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令入了六月,天气越发如火如荼地热起来,阮若弱每天躲在屋子里,把一把纨扇扇了又扇,还是满口嚷热:“热死了热死了,这鬼天气真是要热死人了。”说着说着突发奇想,“这会儿要是能吃上一口冰淇淋就好了。”
一旁也拿把扇子替她扇风的杏儿没听仔细,只听着是想吃冰的东西,便道:“小姐,你别急了。进了六月,老爷夫人就同意开冰窖了,待会厨房熬的酸梅汤,就会先送进冰窖去冰镇了再送到各屋来,你喝了就能消暑降温了。”
“什么冰窖?”阮若弱不明白。
“冰窖就是存冰的地窖呀!冬天河水里结成的冰,切割成一块一块的采回来,埋在一个挖得很深的地窖里存着,到了夏天,就可以用来冰镇夏日的饮品瓜果了。”杏儿解释道。原来如此,敢情古人是用这样的“冰箱”啊!省电又环保,就是比较费事儿。
“家里存了冰,你怎么不早说呀!害我热了这么些天。”阮若弱埋怨道。
“老爷夫人有规定,不到六月不许用冰,怕小姐少爷们的身子柔脆受不住寒气。”
“哪那么娇气!我现在热得都快成根干柴了,一点火星就能燃着,赶紧来点寒气才好呢。杏儿,冰窖在哪?快去弄几块来给我,我要派用场。”
杏儿眨着眼睛问:“小姐,你要派什么用场呀?”
“我要做冰淇淋,杏儿,你就等着尝鲜吧。”阮若弱踌躇满志。
杏儿领命而去。阮若弱在屋里翻出一把银质的小锤子来,玲珑得可爱,据说是闺阁女子用来砸核桃吃的,阮若弱准备一会用来砸冰块,砸成碎碎的冰末儿,再拌上糖浆牛奶水果粒,岂不就是一份冰爽甘甜的水果冰了。她正想得美美的,杏儿指挥着两个小厮抬了一块足有三十公斤重的冰块进来了,吭哧吭哧地往圆桌上一放,足足占去四分之三的台面。
“小姐,你要几块冰是吧?我再让他们抬去。”
“够了够了够了,一块就够了。”阮若弱愕然地看着眼前的“巨无霸”,忙不迭地制止她,“怎么这么大一块呀!”简直是叹为观止。她想像中的冰块,是西餐厅里那种一小方块一小方块的,谁知杏儿竟抬来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看看手里的小锤子,再看看眼前的大冰块,若是想靠这把小锤将那大冰块砸成碎末,只怕她得拿出愚公移山的精神来不可。
阮若弱围着圆桌绕上几圈,把那巨冰看了又看,还是决定迎难而上,实在太想吃上一口水果刨冰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阮若弱知道当务之急是要更新手里的工具,于是吩咐杏儿道:“杏儿,不拘你上哪里去,哪怕掘地三尺,也要给我弄回一把大铁锤来,再弄上两个干净的大盆子。”
杏儿一听要得这么坚决,二话没说就找去了,这丫头倒也能干又机灵,很快就把铁锤盆子弄来了。阮若弱再叫上她一块把搁了冰块的桌子挪到屋角去,腾出屋子中央的一块空地来,用一块新褥子铺上,又二人合力把冰块搬到褥子上。一切准备工作就绪,阮若弱掂起那把大锤,还真是沉甸甸的压手。“好了,现在我要开工了。”颇有要大干一场的架式。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门口忽然有人问道,阮若弱一眼望去,是玉连城,白衣如雪,风神如玉的立在门前,正一脸好奇地看着屋里的情形。
阮若弱一见是他,大喜过望,忙一把拉壮丁似的拉他进屋来:“表哥,你来得正好,赶紧来帮忙搭把手。”嘴里说是搭把手,实际上却是把最艰巨的任务交给了他,自个手里的铁锤往他手里一塞,指着那块巨冰道,“喏,替我把这块冰给砸碎了。”
一旁的杏儿不由自主地张大嘴,她眼中人淡如菊、神清似茶的表少爷,三小姐居然要安排他如同一个打铁匠似的干起力气活来—挥锤砸巨冰,这……也太破坏他的飘逸潇洒形象了吧!
玉连城也愕了半天,回过神来后,他围着那块巨冰也绕上两圈,打量复打量地看上几遍,然后苦笑道:“表妹,你让我把这块巨冰砸碎来?不如你让它来砸我,恐怕会更容易碎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