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江池畔立马乱哄哄起来,众人纷纷朝喊声处奔过去。阮若弱主仆二人也跟着跑,跑到那边时,已经有好几个人跳入水中救人去了,原本如镜的水面此刻波纹重重、水花四溅。岸边一堆人群中,有哭声哀哀切切地传出来。
“谁落水了?谁落水了?”有好事者在四下打听。
“是两个小孩,在堤岸上追来逐去的跑,结果一个不慎,双双掉下江水去了。”
听得阮若弱心头一震,莫不是……不敢再想下去,可杏儿已经在一旁惊恐地说:“小姐,好像是三姨娘在哭。”
赶紧分开人群挤进去,那瘫坐在岸边嚎啕大哭的,可不就是阮府的三姨娘嘛!二姨娘也在一旁陪着掉眼泪,至于她们身后的两个丫头,桃儿和菊儿,已经骇得脸色雪白,哭都哭不出来了。两个小少爷落水,她们逃不脱监护不力的过失。眼看三姨娘已经哭得快要厥过去了,阮若弱赶紧扑上前说宽心话:“三娘,你别心急,已经有人下水救去了,没事的没事的,两个弟弟吉人天相,一定没事的。”果然如她吉言,两个孩子很快被救上来,虽说呛了好几口水,但人还是清醒的,上岸就哇哇大哭。有惊无险,也算是运气。
江里的几个救人英雄也都纷纷上岸,二姨娘三姨娘都和孩子们抱在一块哭哭啼啼的,只得阮若弱去多谢诸位恩公。但她方自近前还未开口,只见这几人中的一个,忽然脸色大变:“小王爷为何还没上岸?”小王爷?阮若弱一怔,难不成是……再定晴一看这说话的人,可不就是那夜驾马车的汉子嘛!他此言一出,其余几个人全部大惊失色,立马又“扑通”几声全部跳下水去了。岸边一干看热闹的人,本来已经走得七七八八,这会重又聚拢过来。
“怎么还有人在江里吗?”有不明就里的人在打听。
“是呀!听说还是个小王爷。”有一知半解的人在回答。
“是静安王世子,我认得他。”还有知根知底的人在补充说明。
“以小王爷之尊,居然也会跳水救人吗?”有人不相信。
“为什么不会,我亲眼所见,那俩孩子一落水,就是小王爷头一个跳下去救人,他一跳,身边的几个侍从们都赶紧跟着跳的。”有人出面证明。
“静安王向来以贤德淳良爱民如子着称,小王爷是他嫡亲长子,自然也是酷肖乃父了。”还有感慨良多的人在做结论。
阮若弱一心三用,一边听着耳旁的杂七杂八,一边安慰着受惊的姨娘幼弟,一边盯着江里的动静。那几个人在江水中起起伏伏,却迟迟未曾把小王爷李略找出来,不由得心一点一点沉下去,落水的人,拖得越久,希望就越渺茫。
终于,有人拖着一个沉沉的身子浮出了水面,正是那驾车汉子。水中的其余诸人立即游过去,一起把昏迷着的小王爷救上岸,他双目紧闭,一张俊脸惨白,像倏地便能融化的雪。那汉子忙放他在岸边的一块卧石上伏下,拼命在他的背上压,把喝进腹中的水压出来,在他湿透的长衫下,可以看见足踝处有一簇密密水草缠绕着,这即是让他溺水的根苗。
一番抢救后,小王爷的情形并没有起色。看着那具无知无觉的身体,有人在一旁悄声言道:“好像……已经没气了。”
那汉子像被人扎了一刀似的怒吼起来:“谁!是谁在胡言乱语!”
人群顿时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愈是这样的屏声息气,愈是显出那小王爷的无声无息,他确实已经没有了呼吸,汉子死死地盯着他,全身都颤抖起来,一双虎目已经不由自主地蕴满了泪。其余的那几个人,别看都是雄纠纠气昂昂的武夫模样,此刻也都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一旁看了半天的阮若弱按捺不住了,这些人怎么救人的,救一半就撒手不管了吗?忍不住呼呼喝喝起来:“你们愣着干吗?快把他的身子翻过来。”指挥着这些就快落下英雄泪的王府侍卫们。诸人不知她此举何意,但却马上依言配合着,事到如今,死马当成活马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