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又达达地驾起来,驾车座位上坐着两个人,一个秦迈,一个阮若弱。
“阮三小姐,你确定不要坐到车厢里头去?”秦迈第n次问起一旁的阮若弱,“坐在这外头,我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把你摔下去。”
“不用不用不用,”阮若弱都快答得不耐烦了,“坐在外头多好呀!有吹面不寒杨柳风,舒服的很,还能看看街上的风景,岂不比闷在车厢里头要强的多?你只管驾你的车,我摔不下去。”秦迈于是只好闭嘴,但还是走几步看一下身边的阮若弱,仍然一副唯恐她会摔下车的神情。
马车驾过两条街后,在一家门面古雅的商铺前停下来:“小王爷,属下进去取您送裱的字画。”秦迈恭敬地朝着车厢道。
车厢里的李略只淡淡地“嗯”了一声,秦迈于是下车,想了想,他回头告诫车座上的阮若弱:“阮三小姐,这两匹驭车的马性情甚烈,非熟手不能驾驭。你千万不要……”
“我懂我懂,”阮若弱闻弦歌而知雅意,“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去试着使唤它们的。对于我所不了解的事物我一向很有敬畏心理,绝对不会在一知半解的情况下瞎指挥乱闯祸。”秦迈于是放心离去。阮若弱双手支着下颌,细细地打量起前头那两匹性烈的马来。这马真是好马,连她这个外行都能看出来,不但高大神骏,而且还被悉心装饰过,格外神气漂亮。马鬃被编成许多小巧的辫子,马尾上也打了一个圆球形的结,深棕色的皮毛油光水滑,那两副马辔头,也是嵌金镶银华丽之极,一望可知马主人的身分,十分尊贵。这样的骏马用来拉车,真是太奢侈了,恐怕一般的豪富人家,都是要养在马厩里,等闲不舍得用来骑的。
在古代,名马的地位就仿佛现代的名车,不仅仅是简单的座骑,也还都是能替主人增光添彩的东西,人家瞄一下马或是车的档次,就能把主人的身份地位推断出个八九不离十来。
阮若弱这厢在细细地打量着这两匹马,一旁有两个小孩在玩掷石子的游戏,也不知怎么的,两个小孩玩着玩着吵起来。小的那个吵不过大的那个,一生气,把手里的石子狠狠地朝着地上一砸:“我不跟你玩了。”那一把大大小小的石子狠掼在地上,被反弹力弹得四下飞射。这一瞬,左边那匹马突然间一声暴嘶,随着嘶声,两条前蹄霍然扬起老高,险些把阮若弱掀翻下车,幸亏她反应不慢地一把抓住车辕。可饶是如此,也大半个身子都悬到车外半空中去了,骇得她花容失色,那马偏还不肯善罢甘休,两只前蹄落地后,居然四足发力朝前猛奔起来。它一跑,另一匹马只好也配合跟着跑,两匹马八只蹄,旋风般地朝前冲,把长安城的青石地板踏得如颦鼓急槌,哒哒乱响。无数行人纷纷大惊失色地躲避闪开,一些来不及转移阵地的小摊小贩全部被撞得一地狼藉。
最最大惊失色的还数半个身子悬在车外的阮若弱,她一面恐惧惊骇着,一边后悔不已,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坐到车厢里去不就好了,起码安全系数要高的多。现在怎么办,按马车这等速度,若是把她半道甩下去,她还能有命?就算保得住这口气,只怕浑身的骨头也找不出几根完整的了。怎么办?怎么办?谁来救命啊!
仿佛在回应她的心中狂呼,车厢的门打开了,李略英俊的脸庞如一道光闪现,他伸出手抓紧阮若弱扣在车辕上的手腕,用力一拖,把她拖进了车厢。一半是来势难止,一半是车速过疾,阮若弱扑进车厢后立足不稳,把李略扑倒了。自惊慌、恐惧、骇怕的险象环生中逃离出来,她一头扑在他的怀中,扑在那样坚实温暖的胸膛上。仿佛溺水的人遇见一块浮木,她紧紧依靠住身下大团的温暖,颤抖着不愿离开。
李略却一把推开她:“你在车厢里坐稳了。”仓促交待了一句,他便跃出了车厢。他要去驾驭那两匹狂奔不止的马。
马鞭早不知被甩到哪里去了,连马缰绳也滑落下去,被马拖着如灵蛇般游移在路面。李略右手扶着车门,左手举在唇边,冲着两匹马打了一个呼哨,声音嘹亮高亢。若是往日,那两匹马或许会听话,但此刻,完全不起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