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东第一次察觉到了这家伙的难缠。
谢文亭交代的事情里面漏洞这么多,你是一个不提。
你就只抓着我做的事情,把坏结果推到前面再来定罪。
可真是让我开了眼了。
而且今天还是要你判定废除家主,立继承人的情况,怎么就突然转变到我的身上了。
“那听鞭长这么说来,家主有没有废储之心,我还要确认不成?你怎么不问他,如果是我和他先打起来,因此而废储的话,我为何要和他先打起来?”
谢文亭语不惊人死不休:“因为我要联姻,你不同意!你喜欢上了自家的胞妹!”
可偏偏这句话却戳中了谢玉东的软肋。
恰逢这时,谢南星正在侧堂里面偏过头,听到这句话的她直接是脑袋空白。
她如何都没想到,父亲居然说出这种话,大哥呢?他是什么意思?
“你血口喷人!”谢玉东对上了那个纯净的目光,眼睛红着回过头对谢文亭说道。
“我谢玉东名声不打紧,可你不要坏了南星名节,那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怎么如此无耻!竟然说出这种话!”
“我无耻?我无耻总好过你这么一个觊觎胞妹的禽兽!你如果说我胡说八道血口喷人,那你就答应联姻,让妹出嫁!证明你自己没有这个非分之想!”
众人早就被这个爆料惊呆了眼睛。
如果这件事要是落实,那就是谢家最大的丑闻。
可是谢玉东依旧留存有一丝清醒,小星星不管怎么说,自己答应过她母亲,要把她照顾好。
自己名声事小,她失节事大。
如果放到别人身上,什么男宠什么面首,拿出去炫耀的都无所谓,因为这些和他无关。
可那是他亲生妹妹,哪怕出现这种情况之后,只有1\/1000的可能会遭人指责,他也绝不允许她受到半点伤害。
可是偏偏现在又不能让他一口咬定,他知道,如果自己点头,小妹就真的要嫁出去了。
“我不同意是因为我认为谢家并不需要卖女求荣!并非是因为你所说的那些子虚乌有的非分之想!谢文亭,你到底多肮脏,居然用这种法子来激我!”
“什么叫卖女求荣?父母之命,媒妁之约,这是天经地义!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做主,我只是问你,你是否同意,可并不代表你能够阻止!”谢文亭一口咬定自己的父亲地位,父子纲常。
谢玉东深吸了一口气。“三妹联姻之事,我是昨晚才得知,可听你所言,早有预料,却不告于我,试问!有什么事情,值得你把我瞒住?如果只是单纯的联姻,为何不广而告之?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遮遮掩掩的,不是卖女儿,那还有什么见不得光的?”
谢文亭早就料到了这一天,苍白的脸上露出了阴鸷的笑容。“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广而告之?”
谢玉东一愣,看了一眼在场的众人。
发现除了那个小和尚之外,其他人对这件事没有任何的惊讶,瞬间明白了什么,脸色苍白的晃了晃身体。
原来就只瞒住了自己。
东麟卫,好一个东麟卫。
如果不是自己从蛛丝马迹里面摸索出来,恐怕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一个父亲!
这就是他的父亲!
那些淡漠的语气,原来真的是淡漠,没有丝毫的关心。
从来都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我早就说了,你觊觎自己胞妹,图谋不轨,我安敢告知于你,索性准备齐全,这才对你坦白!谁知你狼子野心,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一意孤行之下,还打杀了三长老!昨晚借着武力之利,我不敢多说什么!但是如今公堂对峙,你还黑白颠倒,倒打一耙!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句句诛心。
若是不明事理之人一听,恐怕就认为这就是真相。
毕竟逻辑能够自洽,想要追寻真相,就得去找蛛丝马迹,可真正的蛛丝马迹,早就在昨晚夜里燃烧殆尽。
这个时候就二长老谢文虎都傻了,好家伙,这一番话下来他都信了,怀疑自己当时是不是救错了人。
“如此一来,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谢俞舟看着队友如此给力,连忙把补刀给递了上去。
谢玉东张了张嘴,又看了一下侧堂,发现小妹的脸孔不见之后,他浑身就像没了力气一样,瘫软在了地上。
这就是他最害怕的父亲——谢文亭。
除非当晚能够把他击杀,不然的话,一旦露出一丝敌意,迎来的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我......我无话可说!”
眼看这个大少爷已经无计可施,谢俞舟连忙就要下定论:“那好......”
谢文虎可没那么多的想法,他只想把谢玉东给留下来,毕竟谢文亭这个人他并不喜欢:“且慢,你这厮怎么只听他一人之言?不问问其他人怎么说?”
