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这一队人风驰电掣般朝他们『逼』近, 那六个大汉见来人人多势众兼又人强马壮、装备精良, 自己一方显然不是对手,当下便也不敢再多停留。彼此之间打了个眼『色』,各自转身便向着院中他们自己骑来的瘦马,还有月蓝公主与墨兰二人的坐骑处奔去。
月蓝公主本来便就被当中一人反剪住双手擒在手中,此时见那擒她之人便是要走,也仍是要带着她离去的做派,断定他先前那番要拿她献于其大当家, 当压寨夫人之言并非玩笑, 当下哪堪坐待受辱?
她瞅着那人上马之机便要挣扎,以图逃脱。哪知她方有所动作, 便为那大汉所觉,只见那大汉五指并拢成刀,往她后颈便是一击。
月蓝公主顿时只觉双眼一黑、腿下一软,便就失去了意识。
那大汉见她已然昏厥,便改剪为提, 竟似老鹰抓小鸡般, 就准备这样提着她上马奔逃。
墨兰见状哪里肯依,当下也顾不得自己一身伤势, 作势便要扑将上去抱住那大汉的双腿。
殊不料她动作快, 那提着月蓝公主的大汉动作更快。见她扑来直接便就飞起一脚, 又将她重重地踢了回去。
墨兰便又摔落回地上, “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不过也由着墨兰这一会阻拦, 这提着月蓝公主的大汉终究是比其他人慢了半拍。他方跨上马背, 纵马飞越出院子,便被那满面胡髭的大汉飞马追上,瞅准了一马鞭便朝他抽了过去。
那大汉眼角余光瞥见一道黑影朝自己袭来,连忙俯身避让,那马鞭险之又险地自他发顶擦过。
胡髭大汉见一击落空,便抬手又要给他来上一马鞭。于此同时,他所带来的那队人,亦是紧随其后,眼见着就要围将上来。
提着月蓝公主的大汉见状,大骂一声:“晦气!”
此时他已确定,自己便是夹紧马腹提速飞逃,但座下之马脚力本就比不得那胡髭大汉胯|下骏马,更兼自己手上又提着个人,对方却是轻装简行,如此此消彼长之下,对方这般穷追不舍,不消多长功夫,他定然便要叫那对方追上。
那大汉见此情状,他突地便将手上提着的月蓝公主猛然往胡髭大汉的前方一丢!
这一“丢人”之举甚是阴险,只因那大汉虽是将人丢到地上,却也不是随手『乱』扔,而是使的是连丢带掷的手法,且他时机抓得极好,不偏不倚地,便将那月蓝公主正巧掷于那胡髭大汉的马儿前方。
眼见着疾速冲来的骏马便要从月蓝公主的身上践踏而过,所幸胡髭大汉骑术精良,及时勒紧缰绳改变了马儿行进的方向,否则这月蓝公主十有八|九就得命丧于胡髭大汉的马下。
因着胡髭大汉被这一阻挡顿了脚步,那先前提着月蓝公主的大汉抓紧时机便一阵策马狂奔,眨眼间一溜烟儿便跑没了踪影。
胡髭大汉见状,也未再追赶,只悻悻然地望着他逃走的方向,心中低咒了一句小子猖狂,若方才一不小心把这公主给摔死了,误了大事,回到寨中非叫大当家与许先生扒了皮不可!
他在心中嘀咕完,才返身下马,欲上前去探看月蓝公主的情况。
此时他身后那队人也堪堪赶至,更有身上已受重伤的墨兰,勉强提着一口气,踉踉跄跄地跟于众人身后,也朝这边飞跑过来。
方才一路奔来,墨兰早已将胡髭大汉,与那先前提着月蓝公主的大汉交手之情形看于眼中。甫见那大汉将月蓝公主掷于马下,险遭胡髭大汉的马儿踩踏,直将她吓得几乎心胆俱裂。
如今见月蓝公主趴伏于地上,一副生死不知的模样,墨兰连忙咽下喉头泛起的腥甜,提速飞扑到月蓝公主身旁,查看月蓝公主的情况。
胡髭大汉见状,便也就止步不前。
却说月蓝公主本就被人劈晕,又被掷于马下,摔了个七荤八素,又被泥土沙砾磨了一身血痕,境况狼狈不堪,看起来丝毫不比墨兰好上多少,更不见有苏醒迹象。
墨兰见此情状,心中暗叫不好。
她心知自身情况不妙,月蓝公主的情况看起来比她还要糟糕,两人最好是着紧延医问『药』。然而她二人如今这般景况,又如何赶得了路?而边城这边又因战『乱』十室九空,基本遍寻不见人迹,她又能上哪去寻大夫求医问诊?
