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了好几天功夫,阮若弱的脚伤都养好了,那《女诫》却满打满算也才抄完三遍。不过百分之一的数量,阮若弱再也不想抄下去了,她决定罢写,反正阮老爷也没来监督过,抄不抄的,应该不打紧吧。
只是不抄《女诫》了,也没其他的事情可做,闺阁中的消遣,不外乎是琴棋书画、针线活计,她一样都不会。弹琴吧,那几根琴弦她哪里知道怎么个拨弄法;下棋吧,那黑白棋子也不是她会的玩意儿,亦无兴趣去学;看书吧,一本本线装书满纸古文实在看不下去;绘画就更加不用提了,写几个字都这么累了,勿论绘画;至于刺绣,杏儿拿了一个未完工的绣活出来,说是她以前的绣品。一只白缎荷包,上面绣的是百鸟朝凤,色彩之绚丽如乱泼颜色,让她眼花缭乱,真不敢相信是人一针一线绣上去的。欣赏欣赏倒也罢了,让她接着绣下去,她宁可去抄《女诫》,好歹那个还可以胡乱涂几笔过关,这个荷包让她瞎绣一气的话,没的糟蹋好东西。
杏儿大感疑惑:“小姐,你是怎么了?以前你琴棋书画针线绣活样样精通,现在怎么都不会了?”
阮若弱不是不心虚的,她拼命想开脱之词,总算想到一个:“我是死过一回的人,打鬼门关里回来,把前尘种种都忘光了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这个理由显然很有说服力,杏儿诺诺称是,不敢再多话了,唯恐勾起小姐的伤心旧事。
闲来无事,干脆上床睡觉去。阮若弱还是苏珊的时候,每天最大的痛苦就是不够睡,她最喜欢赖床,可早晨八点的闹钟雷打不动的叫响时,再不愿起来也必须要起来,除非不打算在银行干下去了,所以能够天天睡到自然醒是她最大心愿所在。现在好了,不用整日赶着去上班,想睡多久睡多久,她要把以前没睡够的觉都补回来。
闺房静寂,博山炉中一缕幽香细细,阮若弱人在重帘深处,香梦沉酣。正睡得香甜时,又被人推掇着:“小姐,小姐,快醒醒啊!”
惊扰了她这番好睡,阮若弱醒得极其恼火:“杏儿,你又叫醒我干什么?莫不是静安王府又来人了?”
“小姐,不是静安王府,是表少爷!表少爷他来了!”杏儿双颊绯红,气息未定,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阮若弱先是一怔,旋即回神:“玉连城,他来了?”
“是呀,表少爷是路过,遵玉夫人的意思顺路捎点东西给夫人的,马上就要告辞,小姐你不快点就见不到了。”
“在哪在哪?人在哪呀?”闻道时间如此紧促,阮若弱一个翻身下床,鞋都来不及穿便往外奔出去。好不容易把长安城的第一帅哥盼来了,她可不能失之交臂呀!迫不及待的要去一睹庐山真容。
“小姐,”杏儿也没发现她家小姐居然鞋都拉下了,只顾跟着她朝屋外跑,“你还没抄完《女诫》,老爷还不准你出房呢,你可千万不能上前厅,咱们躲在厅外看一看就是了啊!”
阮若弱一身短襦长裙的打扮,唐代的服装裙裾很长,曳地生姿,这样的衣服穿在身上,女子们个个走起路来都是曼妙轻盈,风流百态,但用来跑步就委实不方便了。还没奔出门,阮若弱就一脚踏上自己的裙摆,若非杏儿及时扶住,险些要一个跟头栽出门去。
“小姐,你别急,看摔着了。”
有心要再束个行动方便的“及膝裙”,但想一想不敢在府里这般造次,阮若弱只得“另辟蹊径”,双手拎起裙裾,腾出双脚的大面积活动范围,而后步如流星往外跑。她这一跑,杏儿可就追不上了,当年的苏珊,可是大学校运会上女子百米快跑的头号领衔人物。
阮府很大,家眷们都住在后院。从后院到前厅,要经过不少亭台楼阁、红廊绿榭,还有一个花木扶疏、曲径通幽的园子。阮若弱拎着裙子在园子里疾奔时,哪里顾得上去走那鹅卵石铺就的弯曲小径呀!能直走的地方就直走,能跨过去的地方就跨过去,活像在跑百米障碍赛。她这等跑法,好几个花坛遭了殃,本来是欣欣向荣的一片花红如锦绣,被她跑过后,变成了绿肥红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