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李略会爱上她吗?他们之间会有爱情吗?”姚继宗冷眼旁观了半天,总觉得李略的态度淡淡的,一种常温的状态,完全不如他上次掳阮若弱上马那般熔岩喷发般的高摄氏度。
“他们之间不需要爱情,政治联姻有哪一桩是因为爱情缔结的呢?不外乎利害关系罢了。”
“政治联姻?”姚继宗犹自懵懂。
“皇室的婚姻,有几桩不是政治联姻?皇子皇女们,多半是嫁娶朝中重臣的子女。强强联手,方保江山长久嘛。”
姚继宗哑了半天:“那李略岂不是很可怜,以前我还觉得他太过冷傲,但现在发现,他其实是一个那样热情洋溢的人。他能接受这样的安排?”
“他已经在接受了,这是他的命,他们是有责任在身的。身为皇族,有时候并不见得就比平常人幸福,只是物质上可以极尽享受,精神上,他们都早被套入了枷锁。”
“没有爱情的两个人,被安排着生活在一起。他们能白头到老?”姚继宗疑虑重重。
“为什么不能?两个人在一起生活得久了,再生下一男半女,多少能培养出一丝真感情来,凭着这丝真感情,也就可以太太平平过完后半生了。李略会顺着这条路走下去的,他会走得像无数前辈一样好。你不必替他操心了,我们还是走吧,人家花前月下良辰美景,我们可是钻在灌木丛里喂蚊子呢。”
姚继宗一边摇头一边准备起身离开:“李略真可怜!难怪你也不敢要他,他一生早已受控在他人掌心,你若跟了他,确实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对于感情问题,你倒真是眼光准确到位得很。”
“那是,我高瞻远瞩着呢。”阮若弱大言不惭地给自己脸上贴金。
姚继宗忍不住失笑:“夸你一句,你还顺杆往上爬了。”一面说一面哥儿们似的捶了她一把。谁知阮若弱蹲了太久,双脚早已麻木了,被他不轻不重的一捶,脚下吃不住,身子一歪,竟扑通一下栽到湖里去了,哗的一声水花四溅。
那端的一叶轻舟上,一曲奏罢,李略默然收箫,神思飘渺。暮色渐浓,深紫的夜空里月亮已经出来了,一轮将圆未圆的满月,似害了相思的女子,容颜清减。凝视着眼前一湖碧水,李略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夜在这里遇上阮若弱的情形,她如一朵芙蓉开在水中央,盈盈冉冉,而爱与迷恋,即是那一刹那间,自迷恋始,却自幻灭终,他对她表达的爱意,那宛如天地初开般的第一次爱,却被拒绝了。一念至此,他握箫的手情不自禁握得紧紧的,紧得几乎要嵌入血肉里去。
“小王爷的箫吹得真好。”察觉不到李略的内心波滔翻涌,幽素含笑看着他道。
勉力振作一下自己的低落情绪,李略也含笑对她道:“幽素姑娘的琴技也是绝响。”
“谢小王爷夸奖。”幽素笑靥如花蕾绽放,“可否……再与小王爷合奏一曲?”
“好呀!”李略也想藉着旁的事情来分散自己的心中杂念,“再奏一曲什么呢?”
幽素顿时脸泛红霞,一双碧清的妙目情意流转,用极轻却又极坚决的语气,含羞半敛眉地道:“小王爷,‘长相守’如何?”
长相守,顾名思义,是两情长相厮守,为唐朝相爱的男女间最偏爱的一支曲子,就好比现代的男女谈恋爱时,总是喜欢唱上几句“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一样。到底是春心萌动了,大家闺秀卢幽素在情动爱驰之下,竟也能抛开矜持,以合奏“长相守”为由,极含蓄地也极勇敢地向心仪的男子示爱。
不得不承认,在爱情上,古代女子其实比现代女子要大胆的多,也勇往直前的多。她们只认良人如玉,其余的枝枝叶叶,全部不管不顾了。看到“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就敢说出“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的话来。而现代女性则要瞻前顾后的多:人是好人啊,但家庭很复杂呀!性格也不够成熟稳定呀!以后的相处会不会多生事端……这究竟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是女子变得更聪明了还是更愚笨了,谁能说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