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甜甜见她那么说,火气一下子就爆了起来,“你再怎么喜欢他终究不能在一起。即便你跟他没有血缘关系,那他的母亲跟你的母亲有着深仇大恨。你执意要跟他玩,我也不想反对你,但你千万千别出现在他母亲面前,否则没你多少天好活。”
施甜甜并不是想恐吓她,只是想给她打个预防针提个醒,梁玉玲不可能容忍一个长得像施甜甜的女孩子站在她面前。
更何况,梁玉玲的孩子并不是那么的健康,就怕她拿着这个孩子陷害甄快乐。
甄快乐顿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从她出生到现在,哪样不是伸手就得到,父母也绝不会驳回她的意见。偏偏这一天,母亲厉声严词地反对她去找那个小哥哥。
施甜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把原本想沉压心底的秘密跟她说道:“有些事情我并不想跟你说,那你想要知道什么真相,你可以问我。别再去那里找答案了,会害了你自己甚至整个甄家。”
她负气地别过头不理会施甜甜,心情一落千丈。
“你也看见今天非鱼阿姨跟那个叔叔打架的画面。快乐,你不知道妈妈当年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你外公外婆不在人世,外祖父外祖母留下的一点遗产也让裴家给抢走。于我来说,今天那个叔叔以及他现任妻子都是仇人。”
施甜甜揉了揉快乐的头发,一直都在叹气,她不想跟快乐说这些事情,她年纪还小,不懂什么恩怨情仇。
然而,下一个问题,却把施甜甜给惊住了。
“妈妈,我是谁的女儿?”那个样子,看上去似乎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施甜甜和甄邱宁浑身一震,“你为什么这么问?”
甄快乐垂眸,“你那么害怕那个叔叔,肯定是在逃避什么。”
果不其然,甄快乐虽然年纪小,可是精得很,什么事情都看得特别的通透。
施甜甜像是在逃避这个问题,将她放下后,有些失魂地上楼。
甄快乐就这么楞楞地看着母亲落寞的背影,心底好像被什么堵住一样,喘不过气,就像窒息一般。双眸酸涩,似乎在后悔自己的快言快语。
妈妈她……为什么会有这么落寞的神情?
甄邱宁坐在沙发上,情绪不怎么好,似乎不忍又似乎不舍,非常地纠结。
“你妈妈不想告诉你真相,就是不想让你活在仇恨之中。”
“什么仇恨。”
甄邱宁垂首,似乎在回忆某些事情,又似乎在重新组织语言。
在后来的一个多钟里,甄快乐终于知道自己的母亲为什么这么害怕那个名叫裴亦堂的叔叔和那个刚复出的梁玉玲。
裴亦堂是她的亲生父亲,母亲当年被诬陷故意杀人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她的存在。
当时谁也不知道她的存在,监狱突然大爆炸,母亲就在那时被自己的姑姑救了出来,然后遇到了现在的爸爸,也就是甄邱宁。
在她不知道的世界里,妈妈过得非常的痛苦。失去了第一个孩子,还整天活在爱人的背叛之下。明明就已经很可怜了,最后还被裴家的老人倒打一耙。
“所以说,你的妈妈很伟大也很渺小。你现在不懂这些意思,长大之后自然知道人生的不如意之事有十之八九。”
“爸爸,你不怕妈妈不给你生个宝宝延续甄家的血脉么?”
甄邱宁捏了捏她的鼻头,宠溺道:“谁教你这些话的,什么延续不延续,爸爸能有你娘俩就已经很满足了。”
甄邱宁的话不假,的确是真心话。可在甄快乐的眼里看来,这个养父承受了太多太多。
她年纪小,有些事情并不知道怎么做。
“爸爸,你希望我回去认祖归宗么?”
