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若弱抄那本《女诫》抄得很辛苦。“鄙人愚暗,受性不敏,蒙先君之余宠,赖母师之典训。年十有四,执箕帚于曹氏,于今四十余载矣。战战兢兢,常惧绌辱,以增父母之羞,以益中外之累。夙夜劬心,勤不告劳,而今而后,乃知免耳。吾性疏顽,教道无素,恒恐子谷负辱清朝。圣恩横加,猥赐金紫,实非鄙人庶几所望也……”满纸的不知所云,看得她晕头涨脑。这都还罢了,更加可恼的是,那抄写的工具实在是不顺手,她从来不曾写过毛笔字,那一支紫毫笔,怎么拿怎么不惯,如何下得了笔写得成字?可惜了一张价值不菲的雪白贡纸,被她一手歪七扭八的字涂得如鬼画桃符。
杏儿过来一看很是讶异,她虽然不识字,但也能看出阮若弱写的字跟以往大相径庭:“小姐,你这是写的什么字体?不像你以前写的隶书楷书呀。”
阮若弱一边甩着写得酸痛的手,一面没好声气地答道:“隶书和楷书我是写不出来了,这几个字你当行书或草书看好了。”
杏儿信以为真:“原来这就是行草书体呀!听人说这两种书体写出来如笔走龙蛇,灵动飘逸。小姐你写得果然很有龙蛇之势呀!”
阮若弱看着自己一笔歪扭曲折的“龙蛇之势”,几乎没笑出声来,懒得再写下去,信手把笔一搁,休息休息再说吧。突然想起来:“杏儿,你来,我留了点东西给你。”说完自枕头下面掏出一把珍珠来往杏儿手里一塞,如塞一把铜钱般毫不在意。
杏儿大大吃惊:“小姐,这……这么贵重的赏赐,杏儿怎么担得起。”
“什么担得起担不起的,给你你就拿着吧。我反正有的是。”后面这句是大实话,若不是自己有琳琅珠玉满盒,阮若弱是不会如此视钱财如粪土的。要大方首先得有大方的资本才行,若自己都才半斗米,是绝对不会拿出去先人后己的。阮若弱(苏珊)或许活的不够高尚,但她活的真实。
杏儿自是感激涕零不已,收好东西后,她好奇来问:“小姐,那晚撞了你的那个小王爷,长什么模样呀?”
想起那夜清华高贵的小王爷李略,在午夜街头一亮相,好似皎皎明月般惹人注目,阮若弱马上眉飞色舞地形容起来:“那个小王爷真是魅力四射的人物,有型有款,够酷够帅,典型的少女杀手一个。”她一时忘形,用现代评论影视明星的词汇,评论起古代的静安王世子来。
杏儿听得满脸迷惑:“小姐,你的话什么意思呀!我怎么听不明白。”
阮若弱马上换表达方式,化繁为简的一句话说明:“这么说吧,小王爷是个翩翩浊世佳公子般的人物。”
“哦,如此说来,那小王爷是个貌似潘安的美男子。”
“是呀是呀!所谓‘龙章凤质,俊爽好风姿’,当如是也!”阮若弱文绉绉地掉起书袋来。
“那跟表少爷比,谁更风姿出众呢?”
杏儿一问接一问,问得阮若弱一怔:“表少爷什么样子呀!我记不得了。”
“小姐,你倒真是忘得干净,连表少爷是什么样子都记不得了。”杏儿哭笑不得。
“可不,我半点都想不起来他是何模样了,他也是个美男子来着吗?”这回换阮若弱发问了。
“唉呀呀!我的小姐,什么叫他也是个美男子来着,你知道你以前是怎么形容表少爷的吗?”杏儿想都不想便脱口而出,“你说旁人在你面前出现,个个皆晦暗如风雨,唯独表少爷来,是轩轩然如朝霞举。”
什么,这么鲜明的对比,太夸张了吧。“这是我说的吗?表少爷的风姿神貌,当真如此眩人眼目?或许是我以前对他有心,所以看他千般出色万般好,格外与众不同。实际上也不过泛泛之姿吧。”阮若弱不肯认前任的旧账。
杏儿不服气:“小姐,你怎么翻脸不认人了。表少爷可不是什么泛泛之姿,他是长安城里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他每次出行,身后往往都跟着一群女子效仿‘掷果潘安’,不过不是掷水果,而是朝他身上撒鲜花,表少爷回回来府里,都是一身的花香淡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