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阮若弱硬着头皮说,“自打我上回把自己挂到屋梁上后,再活过来就不会写字了。”
多嘴的杏儿还在一旁补充着:“小姐不但是不会写字了,也不会绣花了,不会画画了,不会弹琴了,不会下棋了……”这画蛇添足的补充,气得阮若弱只恨不能缝住她那张嘴才好。
“怎么会这样呢?”阮若龙越听越吃惊。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背着你们去看过大夫,”阮若弱绞尽脑汁瞎编乱造,“那个大夫说,是因为我死去活来了一回,等于是再世为人,所以忘记了旧日若干事情。不过没关系,也许突然一下,又会全部记起来。”
“原来如此。”阮若龙信以为真,“若是忘记的只是这些不甚重要的东西,也罢了,你的身体以前不够好,本来也不想让你学这些劳么子,太过费心费神,于你的病体无益,只是你自己想学。现在忘了就忘了吧。”
“大哥你真好。”阮若弱侥幸过关,实在感激阮若龙如此好说话。
再把手里的那张纸看了看,阮若龙又愁了:“只是你这样的字,我可学不来,交给爹的可不能是两种笔迹呀!怎么办?总不能让我一个人替你抄全那六百遍吧。”
倒也是,怎么能把全副重担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呢。但两个人分担也不行啊!一目了然的两种笔迹。怎么办?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正面面相觑,突闻一个清朗的声音扬起:“不过是抄上六百遍的《女诫》,怎么就把你们二人愁成这样了。”两人齐齐转头望去,当门而立含笑扬声的,正是玉连城。他逆光站着,身形的轮廓被水银般的月光镶上一层淡淡的银边,如一纸剪影,飘渺而又空灵。
阮若龙一见是他,大喜过望:“三妹妹,你不是要找救兵吗?连城表弟可是写得一手好字,你赶紧求他替你出把力吧。”
阮若弱一听心里那个欢喜,马上扑到门口,把玉连城迎进门:“连城表哥,进来坐,请进来坐,快请进来坐。”一连串加强语气的用词。不光言语上极客气,行动上更是周到有加,阮若弱殷勤之极地慢慢倒退着给玉连城引路,落座之前还掸了掸座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小弟恭迎帮主一样,十足十的“逢迎”。
玉连城安然落座后,阮若弱又忙唤道:“杏儿,上茶,上好茶。”
阮若龙被她这般的“谄媚”逗得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拍着玉连城的肩道:“表弟,我三妹妹几乎没把你当皇帝来迎接了。”
玉连城也在笑,不过是轻笑。唇角弯弯,眼晴也弯弯,一弯新月般柔和的笑容,光华湛湛:“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三表妹这般殷勤是需要我有所回报的,不是可以白白消受的好处。”
“嗨,表弟,白白消受的好处,你得到的实在太多了,这么偶尔的一次两次,就无须计较了吧。”
“表兄所言之是,我们是一家人,我怎么会跟表妹计较呢。表妹你放心吧,那六百遍的《女诫》,全部交由我来完成好了,也不必再劳烦表兄,他也不是擅长伏案的人。”玉连城果然是个爽快人,不待阮若弱开口相求,就自己主动把这付“重担”接过去了。阮若弱和阮若龙,皆是一脸的感激涕零。
“恩同再造,恩同再造呀!表弟。”阮若龙揖手为礼不已。
“表哥,你的大恩大德,来世我为牛做马也要报答的。”阮若弱一激动,连来世的允诺都许下来了。
“表妹,他生之事未卜,不如此生之年报恩如何?”玉连城一双笑意流转的黑亮眼眸,如生出焰焰火苗的乌煤,能将他人的心如一把干柴般轻易点燃。
阮若弱不敢说话了,言多必失,她现在深刻理解到了这一点。好在玉连城并不穷追猛打,和阮若龙一块转移话题,问起她“落难”的情形来,他即是听闻阮若弱出了事情,方特意连夜来看望的。于是阮若弱拣紧要处详细说一说,比如惊马狂奔闹市的惊险场面、比如李略纵身飞马的英勇表现……当然李略效仿她的“亲嘴”救人这一点省略不提。当说到她带李略吃野果那一段,阮若龙几乎没笑破肚皮:“这个小王爷,这辈子也没吃过野果这种东西,偏三妹妹你还让他吃下蛇莓了,他不定气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