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淡出了所有人的视线,除了偶尔会联系一下,其他的,就仿佛在人间消失一般。
季濡晟失去妻子,日子过得浑浑噩噩的,以前做事很流利,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现在不同了,小翠的离开让他从天堂掉入地狱,回到家不再是有温暖的气息,回应他的只有母亲一人。
工作的事情时常出现漏洞,甄邱宁说过几次,却无济于事。
因为他最近变得魂不守舍,整个人看起来邋遢极了,开会漏掉许多内容,钱云提醒过几次,见他还是那副模样,不禁紧蹙眉头。
“这么舍不得小翠,干嘛还要她离开呢?”
以前是他们来说他不懂得恋爱,现在反过来他是幸运的。
季濡晟神情恍惚,“我也不想她离开,可是母亲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母亲,到头来我只能选择其中一个。”
“所以你就抛下怀孕的妻子,选择站在你老母亲的那一边。”钱云心里开始有些鄙夷他,这么多年来的情谊都比不过他今天的事实真相。
季濡晟没有说话,但是钱云已经猜到了一二。
“小翠性子刚烈,虽然平时脾气不大好,但是如果你对她好的话,她肯定会付出十二分真心来待你。她不喜欢的人不喜欢的事都会说出来,并不会藏在心里。”他和小翠认识的时间并不短,相处的时间也不长,但平时接触的日子里,大概也能猜得到小翠是个真性情的人。
或许别人都觉得小翠性子大大咧咧,其实她是个内心很柔软的小女生。
她不会无缘无故的讨厌一个人,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喜欢一个人。
季濡晟真的是有些过分了,从来都只是把母亲放在第一位,虽然这也没错,但也要看清形势才行。
钱云不是第一次接触到季濡晟的母亲,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肯定也知道小翠和季濡晟的母亲大概因为什么翻脸。
小翠在这些熟人的印象中风评很好,就连一向和她吵架的老吴也不会给她差评。
所以,一切的错全部都在母亲来这里之后才发生的。
或许他早就该想到,小翠因为什么而膈应母亲。
他忽略了小翠的态度,也是忽略了她的感受。
但从来没想过她会这么狠心,孩子都快要出生了竟然被拿掉,还要去离婚。
“你根本就不知道小翠她是个什么样的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因为我母亲打算来这里照顾月子,她竟然狠下心不要这个孩子。”
钱云失望地摇摇头,“我觉得小翠不是这样的人。你明知道小翠膈应你母亲为什么还要叫她过来照顾月子,以你的工资又不是请不起人。”
季濡晟面露悲痛,如鲠在喉,“我母亲知道小翠怀了孕之后非常高兴,一直盼望着能够生个大胖孙子给她抱抱,可是……”
“你别想了,你母亲是什么样的人,你会不知道?”钱云有些可怜小翠。那时候他们两人结婚,他可是作为季濡晟的伴郎出现在婚礼上。季濡晟母亲的种种作为,他看在眼里厌在心里,碍于是朋友的母亲他嘴上不说,但默默地记在心里。
“可我母亲含辛茹苦养我这么大,我舍不得,也不忍心。”
“那小翠的父母呢,不也把女儿养这么大,难道他们就忍心就舍得她嫁进你们家受你母亲欺负?”
