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照来,山风轻轻吹拂,青色巨石搭建而成的城墙巍巍,往里看去街道繁华,人烟繁密。
韩现身体不适,在老李头背上歇息的时候,却是趁机看到了这冀州的西北门户之中的不对劲。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与自己体内魔气如出一辙的人不下半数,细细看去,居然发现大部分都是魔宗的堂口弟兄,各自有在城中停留整顿,这不由得让他大吃一惊。
“李哥,我怎么看这群里面那么多自己人呢?”
“嗨,这有啥,咱们以前是贼,现在有机会当兵,谁不是削尖的脑袋往里面钻去?只许你们建功立业,不许别人追求荣华富贵是吧?”老李头一脸的不以为意,掂量了一下背后少年的重量,一双脚平稳地踩在坚硬的道路之上。
“我不是这个意思……”韩现还是觉得不对。
可老李头又说话了,只听他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道:“郑香主牺牲不小,把命给搭了进去,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不假,可别的堂口,未必要比咱们牺牲的要少……话又说回来了,若不是那300多个弟兄用命去拼,咱们吃屎都不一定赶得上热乎的……”
“……”这是什么俏皮话?拼着命去吃屎是吧?
韩现假意无视老李头的感叹,而是话锋一转,把头看向西边,语气里面略带担忧:“可咱们都往冀州赶,凉州怎么办?别到时候捞不到好,家也给丢了……魔教千百年的基业,那咱们可就是罪人了。”
“呵呵,你小子倒是志比天高,这些东西自然有坛主他们去想,又何必你来操心呢?
再说了,你都能想到,教主他们会想不到?
你在这操心也没有用,还是好好的养好伤吧……
咱们青云堂兄弟拿命给我们换来的机会,如果不能做出一番功绩,那可就太对不起他们了……”
老李头沿着大部队,一起走进了一家旅馆,旅馆的老板似乎也清楚这些人的德性,话语不多言,很快就给这些人配备了钥匙,并且叮嘱没事不要出门,到饭点的话会有相应的快餐送上。
这般的好处当然是让在大西北吃多了沙子的青云堂信徒眉开眼笑,但美中不足的是,他们最多只能在这里逗留两天,因为玄关这处每日的流量大,不能供给他们在这里长期逗留,也怕城中魔教弟子积累太多,万一闹出了什么事情,到时候镇妖观的人,也不好向上面交代。
对于这个限制条件,大部分人都觉得无所谓,因为本来休整过后就是要远赴冀北拼取战功的,在这个建功立业的诱惑面前,谁会在乎你的包吃包住?
但总有那么一两个不出息的魔教弟子想耍无赖,在这里逗留两天过后,佯装有病或者需要逗留,死皮赖脸的不想走……
“什么住了两天,我是刚来的,我是跟着他们队刚来的呀……”
“你再这样我就喊人了!”
“你凭啥喊人啊!我今天刚过来的,你都不给我住宿,你是不是看不起咱们圣教的人?我告诉你,我云蛟堂上百号兄弟在这里看着呢!你不给我这个脸面,就是不给我这几百好兄弟的脸……”
“哔——”
尖锐的哨子声响起,然后韩现就看见一列列行动有素的执法人员,拿着几条铁棍把人架了出去,就像是拖着死狗一样。
这一幕,让不少不知全貌的魔教弟子怒火中烧,双眼简直要喷火。
可那吹哨子的店老板却很是客气,只见他拱手道:“鄙店门面不大,但是玄关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方才那人乃是一个泼皮无赖,上次就用同样的理由,骗多了我两天的伙食,当然,这两天的伙食并不算什么,可是北部千万战士在拼杀,玄关的资源,那都是为那些好汉提供的。
若是一人如此,二人如此,把抛头颅洒热血之战士的食物浪费在这种人身上,那北边牺牲的烈士又将处在何地?
非是我不能通融,实在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还请见谅!
我知道魔教的诸位都是好汉,但总有一些不知所谓的小人,想要抹黑魔教的脸面,此等小人,我相信各位也是不想与其同处一室,耻于和他为伍,故,只能请城中的执法人员来处置个分明,绝对没有蔑视各位的意思,请各位放心入住!”
店老板一脸和气,倒是消弥了不少魔教中人的怒火……毕竟这话也是在理,无规矩不成方圆,别人甚至还多留了两天,今日才开始驱逐,这已经很给情面了。
如今还恬不知耻,恋栈不去,那被别人处置过后,可真是没脸见人了。
而且这丢脸也不只是一个人的,丢的更多都是魔教的脸面。
只不过仍旧有人不服,底下开始暗涌流动:“也不知道做戏给谁看……”
“杀鸡儆猴呗!咱就是说魔教如果真有这窝囊废,那应该咱们来处理,他们这一手,我只能说呵呵……”
“就是啊!咱们好歹来说都是去帮他们消灭妖祸的,也不求这几个感恩戴德什么的,吃他几顿饭又怎么了?这立规矩又是给谁看?还真以为爷们稀罕他这顿饭?”
“行了,现在都少说两句吧,还嫌脸丢的不够大?再说了,人在屋檐下,还是忍忍吧……”
“在西北都蛰伏这么久了,这种事情,也应该有所预备才是,现在进入到玄关之后,我们一身修为都被阵法压制,根本无法发挥实力,要是招惹到那群牛鼻子……小胳膊怎么拧得过大腿呢?”
“是啊,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咱们要真想把场子找回来,那也得等冀州那边混得有些起色了,不说衣锦还乡,就算是耀武扬威,也好说得过去……”
韩现听着底下人的话,只觉得心头一阵恶寒……
这些人,真的是魔教弟子吗?
恩将仇报,泼皮无赖,为那些无耻的人张目……这不是更加丢魔教的脸面吗?
想到这里的他,气血翻滚,心头一阵悸动,胸腔起伏之间,就要破口训斥。
但是老李头似乎知道了他心中所想,瘦骨嶙峋的后背一靠过去,把他顶了个气闷,这才小声解释道:“人心各不同,花有别样红,韩家兄弟,我知道你对圣教的心是一片赤胆热忱,但大家都是同一个教会的兄弟,你今天看不过眼,仗着口舌之利,当然可以高高在上的训斥他们,但是你有没有想过……
今日图这一时心气之快,来日给咱们青云堂会招致多大的祸端呢?
况且,咱们现在,在那群道士的眼中,与这些人何尝不是一丘之貉?未曾建功立业,就如此娇纵蛮横,这实在不是长久之相……”
这话听的韩现有些咬牙切齿:“难道就这么任由他们败坏我圣教的名声吗?如郑香主,如我会中兄弟那般的好汉,又岂能为他们所累?”
老李头苦笑了一声,心里也在腹诽:咱们魔教在外人面前还有啥好名声?在燕京那帮人一复一日的洗脑之下,早就已经是过街老鼠了。
可这话不能摆到明面上说,只能委婉的劝道:“所以才要咱们齐心戮力,在冀北把名声给打出来,不然的话,别人只会把我们归咎到这类的鼠辈之中……没有实力,没有名气,任何的壮志豪情,都是水中月,镜中花,韩家兄弟,你该明白的……”
“我不明白……”韩现深深的呼了一口气,但还是觉得心里闷得慌。
为了避免这小家伙自己怄气,老李头急忙接过派送过来的钥匙,背着他噔噔噔的往上走,找到自己的房间之后,把他背了进去……这旅馆是一个专门为他们这些魔教弟子准备的,里面大多都像是军中宿舍的布置,四张床,分上下两铺,一共可供8个人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