这般一番细加思量,墨兰顿时满心惊恐仓皇,竟是不知如何是好。
那胡髭大汉见她查探了月蓝公主的情况之后,便就一副茫然无措之『色』,心中亦是一个“咯噔”,连忙上前状若关怀地询问道:“这位姑娘,地上那位姑娘可是……”
他话未说竟,言下之意却是叫人一听便明。
墨兰正于茫然呆怔间,甫听得耳旁有人说话,回头一看登时眼前一亮。她心道自己真是急糊涂了,眼前这帮人可不就是个极好的求援对象么?
虽不知这些人为何会出现于此,但见这些人与她们素不相识,方才竟肯于她们危难之机出手相助,定也是些刚直正气、见义勇为之辈。眼见她们两个弱女子皆是身受重伤,若求他们施以援手,应当不会被其拒绝才是。
思及此处,墨兰便勉强挣扎起身,冲着胡髭大汉与他身后众人屈膝而跪、纳头就拜,口中凄然道:“方才多谢诸位大哥相救,还求诸位大哥再施援手,救一救我家姑娘吧!”
胡髭大汉听她此言,便知那月蓝公主还有一口气,心下稍安之余,一派浩然凛然地道:“姑娘速速请起,如今世道艰辛,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是应当。如不嫌我冒犯,便让我先行查看一下你家姑娘伤势,你看如何?”
墨兰此时哪里顾得上男女之防,听得胡髭大汉之言,登时便『露』出了大喜之『色』,侧身将位置让出,好叫胡髭大汉查看月蓝公主伤势。
胡髭大汉将月蓝公主上上下下仔细查看一番之后,发觉她只是昏厥过去,且身上多是磕伤撞伤,却是无甚『性』命之忧,便将月蓝公主的情况说于墨兰听。
末了他又道:“你家姑娘虽伤的不重,但最好还去寻个大夫给她仔细看看,而且你自己也伤得不轻,不妥善医治,恐要留下后患。”
墨兰闻言,心知若想求得眼前这些人出手相助,定不能叫他们知晓月蓝公主与自己的真实身份。她心念一转,面上便已是『露』出一副凄惶之『色』,道:“实不相瞒,我等主人家乃樊城商户。此前我家姑爷随商队送货到这边城中来,却逢城破,至此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我家姑娘与姑爷鹣鲽情深,忧心姑爷情况,便携我悄悄离家,想来这边城寻找我家姑爷,未曾想……”
她说至此处,已是泪盈于睫,却又咬紧下巴,做出一副故作刚强之状,引得胡髭大汉与他身后众人亦是唏嘘不已。
只是那胡髭大汉面上却未如墨兰所想那般,一口答应下来,而是流『露』出了踌躇之『色』。
墨兰见之,心道不妙。
正在此时,却听得那胡髭大汉身后一人道:“马头儿,这两位姑娘真是有情有义,如今她们是身受重伤,若将她们置于此地不管,只怕她们命不久矣。反正咱们也是要往樊城方向而去,不若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将她们也一并捎上吧!”
胡髭大汉闻言,却是下意识地狠瞪了那人一眼,便是他的同伴,也尽皆『露』出不赞同之『色』。
墨兰见此情景,心中猜测此队人马来历应不简单,当下便朝他们连连磕头,口中不断哀求道:“各位大哥,眼下小女子当真是走投无路了!我与我家姑娘的马都已被那些贼人抢走,眼下我家姑娘又是这般景况,我们实在寸步难行,还请各位大哥行个好,救救我们罢!”
她唯恐真为那胡髭大汉所拒,磕头的力道丝毫不敢有假,这一下下磕下来,原本光洁的额头已磕出道道血痕。
那胡髭大汉见她如此,终是于心不忍,道:“罢罢罢,别磕了,我等捎上你们二人便是!”
墨兰这才松了口气。
其他众人虽仍不赞同,但见胡髭大汉松了口,又见墨兰那副惨状,也不好出声反对。倒是先前那个为墨兰二人说话之人,面上一喜,不消那胡髭大汉吩咐,便就自动自发上前,去扶起墨兰。
因着月蓝公主尚在昏『迷』中,墨兰又是身负重伤,两人皆不便骑马。胡髭大汉便命人于这荒废村中搜索,看是否有板车等物,也好叫她二人一路走得轻松一些。
众人一番忙活,倒是真于一户人家的小院之中,找到一辆破旧板车,还找到了两床破被子。众将被子草草铺就于板车之上,又将月蓝公主与墨兰安置妥当,使一马儿驮了车子,一行人至此方才得以再度缓缓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