最让她害怕的还是裴非凡的神情,像是要将她五马分尸一样,阴狠又致人于死地。
“你千不该万不该挑战我的底线。梁玉玲,别以为你怀了我们裴家的种就长脸,要不是看在这个孩子的份上,我早就让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她惊悚地看着阿松扬过来的巴掌,“啪”的一声狠狠地打在她的脸上。顿时,脸颊就像被热水烫过一样,火辣辣的疼。
似乎是想让她整张脸看起来对称,阿松连她另一半的脸都不放过,“啪”一声又“啪”一声,左右轮流伺候。
只要裴非凡没有喊住手,阿松也就没想过要停下来。
整个大厅传遍阿松的巴掌声,一声连着一声,连绵不绝。
阿松的手劲儿不是盖的,也就过去短短两分钟,梁玉玲的脸就肿得非常难看,嘴角也渗出了血丝,只是那双眼眸直勾勾地盯着裴非凡,似乎想用眼刀子将他碎尸万段。
可是,裴非凡人老皮厚,怎会怕她那微不足道的眼刀子?
他得意地看着梁玉玲,以往慈祥的目光不在,余下的,全都是对于犯人似的狠戾。
“我很欣赏你的骨气,但不会瞧得起你。能让你怀上裴家的种就能让你失去,今后记住了,我裴非凡要是狠起来可是六亲不认的。”他朝着阿松做了一个手势,梁玉玲暂时跌坐在沙发上擦拭着嘴角的血迹,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里,她的眼里充满了对裴非凡的恨意。
“带她下去用鸡蛋敷一下,别用药,省得生下来的孩子不美丽。”裴非凡对她身后的保姆说道。
只见梁玉玲倔强地甩开保姆站起来,桀骜不驯地瞪着裴非凡说道:“老爷子说的话我梁玉玲铭记于心,来日必当涌泉相报。”
无视裴非凡杀人的目光,梁玉玲说完轻哼一身转身离去。临走时,还不忘将最恐怖的视线射到保姆身上,令其瑟缩低头不敢对视。
这该死的糟老头,迟早有一天,她一定亲手了结他,还有施甜甜,她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阻止她坐上A大集团总裁夫人的位置。
裴非凡坐在原位上斜眼睨着那离去的背影,深邃的眼眸流露出一股杀气。
阿松给他倒了一杯热茶,缓缓说道:“梁小姐她眼中的恨意不简单,怕是日后会回头对我们不利。”
裴非凡抿了一口茶将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冷哼道:“区区一个野丫头还能翻天不成。”
渐渐的,裴非凡也冷静了下来,他虽然老了,可还没有瞎。就算没有阿松的提醒,他还是可以察觉得到梁玉玲的小动作。
梁玉玲气呼呼地坐在大床上咬着牙恨意满满,要是没有其他人在,她真想跟裴非凡拼个你死我活。
对着镜子摸了一下红肿的脸庞,被火辣辣的痛刺激得“嘶”了一声,心里对那老东西的恨意更旺。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以前她就知道裴亦堂的心里装着谁,只是不愿接受事实罢了。如今被打脸打得这么疼,施甜甜真心害怕。
现实的经历总是差强人意,不去梦幻中的美好。每一次抱着最美的期待去迎接新生活,却都被生活狠狠地踹了一脚。
她终是不敢再相信裴亦堂,自己的已经麻木不堪,不想被他一次一次欺骗。
当说出第一个谎言的时候都要用千百个谎来圆第一个谎,她已经不知道被他欺骗过多少次了。
施甜甜的心此刻倍感疲惫,童话里都是骗人的,他永远成为不了她的王子,她也不是他的白雪公主。
累了倦了,好想回到有父母在的地方,可是,那温暖的港湾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
那里不在是自己的避风港,不在有深刻的回忆。
而始作俑者,现如今都没有悔过之情。
罗非鱼暗地里听到了施甜甜的遭遇,不顾严玖的阻拦,拉着严玖前往天麓湖质问裴亦堂。
刚进门就看到裴亦堂失魂落魄地蹲在地上,手上的鲜血已经干涸,满屋子弥漫着血腥味,一片狼藉。
在罗非鱼眼里,那都是刺眼的光,使她以为自己得了白内障。
满屋子都是梁玉玲的照片,不禁暗讽,他当年是多爱梁玉玲,以至于将她的照片摆满整个房子。
所有的装潢虽然金贵,但配上了梁玉玲的照片,已经拉低了所有的贵气变成了一文不值。
此刻的罗非鱼无心去欣赏那偌大的婚纱照,带着满脸的怒气立刻上前揪住裴亦堂的衣领,“你这样对待我的朋友你有心吗,你就不怕我一刀抹了你的脖子。”
恍惚间,裴亦堂仿佛听到了天籁之音,“如果可以的话,那就求求你把我带走吧。这人间好痛苦,我觉得自己不值得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被自己所爱的女人误会,被自己的亲人设计,我觉得我这个人活的很窝囊。罗非鱼,拿着刀往我的动脉上割。”
罗非鱼看着他脸上的反应,痛苦带着悲伤带着决绝,真的对人间一点希望都没有,仿佛看到了他身上围绕着的一股黑气,来自于地狱。
杀人这种犯法的事情,罗非鱼当然没有胆子去做。不过是看在他假惺惺的样子上威胁他罢了。看到他这样的神情,她不禁嘲讽了一声:“甜甜不在这,你做戏给我看没有用。我不是她,做不到像她那么心软。”
忽而,嘴角又扬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如果你真的想死,这满地的狼藉应该有那么一样东西,让你自己了结自己。何必等我来动手呢?”
罗非鱼轻声说道,不想和这个人再多说什么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