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再醒来时,窗外已经夜色如浓墨,月光似水银,阮府上上下下都熄了灯,全部歇息去了。弄不清时辰,不过估摸着该是午夜了,阮若弱在屋子里四处找了找,胡乱裹了几件衣裳和几块碎银,蹑手蹑脚地出了门。她准备趁着这时机,收拾细软跑路。
阮若弱不打算留在这里被“父母之命”安排着嫁给一个唐朝的“家庭暴力分子”,所以她一早便打定了主意,三十六计走为上计。除此以外也别无他法,总不能再寻一回短见吧。
阮府真够大的,她摸索了老半天,总算寻到了大门,可那里却有两个值夜的家丁,在门房里喝着小酒叨闲话。从正门出去是不行了,可再兜兜转转找到后门时,又是一把铁将军锁门,更出不去。如此看来,只有翻墙才能脱身了。
阮若弱看着自己一身打扮,上裳是窄袖襦衫,倒还方便活动。可下裳的曳地长裙,腰间的飘飘束带,十分碍事,只得把裙裾拉起一截,用束带七缠八绕束成“及膝裙”,准备翻墙了。
墙是高墙,要翻过去不容易,阮若弱要还是正版阮若弱,是肯定要望而兴叹的,但如今的阮若弱今非昔比,完全就地取材的在后门处挪了一些杂七杂八的物件堆在一起,供她攀高,然后就手脚并用地利用这些垫高物攀上了墙头。左脚跨上墙头上,展目望下去,是一条相当长的窄巷,巷两旁全是高墙,人迹罕有,正好适合她连夜脱逃。她把右脚也跨过墙来,身子下俯,准备一跃而下了。
她却不知道,巷子远远那端,有两个人已经看了她很久。
先是青衣小厮一眼瞄见:“少爷您看,那边墙头上,好像有个人在爬出来。”
一旁那个锦衣玉带面容俊秀的公子哥,本来已经酒意醺醺,闻得此言,马上清醒了几分,忙眺目望去:“什么?莫不是有贼?”
先是看见莹白如玉的一双手,摸索着上了墙头,再循序渐进地看到玉雕也似的一段小臂,连着一截紫罗衣袖,愈发衬得皓腕凝霜雪,再接着是一个少女的头露出来,月光下一张俏脸如明珠般莹润生晕。公子哥一见,酒意全醒,抬起右手指过去,话都说不利落了:“她……她怎么……在翻墙?”
青衣小厮的表情也是傻愣傻愣的:“这……这……”说不出话来,只是拼命揉眼睛,揉了再看,看了又揉,显然难以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
这时,阮若弱已经轻盈一跃,自墙头跃下来了,裙裾飘飘,仿如天女下凡般潇洒落地,左右一顾,拿不定主意往哪边走。正犹豫着,却听到巷口左端有声音在嚷嚷着:“你……半夜三更的怎么在这里翻墙,想去哪?”这是那公子哥一面喊一面带着小厮追上来了。
阮若弱不意有人,吓了一跳,再一看有两个男人朝她走过来,忙转身就跑。这一跑,后面也跟着紧追不舍:“你别跑,站住!”
阮若弱哪里肯站住,只怕不能逃出去,越发脚底转了风火轮似的猛奔。刚奔出巷口,街道上却有一辆疾驰的马车经过,她斜地刺出来,恰恰与马车来了个狭路相逢。
啊……
一声尖叫后,阮若弱跌倒在地,那驾车的两匹马,四只前蹄高高扬起,定在她的身前,倘若不是驾车手驭术高超,及时止住了马的奔驰,阮若弱这时已经命丧马蹄之下。饶是如此,也吓出她一身冷汗。又惊又骇又恼,气得她说起蠢话来:“你怎么驾车的?有驾照吗你?”
那驾车的是一位精壮汉子,一身短打扮,眉目英挺,这时忙下车来扶阮若弱,被她劈头盖脑地训上一句,却没听明白什么意思,满脸不解。
阮若弱也猛省过来自己说了蠢话,这年头可不是要驾照的年头,于是闭口不言了,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准备继续跑路,后头还有来路不明的追兵呢,可是左足才稍用点力,足踝处便一阵钻心的痛。她“唉哟”一声,又跌下去了。
那汉子忙扶住她:“这位姑娘,你没事吧。”
阮若弱痛得指着左足,倒抽冷气:“有事有事,我的脚好痛啊!”痛得她眼泪汪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