甄邱宁眉头一皱,想要跟她讲讲事情的严重性,却听到了施甜甜的声音传来,“你想去,我不阻止。但是你记住,去了就别回来了。”
此刻的心已经衰竭,再也没有什么波动。她疼爱了几年的女儿,居然会问出那样的话。
曾经也有过她被裴亦堂夺走的时候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却不及自己女儿那句话的万分之一。
问出这样的话,十有八九会跑去认祖归宗。
可是甄快乐啊,你不懂裴家人的险恶,重男轻女严重得很。可是一旦自己的情绪被她的话带动,将来有可能她会一直用这个行动来要求自己。
想去就去吧,不吃一次苦头,怎么知道人性的险恶。
“妈妈……我只是开玩笑的,您别当真。”
甄快乐抽噎,眼泪随即流下。
风平浪静几天后,本来以为裴亦堂不会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可是没过多久,令施甜甜猝不及防的事情发生了。
那日风和日丽,施甜甜带着甄快乐来到富贵花园自己的小家,在施甜甜被死亡的那几年,都是非鱼一手打理着这空房,即便没有人居住,依旧一尘不染。
甄快乐第一次回到属于母亲的小家,有种回到外婆家的感觉。
因为许久不住人,没有什么烟火气息,施甜甜并不打算自己做饭,而是选择去非鱼家蹭一次。
当下提了许多礼物上去,非鱼的婆家人很热情,许是非鱼和他们说过了,见到她的那一刻,老的小的都非常激动。
两个小姐妹就像天生认识一般,很快就玩到了一起。在大人们都在叙旧的时候,两小姐妹相约一起去商店买冰激凌。
施甜甜当然乐意她们两个玩得好,一如当年她和非鱼一样。
可是回来的时候只有严宛如一个人。
她的头发凌乱,衣冠不整,一路哭着跑上来,刚进门就嚎啕大哭地喊着:“妹妹被人抓走了。”
根据宛如的描述,那个人是裴亦堂不错。
施甜甜冲出门,跌跌撞撞地闯进电梯,拿出包里的手机慌张没有头绪地打电话给甄邱宁,随后抹了一把眼泪,直到电话接通,“阿宁,快乐被……被裴亦堂抓走了。”
微红的眼睛带着明显的痛恨,她靠在电梯墙上,呜呜大哭起来,浑身忍不住哆嗦,仿佛此刻在万丈深渊无法通往天堂。
“你别怕,我安排了保镖。”
裴亦堂,你伤了她的一次又一次,这次,别怪他不客气。
甄快乐在黑色的奔驰上无神地坐着,身后跟着几辆甄邱宁安排的车,裴亦堂知道有人跟踪,车速飚到最快,在闹市里横冲直撞,甩掉了保镖的车。
回到裴家,裴非凡一脸惊讶地盯着甄快乐的脸,年纪大了容易哆嗦,拄着拐杖小步地靠近她,“你、你是……谁?”
甄快乐心里盘算着怎么应付,老人眼里的震惊似乎携带着不可思议,仿佛是已死之人重新出现在他面前一般。
“你的母亲是谁?”
“这位老爷爷,你觉得我像谁,我的母亲就是谁。”
甄快乐心里冷哼,四岁多的智商不比成人低。“还是说你认为已经死掉的人变成小孩重新活过来了?”
裴亦堂刚踏进客厅就听到甄快乐这番话,气得他将她甩到沙发上,“你竟然对爷爷这般不尊重,没娘养没爹教吗?”
甄快乐虽然吓了一跳,碍于身上不痛,随即也就冷笑起来,“我当然有娘养有爹教,但他们从来没有教过我该怎么跟仇人相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甄快乐像个公主一样优雅地坐着,“你把我抓过来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你是用来威胁我父母,我劝你省点心吧。”
裴非凡看得出来这个孩子怨气很大,尤其是面对他的时候,眼眸里的仇恨仿佛要将他燃烧一般。“你到底是什么人?”
甄快乐自嘲地笑了笑,“我叫快乐,今年快五岁了。”
“我问你是什么人,不是问你的名字和年龄。”裴非凡拐杖狠狠敲打在地板上,一脸怒气冲冲。
甄快乐甜甜地笑了,“你人老昏花了吗,我一个小孩子还能是什么人?”
