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下这三瓮松针雪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三表妹,是刻意地避开她。她本就体弱多病,我不愿再添她一段为情所苦,避之不见,也是为着斩断她一缕情丝。听说她为着姚府提亲一事,悬梁自尽,我本意想去看望,但再一深思,还是没有去。相见不如不见,我去了也无益,既不能回报她的一番深情,又何必让她芳心再生涟漪呢,就让她当我是无情之人好了,那样她还能醒悟得快些。”
“玉连城,”阮若弱听得不能不动容,“你这么做,我能明白,是因为慈悲,所以冷酷。”
玉连城闻得此言,扭过头来看着阮若弱,眼中有种被了解的释然:“我没有去看她,但我去拜访了舅母,旁敲侧击地说了一些姚继宗的不良行径,用意是想告诉她这门婚事结不得,但毕竟这是阮家的家事,说不说在我,听不听却在她,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玉连城,你……真好。”阮若弱定定看住他,从肺腑里说出这三个字来。
玉连城淡淡一笑,笑容中有几分苦涩:“有什么好的,我能做的都很有限,而且也做得太迟了,三表妹还是死了,现在我面前的,音容笑貌虽还是她,但魂魄却已经是另一个人。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要打要骂都由得你,千万不要找个崂山道士来朝我撒神符泼狗血什么的就行。想想都怕怕。”阮若弱作骇怕状。其实她知道玉连城肯定不会这样做,刚才听了玉连城一番话,她比谁都更明白,玉连城有颗多么良善温柔的心。
“当然不会那样对你,你又不是害人的厉鬼,只是看到你,免不了要伤感我那红颜薄命的三表妹。”玉连城道。
“别伤感了,玉连城。”阮若弱安慰他,“你表妹虽然薄命,但红颜犹存。”边说边用双手捧着自己的脸,“你看你看,她的脸还在这里朝着你笑呢。”
看着她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玉连城终于展颜一笑,笑容映上花叶间疏疏漏下的阳光,如染上蜜一般,在阮若弱心头柔软的甜。
“我借住在你三表妹的身体里,等于是代替她继续活下去,我会让她活得比以前健康快乐一百倍的,你就不用再为她伤感难过了,好不好?”
玉连城听了这一番话,连还在微蹙着的眉头都展开了:“或许这也是天意,让你代替她活下去,而且你确实,活得要比她健康快乐得多。也罢,以后我当你就是三表妹来对待吧。”
“谢谢表哥。”阮若弱又把称呼改过来,叫得脆生生的。
“对了,你……是怎么附上了表妹的身?”玉连城还有疑问。
阮若弱一怔,这要如何说得清?她自己都不知道如何附上了这具身体,不由地长叹一声:“这个说来可就话长了,你慢慢听我道来吧。”
于是阮若弱极尽详细地对他交待前因后果来龙去脉,一席话足足说了两个时辰,才算全部说清楚了,听得玉连城完全愕住了,半晌后他回过神来,长叹一声:“你这个鬼魂,居然如此复杂,是从千年之后的……”
说着说着他忘了词,问询地看向阮若弱,阮若弱忙替他补充上去:“时空,千年之后的时空。”
“从千年之后的时空来的,叫中国,也就是眼下的大唐。”
“是呀是呀!我们那个时代,都还自称为唐人呢,仿古的服装,也都叫唐装。”
“你们出门,坐的不叫马车,叫什么七车……”
阮若弱忙打断他:“玉兄台,不是七车,是汽车,不用马来拖,装上一缸汽油就能飞驰如电。”
“汽油又是何物?”
“老天,这如何跟你说得清楚。”阮若弱以手抚额,“这么跟你说吧,二十一世纪,是一个物质文明高度发展的社会,物质条件跟你们现在的大唐比起来,简直就是星月比之萤火。你们照明用的蜡烛,我们用的是电灯;你们消暑用的是蒲扇,我们用的是空调;你们出门坐的马车或桨船,我们选择可就多得多了,汽车、火车、轮船、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