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邱宁赶到医院的时候,快乐已经做好一系列检查,现在正准备打道回府。
出现在医院的走廊上,他急得满身汗。当快乐安全地站在他面前,甄邱宁再也忍不住抱着她痛哭流涕。
“对不起宝贝,是爸爸来迟了,让你受了那么多苦。”
女人会哭,这是常有的事。男人会哭,除非这件事真的让他特别伤心。
甄邱宁从小到大都很少哭过,连母亲离家出走他也只是冷眼旁观。成年之后更别说落泪了,连哼哼都很少。
最厉害的一次还是施甜甜生快乐的那一天,着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听说还是边哭边抽血,人家护士都不好意思再扎他手臂了。
现如今,快乐是真真切切感受到来自甄邱宁的爱意是多么的猛烈。
“爸爸,你再哭就被人笑话了。”快乐轻轻推开他,怀里抱着淑玲买的洋娃娃,心疼地擦去甄邱宁的眼泪。
“有谁敢笑我。”甄邱宁再次抱起甄快乐,小心翼翼,生怕碰到她身上的伤口。
甄淑玲和厉衫年跟在后方,别说笑了,嫌弃的眼神从来没有暗淡过。
现在提起裴亦堂的事不太方便,甄淑玲绝不会在快乐面前提这种人渣。
“爸爸,弟弟妹妹们可爱吗?”比起身上的伤,快乐更加挂念施甜甜刚生的一对儿女。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他们破壳而出,心里别提是有多着急想要简单软软糯糯的弟弟妹妹。
甄邱宁哪里得知,却也不忍心让快乐失望,笑着说:“他们和你一样可爱。”
殊不知,这句话被狠狠地打脸。
甄邱宁抱着快乐回到甄家的时候,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工作迎上来嘘寒问暖,脸上的担忧尽显,通通心疼她一天一夜所受的苦。
甄家就是有人情味,不像在裴家和江家,冰冷得让人恐惧。
快乐下来,甄邱宁打算带她上去看看施甜甜,可是她退后两步摇头,“我不想让妈妈看到我脏兮兮的样子。”
甄邱宁立刻体会到快乐的意思,她在江家过得不如人意,身上的衣服全都脏兮兮,还带着一股浓重的味道。
贸然上去看望施甜甜,恐怕又会引起她的不适。
快乐是施甜甜的命,要是让她知道裴亦堂虐待快乐,指不定会拿着菜刀前去将他砍死剁碎喂狗。
小翠挺着大肚子出现在快乐面前,双目通红,似乎哭了好久。“你这孩子终于回来了,可把我担心得……”
“小翠阿姨,我没事。”
正因如此,所有人的眼眶跟着红了起来,她虚岁不过六岁而已,却和大人一样懂事。
浑身都是伤,哪能说没事就没事?
“别哭了,真的没事。”话音刚落,快乐就把目光放在小桃身上,开口道:“小桃阿姨,帮我冲凉。”
小翠立即上前,“我来吧!”
快乐摇摇头,“你大着肚子不方便,小桃阿姨单身,她挺适合。”
童言无忌,好扎心!
快乐一直都是懂事的孩子,知道女人怀孕很辛苦,月份越大肚子就越大,小翠自己自顾不暇,又怎能照顾好她?
牵着小桃的手上楼,小翠心疼的目光依旧不减。
“我自是想不到裴亦堂的心竟然是这么歹毒,快乐是他的亲骨肉,真的不顾念血浓于水的感情下毒手。”小翠极为愤懑地说。
甄邱宁何尝也想不到他会是那种丧心病狂的神经病,“裴家的人一向如此,又不是第一次见。”
“对了,后来怎么样,有没有将他打死?”
甄邱宁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傻子,干嘛打死他。虽然心里真的是想将他打死,可情况不允许。”
大家都是良民,知道的事情并不少。现在是文明世界,杀人偿命,他甄邱宁又不是吃饱撑的。再不爽,还是交给别人解决。
施甜甜刚把孩子交给月嫂,快乐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眼尖的她自然不会放过日思夜想的小人儿。
登时,眼泪又开始滚落下来。
快乐也不过短短几十个小时没有见到母亲而已,却好像已经过了千百年一样。
回来再见到熟悉的人儿,眼泪再也止不住掉落下来。
“妈妈,我……回来了!”