裴亦堂一听心里就不爽,抓起桌面上的一杯水往她脸上泼去,“我看你是没有摆正自己的身份,在我这里,你只不过是一个垃圾并不是我的座上宾。”
甄快乐第一次被人这么对待,而始作俑者还是生物学上的亲生父亲,这使她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难怪自己的母亲不愿意让她出现在他面前,不是害怕她被夺走,而是害怕她被伤害。
这样残暴的父亲,有谁愿意跟他在一起,母亲当年的选择是对的。
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水,甄快乐一脸的无所畏惧,笑道:“原来大总裁喜欢捡垃圾呀!将我放在这里也不怕弄脏你的沙发。”
莫名的,裴亦堂心口一痛,这么小的孩子会知道顺着他的意思将自己贬的一文不值,和当年的施甜甜一样,连性子都一模一样。
“跟你母亲一样轻视自己,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甄快乐看着他:“你抓我来这里,无非就是想让我母亲来这里。可是你要点脸行吗,我的母亲已经有了她幸福的生活,你别去打扰她行吗?”
别去打扰她?呵呵!
这么多年来的痛苦思念,无时无刻都像一把把利剑,刺痛他周身的皮肤。
他好不容易知道她还活着,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他过的不好,凭什么她要过得比他还要好。
只要知道施甜甜所在的那个地方,他就有一种想要占据她的欲望,恨不得将她绑在身边,永远不分离。
让她尝尝这五年来,他对她的思念和爱是多么的猛烈。
裴亦堂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拿出手机打电话给施甜甜,可是他忘了,施甜甜的联系方式早已成为了空号。
“告诉我,你妈妈的联系方式。”
甄快乐冷笑一声,“你有本事将抓我来难道就没有本事自己去查?”
裴亦堂突然一拳打在旁边的柜子上,力度太大,好多东西都从上面掉了下来,噼里啪啦的难听死了。
也不知道他抽了什么风,居然扼住甄快乐的下巴,“你一个臭小孩,居然敢挑战我的底线?”
这臭妮子生起气来跟施甜甜简直一模一样。
“小堂,这个女娃子是谁的孩子?”裴非凡叫来保姆把狼藉收拾一下。又实在疑惑亦堂为什么会对这个娃子发这么大的火。
听到爷爷的话,裴亦堂勉强将怒气压下。“施甜甜的女儿。”
“她没死?”
甄快乐双眸迸发着强烈的怒气,恨不得将眼前的这个老人燃烧殆尽。
这个老人居然盼着她的母亲死掉,让她感受到母亲的无助,或许对于他来说,母亲活着就像是个甩不掉的麻烦一样。
甄快乐看向他,没好气说道:“你都还活着,我妈怎么可能会比你先走?”
“放肆!”
“那又怎样?”
裴非凡气不打一处来,眼前这个酷似施甜甜的女娃子,居然没有遗传到她母亲的温柔体贴照顾老人这种精神,分分钟能将一个人给气死。果然施家的血脉都是一个样,够豪横。
看看她,不过就丁点大的模样,完全不把长辈放在眼里。这样的教养,不,总的来说她根本就没教养。
“甄快乐,你就不怕我打死你?”裴非凡冷眼瞧她。
甄快乐无所谓的摊着两手,耸了耸肩,“我怕你没打死我,你自己就先挂了。”
这话说得,完全不经过大脑,却又让人火大的不得了。
“这是跟你母亲一个德性。”裴非凡接上她的话,“说起话来不饶人。”
“也不见你饶过我母亲,自己想找死还要拉着我母亲去垫背,蛇蝎心肠的老人,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声声句句,句句属实。
人老的时候才会发现,一个家庭最重要的到底是什么。他活到九十多岁,想要的没有一样得到过。
妻子早逝,儿子离去,女儿叛逆与背叛,连不起眼的孙媳妇也处处跟自己对着干。
阿松也走了,剩下的就是自己还有亦堂和那个体弱多病的曾孙儿,这是报应吗?晚年了,居然没有一个人愿意陪在自己身边。
不,这不是报应,是他们自己没福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