“其他人......”被这个二长老一瞪眼,谢俞舟瞬间就怂了。
“老夫且问你,以下犯上是什么罪?需要清理门户吗?生死博弈,到了这个层次,我看你们这群家伙是肆意加害吧?”
谢文虎这些话不差,可是也暴露了一个事实,他并不清楚原委,或者说他追求的只是他想要的原委。
“二长老说笑了,当时的情况你也看到,如果不是......”谢文亭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打断了。
“如果不是你们用了困杀阵,老夫早就明白你们搞什么诡计了。其他的我不清楚,我只看到最后六子用出了千骏引,焚流决里面的绝杀,什么时候教训一个继承人,需要到这种关头?啊?”
最后一声质问,更加是犹如当头棒喝,众人的脑袋嗡嗡作响。
必登怀疑自己再这么被搞几次,就要耳聋了。
“既然都存在疑点,那就抛开昨晚事实不谈,把问题说出来:我谢文亭行驶家主令,摘除谢玉东继承人的称号,改立谢玉南为谢家下一代家主候选人!”
谢文亭不愿意受制于人,更何况谢俞舟这个家伙也太没用了,最后还得自己上场。
想到这里,他瞥了一眼坐在大堂正殿之上的家伙,心里起了一些异样的心思。
谢玉南听到这里,眼底不禁闪过一丝喜色。
听这两伙人扯皮这么久,他都快困了。
但是好事不怕磨,该是自己的就要来了。
扯皮了这么久,终究还是回到权力的争斗上。
支撑着这公平公正外衣的里面那个皮囊叫做权力。
只要把这水搅浑,昨晚的起因就没必要去追究了,因为涉及到了最根本的权益之争的时候,刑堂代表的永远是最高利益。
“大长老令!......”必登看这情况,就明白该自己表态了,连忙把昨晚的事情重复一遍。
一是要废除家主,二是扶谢玉东上位。
谢俞舟第一次直面如此直接的争斗,脸色不免沉重了几分。
堂下的众人也开始纷纷表态。
“长老会二长老谢文虎听从长老令!”
“长老会四长老谢文赋听从家主令!”
“长老会六长老谢文风听从家主令!”
“刑堂鞭长谢晋文听从家主令!”
“......家主令!”
“......家主令!”
谢文亭这么多年的经营暴露了出来,在场这么多人除了谢文虎,居然无一人支持谢黑子。
谢玉南这个时候简直是要笑开了花。
谢黑子现在还被联姻的事情搞得心里乱七八糟的,哪里还有什么过多的想法?
不过一想到今天这些事情,都是自己父亲给自己的弟弟铺路,内心不由得觉得一阵堵气。
他眯了眯眼睛,看着那兴致勃勃的二弟。
心里头觉得好笑。
“既然如此,那今天把事情都敞开来说!谢玉南你如果上去的话,你能为我们家族带来什么?你有什么能力带领我们家族前行?”
谢玉南当然早就做好了功课,各部门之间的协调,如何的发展,未来的方向,一一陈述。
并且表明,谢家在他的手里会如何的稳定。
说到底就是画饼分蛋糕。
在这里面长老会无疑是大头,采购部,训练部,心理咨询部,维修部......等其他部门则是分摊剩余的油水。
就是老一套,把家主的权利先分润出来,上位之后在漫长的争斗里面慢慢回收。
萧规曹随。
按照以往的情况,能够得到这么多人的支持,谢玉南无疑是最佳选择,可他始终是一个例外。
“呵。”谢玉东轻蔑一笑,谢家的问题积累到现在,大部分都是在这个继承人的妥协上,大家都忙着扯皮,哪里有时间去看背后的东西。
谢玉南感觉到自己兄长对自己的轻视,皱了皱眉头说道:“大哥你有什么问题不妨直说,没必要在背后阴阳怪气。”
“你说的这些没有问题,问题是......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百年之大变局到来,你也就只能躲在一边蝇营狗苟,鼠目寸光!”
谢玉东看了一眼刑堂里的程法天,突然觉得,这个家族还真没什么意思。
蝇营狗苟这四个字让谢玉南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这是在嘲讽他玩弄权术,不务正业。
“你的意思是说我投机取巧,歪门左道?”
“难道不是吗?”谢玉东反问。
“当然不是!这一切全凭我争取而来!堂堂正正!”这番话说的斩钉截铁,谢玉南握紧了拳头。
“说的好!那就堂堂正正的手底下见真章,我倒要看看,你有何等的实力,说出这种话!”
谢黑子已经没有那么多耐心了,这家伙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自己的脾气,还真以为自己很好说话吗?
“你们这几个是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的来。我都给你接着。”
谢俞舟情知这个大少爷就是一头猛虎,怎么敢让他亮出爪牙:“大胆,刑堂之上,岂能让你行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