施甜甜是剖腹产,不能有过分的激烈的动作。可是一见到女儿安然无恙的回来,整个人激动地语无伦次,更别提说让她安分守己的不让伤口裂开。
“少夫人小心!”月嫂的话没能听进去,她就像箭一样冲了出去,将快乐紧紧地搂在怀里,泪水划过脸颊滴落在快乐的脖颈上,滚烫滚烫的。
“妈妈,别哭了!奶奶说,女人坐月子不应该掉眼泪以后眼睛会坏掉的。”快乐轻轻地安抚母亲,脑子里面全都是奶奶的话,不要让母亲太过激动因为伤口还没有复合。
可是根本就没做什么,她的母亲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朝她飞奔回来。
说好的怕伤口会裂开呢?
她妈妈一看到她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这里,即便是失去双腿,她也绝不犹豫地爬过来。
施甜甜此刻没办法回答快乐的话,因为她害怕的那颗心终于可以吞回肚子里。
她的孩子回来了。
“听说你是被医生开刀才把弟弟妹妹生出来的,现在伤口怎么样?”
因为看到快乐,施甜甜完全忘记伤口这一回事。
原本剖腹产是需要在医院住七八天的,可是施甜甜没有办法待在那里,如果继续待在那里,她会胡思乱想,恨不得一落地就马上跑去找快乐。
在打麻醉之后还能说话的那段时间里,她让婆婆等做完手术观察一下就回家。
家里面有家庭医生,肯定能好好的照顾她。
医院再怎么挽留也挽留不住她们。
现在想起来有伤口这一回事,几乎是痛到直不起身子。本来也没直起身子,看见快乐的时候,虽然步伐快了些,但是,是弓着身子跑过去的。
“妈妈没事。”没事才怪,现在她已经痛得大汗淋漓,嘴唇都发白了。
快乐见她症状不对,急忙大声喊来甄邱宁。“爸爸!妈妈她不舒服。”
甄邱宁还在底下打算搬忙做鸡汤来着,听到快乐焦急的呼喊声,才不过瞬息间人已经跑到了房门口。
“甜甜,你怎么了?”他焦急地蹲下身子想要把她抱起来。
还是刚触碰到甜甜她就大叫一声:“别动,好痛!”
“妈妈她刚刚太着急了,急急跑过来可能碰到伤口才会痛到很难看。”快乐又开始责备自己,如果不是她在门口踌躇不前,母亲也不会因为她的缘故而痛到脸色苍白。
她果然就是个灾星,不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安乐。
越是这样想着心情就越难受,如果不是因为她……
眼泪莫名的流了下来,憋着嘴朝施甜甜道歉:“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不敢进来,妈妈也不会这么激动。是我的错!”
“你这孩子哭什么呀,你回来妈妈当然高兴了……”施甜甜虽然痛苦,可是见到快乐的眼泪心更痛。艰难地抬起手她擦去眼泪,咧开一个苍白的微笑,“妈妈从来没有怪过你,你是我拼了命生下来的孩子,无论你做了什么,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妈妈都不会责备你。”
“可是,我觉得自己就是个灾星,和我在一起的人都会变得很倒霉。”
“不许这样说。”施甜甜立刻严肃地斥责她,“你问问其他人你到底是不是灾星,不要这样贬低自己,你是妈妈的心肝宝贝,在我的眼里,你就是无上至宝。”
快乐能有这样的想法,或许跟她一直以来的情绪有关,想当年她也是这样想的。
来到这个世界上,和她在一起的人全部遇难了,亲人甚至亲戚全都离她而去。
这种痛苦只有她自己体会也就可以了,她不希望快乐也背负着这样的想法。
施甜甜心疼的将她搂入怀里,轻轻安抚着。
“妈妈,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好可怜,明明有爸爸妈妈爱着,却总是被人惦记着。明明那个人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他的心思却总是旁逸斜出,我不甘心,我为什么会拥有那样的父亲?”想起裴亦堂这短短几十个小时对她做的事情,就像一根刺扎进她的皮肉里面怎么挑都挑不出来。
施甜甜何尝不怨恨裴亦堂,可怨恨又怎么样?她根本就没办法置裴亦堂于死地。
“抱歉,让他成为你的亲生父亲。”
快乐摇头,经过短短的几个时辰里面,她似乎懂事了许多。
“妈妈有妈妈的苦衷,当初谁都没有选择。”
成熟的语气无疑让甜甜更加愧疚。
甄邱宁深知快乐所受到的苦,碍于施甜甜的情绪,他根本就不敢说出来。
以他对裴亦堂的怨恨,以为即使仅仅坐牢而已吗?
