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采对于必登如此快的做出选择感到惊讶。
“你确定你愿意接受这个佛子之位?”
问出这个问题,他又笑了一下,什么时候,佛子这个位置变成了这个模样,还要自己亲自奉上,别人才考虑接不接受。
必登点头说道:“我确定!”
很多事情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没必要再拖下去了。
“那好,我这就准备流程,也不用太麻烦,到时候我怎么说你怎么做。”
......
很快,必登要晋级佛子的消息不胫而走。
在寺里面又掀起了一大浪潮。
“什么?空闲了这么久的位置,居然让一个新人给拿去了?必岸师兄没说话?”
“听说是监寺举名,住持同意的,任命直接下达,然后明天举行册封仪式。”
“我师傅?论资排辈也不可能轮到他那一脉啊!可恶,我要去跟他要个说法。”
这个弟子还没说完,刚要扯动步伐,就被人给拦住了。
“你要去找谁要个说法?”
不知何时他身后站着一个不怒自威的身影,淡淡的语气,带着强烈的压迫感,这是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师......师父?”
道采看着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的弟子,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把舌头捋直了好好说!”
“我......没什么,没什么,弟子就是一时嘴快......”
磕磕绊绊,没一句完整话,膝盖一软差点跪下。
很明显这位弟子在自家师傅的威压之下,连基本的语气基调都保持不住。
“哼,出家之人,当谨守己心,浮浮躁躁的,往日那些清规戒律白学了?”
被训斥的弟子如鹌鹑一样,话都不敢说,匍匐在一旁。
“这是住持定下来的,尔等有什么意见可以去见他,但是不要让我在背后听见些许风言风语,再乱嚼舌根,小心你们的大腿。”
说完,一拂衣袖,冷哼一声就离去了。
道采这番做法引得众人面面相觑,着实是没想到会引起这位大佬的关注。
议论都不让议论,莫非有什么内幕不成?
可明面上不让说,暗地里总有人暗搓搓的在搞小动作。
“都维护到这种地步了,连话都不让讲,必岸师弟,难道你就没有意见?”
“我能有什么意见?必登小师弟的天赋有目共睹,我听到这件事情,高兴还来不及呢?”
必岸双手合十,唱了个佛号,一脸的恬静和自如。
“难得你有这份心思,不过这必登若真接了这个位置,那可一飞上天了。”
六鸣寺再怎么式微,也是延绵下来的大教,在这个时代,起码占据了佛家气运的1\/4。
这个权重一配算下来,佛子的气运相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相差了好多倍了。
必岸听到这话不为所动,道衍当时答应自己的事情,现在却没兑现,反倒是必登踏上了这条路。
可是折纸术在手,道衍这个师傅又昏迷不醒,往后发生点什么事情,必岸就不能保证了。
那人眼看必岸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笑了笑就离开了。
他从来不介意必岸会不会选择动手,因为必岸有着动手的能力,从他暴露折纸术那一刻起,就注定会闯入别人的眼帘。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当事情真正的发生了,必岸还能脱身吗?
更何况,前段时间还传出他对佛子志在必得的风声,佛家功法的偏激和霸道,使这些不擅长心经的弟子产生嫉妒和报复很正常吧?
看着必庸离去的身影,必岸阴鸷的面容露了出来。
很多时候做了别人手中的刀,也不是一个坏事,毕竟伤没伤着人,和有没有伤人之心,那是两码事。
......
翌日,金乌初生,钟声鸣动。
寺里就开始了熙熙攘攘的朗诵之声,一开始,声音很微弱,可是随着越来越多人的调整,慢慢的,仿佛把所有的声音都凝聚在一起,散发出一圈圈的光晕一样。
那是每个弟子的愿力,虽然微弱,但是积少成多,聚流成河,不一会儿便开始凝聚了起来,诸生万象,变幻万千。
当太阳的阳光照在了大堂之上,佛像开始微微发出金色的光芒,与太阳光交融在一起,形成无数的婆娑世界模样。
诸多僧人位于其中,诵经默念。
颇有一副横渡三千世界,见尽沧海桑田的模样。
随后笼罩在六鸣寺上方的气运缓缓散开就像是吸收了这愿力一般,犹如棉花一样蓬松而出。
慢慢的抽丝剥茧,不知从何处来的一个线头,在诵经之声中,缓慢的飞舞起来。
住持站在大殿之上,见此模样,伸手抓起身边的一条红色绸布,扬手一挥,宛如有生命一样飘在了空中,和那金丝般的佛运愿力纠缠在一起。
必登则在偏殿之处,受戒,焚香,沐浴。
由于今天的殿堂之中,每一个香炉都插满了檀香,所以烟飞四起,氤氲成云,一时之间宛如仙境。
六鸣山上诸多山魈精灵平日里不见踪影,今月却齐刷刷的出来朝拜顶礼,就像是一个个虔诚的信徒。
灵音小世界。
最高处的草屋内,一个鹤发老人眯了眯眼睛,侧耳倾听。
这佛音......好像慢慢的在减弱。
自从小黑子掌权以来,这事情还是第一次,看来这是大势所趋,不可避免。
“你也听出来了?”