季濡晟的情绪高涨起来,“我母亲没有欺负她,这是事实。”
钱云不禁冷笑:“结婚那日,你母亲的作所为真当没有人看见吗?她不接受小翠敬的茶,还把份子钱全部拿走,你当时就在身边却无所作为。说句难听的话,如果我是小翠当场走人。”
这段话让季濡晟陷入了沉默,他从来没有想过母亲的这一件事,会在小翠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疤。
女人的心不可斗量。
现在,他根本就没办法原谅自己。别的男人还会在母亲与媳妇之间和稀泥,而他却只会站在母亲这一边看不见小翠的委屈。
当她离开的时候他才明白,原来小翠在他的心里已经根深蒂固,突然离去,仿佛会要了他的命。
现在大家的生活都回归了安稳,施甜甜的两个孩子也准备满月,钱云和云朵儿也顺利成为男女朋友,唯独他,把美好的婚姻弄得一团糟。
世界上最难愈合的伤就是心伤,唯有时间这副良药才能渐渐让其结疤。
施甜甜龙凤胎的满月宴办得很低调,甄邱宁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过度曝光,所以只请了一些亲戚来庆祝热闹就行。
甄家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一大早的,甄快乐就事先把自己打扮好,然后捧着用自己零花钱买的小礼物兴冲冲地朝他们走去,这次她不仅有了弟弟,还多了一个妹妹。
小红薯非常地羡慕她,在摇篮旁边站了许久,一点也不愿意和大人们去吃饭。
快乐肯定知道他的小心思,弯腰小心抱起小妹妹递在他手里,极为大方地说:“让你沾沾喜气,来日让姑姑给你生个漂亮可爱的小妹妹,也算是圆了你的小心愿。”
软软糯糯的小人儿在怀里,眉眼终于不是紧绷着。可爱的小娃娃正在他怀里安静地睡着,粉粉的,小小的。
他有弟弟,可是弟弟一点儿也不可爱,总是朝着妈妈缠着爸爸,哪像小妹妹,自己懂事地睡觉,多好。
快乐看着小红薯一副痴痴的模样,心里有些鄙夷,“你抱弟弟的时候也不见有今天的神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抱着老婆呢!”
快乐口无遮拦,习惯性的语出惊人。站旁边的小桃连忙捂住她的嘴巴小声说道:“这种话不能乱说,别人会笑话你们的。”
“为什么呀,明明说的是实话。”快乐嘟着嘴巴一脸的不高兴。
小桃笑嘻嘻地说道:“你们是表亲啊,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
快乐左右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一回事。”
所以,所有的目光全都放在龙凤胎身上。甄家家大业大,许多人都喜欢拍马屁,买来的礼物个个都是好的。
虽说是亲戚,但谁不想和甄丘这种龙头老大拉好关系?
经历了快乐各种被绑架的事,施甜甜真是怕了。她不愿意再把孩子公开在大众的视野里,平平淡淡就好。
甄家的亲戚可真多啊,络绎不绝。人太多了,她好像认不出谁和谁,就算甄邱宁拉着她一起前去打招呼,她都没有办法一一将他们给记住。
一天下来,两个人累得够呛,不过最累的当属纪小小不可。
因为她是长辈,长年来不在甄丘身边,许多比她年老的人都在嘀嘀叨叨地说她,听得她耳朵都起茧了还不消停。
她天生就是爱玩的人,很少在一个地方待久一些,但只要甄丘在的地方,她三天两头等会回来住一下。
不过她的脾性还真的是好,长辈们说了那么久,她居然还稳如泰山。
这让施甜甜感到非常不解。
“你说家婆今天是吃了定心丸吗?这么长时间居然还能保持微笑。”
甄邱宁轻哼,“你不觉得她今天的发型贼奇怪?”
“有啥奇怪,不都挺好。”
纪小小今天的发型很独特,如墨的黑发把耳朵完完全全包起来,然后再盘上。
因为知道她的性子,甄邱宁摇摇头,“她肯定是在耳朵里面塞了两条棉花,不然以她的个性,又怎么可能坐在长辈这一桌定定着呢?按照以往的尿性,她老早就跑到到了C城或者B城。”
施甜甜用胳膊肘没好气地顶了一下他的胸膛,“有你这样说你母亲的吗?”
甄邱宁无所谓地耸耸肩,“我说的又不是谎话,她不会骂我的。”
“可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就不怕传到她耳朵里?”
“唉,她耳朵塞住了,怎么听?”
其实,纪小小根本就没有在耳朵里塞棉花,甄邱宁所有的话都被她听了去。
之所以那么定是因为甄丘答应给她一个大惊喜,所以,她只能拼命地在今天表现好一些。
谁也不知道甄丘会给她准备什么惊喜,包括他自己。
此刻,甄丘皱着眉头躲在房里不敢出来,因为被迫答应纪小小的要求,现在后悔得紧。
那家伙说话都是满嘴跑火车,说什么都是他给的,其实是她逼迫的。
“爸呢,这么热闹的时候躲在哪里去了?”满月宴最重要的人居然跑掉,施甜甜不禁好奇。
不应该啊,甄丘那么疼爱两个孩子,现如今连个人影都找不着。
甄邱宁在她耳边细语:“他在给我妈准备礼物。”
“这么浪漫?”