“我们先把妈妈扶回床上吧,然后再看看两个孩子。”
说到底,他到现在都没有看到自己的孩子长什么样,心里忽然有点小雀跃。
想起两个孩子施甜甜的笑容开始布满脸上。
她牵着快乐的手朝甄邱宁说道:“婆婆说这两个孩子跟你小时候很像。”
“真的吗,那他们太帅气了。”甄邱宁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想要跑过去,心里的小激动施甜甜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快乐的小九九两下就曝光,如果不是施甜甜抓着她的手,恐怕早已来到床前看她的弟弟妹妹。
因为裴亦堂受伤过重,有关部门已经将他送去医院。
江家似乎彻底的玩完了,但又似乎还有后路可走。
江家的一把手一点也不着急,年过八十依旧挡不住他想要翻身的心。
然而,甄丘和纪小小根本就不给他翻身的机会,直接捅出更大的篓子让他去补。
尽管被追责,可因为他年纪大的缘故,只能呆在家里让人看管。
现在,江家被爆出这样的新闻,想要再度翻身已经是不可能的。
“老头子要不要再来一次?”
“不来了,来不了了。”
甄丘立刻挨了重重一巴掌,“死鬼,想到哪里去了!我问你还要不要再给他们重重的一击。”
纪小小嘟着嘴巴没好气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跟你讨论工作的事情,你倒是给我想到天际去。”
甄丘习惯性摸摸脑袋,“这不年纪大了遇上如狼似虎的你,我怕招架不住才提前说的嘛!委屈……”
“这有什么好委屈的,你招架不住我可以出去包养小鲜肉。”
“你敢!”
“我有大把的钱,有什么不敢?”
甄丘无语凝噎,抬眸望着站在面前的女人,伸手搂过小蛮腰将其拉下,就像年轻时候宠溺她的样子捏着她的耳垂,假装生气道:“找找找,放眼望去,有哪个小鲜肉能跟我甄丘比?”
纪小小生气地讽刺他:“大把多,数不清!”
“小东西,又闹脾气。”
说完这句话,记小小大概也能猜得到下一步动作是什么。毕竟这么多年来他始终都不会改变,嘴里说着生气的话,心里恨不得将她牢牢绑在身边。
说起跟甄丘的孽缘,纪小小说个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以前追她追得要死不活,现如今,连看都不看一眼了。
唉,男人啊!
现下,站在门外的季濡晟讪讪地收回想要敲门的手。
算了,老爷夫人在里面也有两个钟了。根据老管家的提示,千万别敲门,否则,后果自负。
“还是回去找小翠吧,现下不是时候。”老管家的出现登时吓了他一跳,不禁拍拍胸膛让自己镇定下来。
老管家人精了,刚想完他的话,人影立马出现在身旁,把人吓得够呛。
“您老能不能别总是神出鬼没的。”
老管家一副精明的样子说道:“不神出鬼没怎么能伺候老爷?”
季濡晟面无表情,“您这年纪也该退休回家抱孙子了。”
“我家孙子和你一般大。”
季濡晟表示,姜还是老的辣,短短几句话里面他就知道根本就没有办法打败老管家。
所以,整个人的脑袋耷拉下来,瞬间垂头丧气地离开。
老管家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嘴角轻扬,“年轻人就该好好在家陪老婆,关键时刻还做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