草屋外,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这距离忽远忽近,分不清男女。
“嗯......天厌地弃,不是我佛不眷恋这片故土,实在是人心所向,不得为之。”
鹤发童颜的老者恢复了昏昏欲睡的姿态,语气中带着些许疲惫。
他在这个地方呆的太久了。
门外的声音就没了声响,也不知道那人还在不在。
直到老者的呼噜声响起,那个声音才再次出现,只不过变得很轻微。
“我走了!”
“呼......呼......”
......
飞在空中的红绸慢慢的被金色丝状愿力织就,形成纵横的图纹。
那是——袈裟!
承载着佛家气运的袈裟。
“弟子道采顶礼膜拜,叩请诸天灵佛,寺中有一弟子必登.......”
随着道采的吟诵默念,必登心中数着步伐,拾级而上。
只见他的身上只穿着一身素衣,素衣表面有淡淡的佛光流转。
必岸等诸多弟子耳朵跟随着他的脚步声也在心里数着步伐,仿佛每一步都踏在每个人的心头上。
佛子啊!
这个位置盼了多久?
结果却落不到自己的头上。
选上的人服众还好,可偏偏是这么一个新来的小师弟。
这谁能接受?
“必登,我且问你,你可愿列为我寺第八十九代佛子,与寺内共享香火,于灵佛坐下听经......”
一大串的偈文从道采嘴里吐出,随着他的声音,那虚幻的婆娑世界分出了一部分融入佛运,开始演化出了一个个文字,拢共八十八列,一百七十六个字,那是历代佛子的法号。
如果必登此次接受了那个位置,那就代表着,他便会排列在上面的最后一位。
上面每个人的法号相当于撰写在六鸣寺佛运上,只要六鸣寺还有传承,那这个人的法号就会一直在记载中,哪怕舍利子被消磨殆尽了,哪怕身死道消了,这个印记还在。
更重要的是,万佛诸天,只要有佛光普照的地方,就能庇护他一分,只要是有经文吟诵之声,就能为他加持一份福运,只要是有人运转一次佛系心经,就能为他增加一层佛光。
只要他能活下去,那便相当于有无数僧人,在帮助他修行,有无数福运,在抵消他的祸患。
“你可愿意?”
等道采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就开始征求意见了。
必登咽了一口口水,看了一眼上面的法号,排在最后面的正是道衍!
他又瞥了一眼必岸,他能感觉出这位师兄灼热的视线在照着自己。
必岸也仿佛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脑袋更是低了几分。
“弟子愿......”
“弟子不愿意!”
突然,坐在底下的僧人冒出了这么一个声音,把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浩绒?”
和其他的人嘴里惊呼出来的声音不一样,必登对于这个家伙可是十分熟悉:“彭哥哥?”
在众人之中鹤立鸡群般站出的人,赫然便是之前在寺里曾经帮过必登一把的彭崎,只不过现在已经被授予浩绒的法号。
“你有什么意见?”
道采眼睛微阖,掩盖住了眼底的神色,使人看不清他的想法。
必岸却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个弟子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是他二师兄的弟子。
前段时间刚晋升为监察堂下的监察院弟子,负责的是行字辈的监督事宜,怎么突然......
冷不丁的看了一眼大师伯的弟子必颜,果然从他那惊讶的神情下看到了眼底的那丝狡黠。
这个家伙......泼脏水泼到这边来了。
随后心头猛然一震,必岸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师伯,果然看见道采正瞥向自己。
还没等他解释些什么,那站起来的弟子又开始说话了。
“弟子窃以为,这位必登师叔乃是同弟子一起进的寺,若论功绩,比不上诸多前辈,若论成就,更不用说美名远扬的必广师伯,就说论实力,弟子也有信心与之一争,可为何,寺里通通看不见这些,反倒是以天赋论高低,可就算论天赋,必登师叔的佛骨莫不是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