“浪漫个鬼,我爸搞不好现在愁的很。”知父莫若子,甄邱宁早就看穿了自家父亲的小心思。他整天都在工作,最近又因为季濡晟的事搞得焦头烂额。
按理来说他不应该插手小翠和季濡晟的事,但因为红线是他牵的,心里愧疚,所以……
唉,总是遗憾地叹气。
施甜甜龙凤胎的满月酒小翠没有出现,只是托人寄来了一些礼物。
施甜甜边拆开边叹气,“好好的小翠我以为她的生活会和我一样,没有想到,同人不同命。”
拿起小翠精心挑选的衣服,施甜甜脸上划过一丝落寞。
甄邱宁蹲在身后轻轻将她拥入怀安慰:“小翠是个坚强的女人,不会这么容易被现实打败。所以说,你就别瞎操心了,干脆和我一起下楼看看那两娃子在快乐他们手上会怎样吧。”
“也对,你外甥可喜欢我家小妹妹了。”
两人相视一笑,把所有的过往通通放在心底。
甄家欢天喜地的举办满月宴而小翠这边还在老吴的悉心照料下逐渐将心放开。
一套房子不大不小,虽然是在郊区,可也难得安静。住在这里会让人心平气和地面对一切。
小翠抱着孩子坐在落地窗前,母爱的光辉遇上冬天的暖阳,整个人如同圣女一般存在。
“姑奶奶,你不记得自己还在坐月子吗?”老吴没有娶过老婆,更没有照顾过人。
不过好歹也知道一下产妇坐月子的禁忌,经常抱孩子走动会对身子不益。
小翠抬眸轻笑,“你是老妈子吗?啰啰嗦嗦的。”
“得,真是不识好人心。”老吴轻哼,将沙发上的衣服挑选出来,这些都是自己上街匆匆买来的,不知合不合她的眼光。
日子如流水一去不复返,所有的人都恢复了平静的生活。
施甜甜和保姆在家照料一对双胞胎,而快乐也跟着转学去了安全性更好的学校,每天放学都由甄邱宁亲自接送,不管多忙,他都会放下手上的工作急冲冲赶去。
纪小小收了性子,已经不再东奔西跑,天天陪在甄丘身边你侬我侬,不管上班还是下班,两人形影不离,很多人看到他们都会不禁调侃一下他们老夫老妻甜掉牙。
甄邱宁甚是安慰,母亲不像以前耍小性子,现在倒是在家有些发福了。
“来年你妈妈再给你添个弟弟妹妹让你高兴高兴。”施甜甜轻飘飘地来一句话,让甄邱宁差点咬到舌头。
“我爸妈年纪都这么大了怎么可能嘛?”
施甜甜笑道:“天天黏在一起,石头都会开花。”
“傻丫头,这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
不过就算他们老年得子也是一件幸事,毕竟他们喜欢就好。
想起那几年母亲的东奔西跑,站在父亲的角度来看,这是一件多么寂寞的一件事。
亏得父亲受得住寂寞,不然也等不到母亲回头吃他那颗老草。
“阿宁,和我讲讲家公家婆年轻时的事吧,好想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施甜甜偎依在他的肩膀,两人挨着彼此,笑意融融。
“说起来,我对他们两个年轻时候所发生的事一点都不知道。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讲,毕竟我又没出生。”
施甜甜忽然露出一个错愕的神情,“我倒是忘了他们年轻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所以说如果你想知道他们两个年轻的事,那我们就去找母亲说说吧。”
施甜甜忽然扭捏起来,“我怎么好意思去麻烦老人家讲她过去的事。”
“有什么不敢,你们坐在那里磕磕瓜子看看电视,顺便找个话题随便聊聊,再把这话题扯到她年轻的时候不就可以了吗?”
施甜甜瞪了他一眼,嗔道:“既然你说的这么轻巧,那你就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