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略把车子驾到了郊外。四野无人,唯有草色深深浅浅的枯黄,远近几株树木,枝叶也是凋零大半。深秋了,徐徐吹拂而来的秋风中已经隐约有了冬的肃杀之气。
停下马车,李略进了车厢,发现阮若弱已经趴在柔软的车座上睡着了。情知她是酒意上来了的缘故,又在车里颠簸了一下,所以会晕晕睡去。李略忙脱下自己的外衫给她盖上。再把车门车窗都关紧,怕她受风寒,然后坐在她身旁,静静地看着她,眼睛里是满满的爱与惜……
驸马府。
玉连城坐在书斋的轩窗前,看着窗外几盆开得正好的菊花。有很凉的秋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菊花的冷香,在屋子里悠悠荡开。玉连城的神思和花香一样飘渺。不觉晴阳公主已经轻轻地立到了门前,她脚步一缓,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唤道:“驸马。”
仿佛从梦中惊醒般,玉连城陡然回神,起身应道:“公主。”
“这月初十,是婆婆寿辰。我略为准备了些寿礼,却不知道是否合她心意,不如你替我过目一下如何?”
玉连城怔了怔:“公主这么有心,娘就很高兴了,寿礼不寿礼的,倒在其次。”
“话虽如此,但这是我过门后婆婆的头一回寿辰,我自然要格外用心些,想要送上能让她老人家称心如意的礼物。”
“我先替娘谢过公主了。”
公主莞尔一笑:“礼单在此,你看看吧。若有婆婆不喜欢的,你告诉我,我弃了。若有婆婆喜欢的,不在上头,你也告诉我,我再让人准备。”
玉连城接过那份寿礼红单,默默看上一遍。件件都是好的,可见花了一番心思去挑选。由衷地道:“都很好,让公主费心了。”
“没什么,我反正一颗心闲着也是闲着,有些事情让我用用心更好。”晴阳公主说得轻描淡写,玉连城却听得心里一沉。不得不承认,他实在很冷落这位公主。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公主实在很能容忍他,任他如何淡漠生疏,不气不恼更不生事端。那日被她遇见他与阮若弱的独处,虽然当时脸色突变,但很快就调整过来,非但当时没给他难堪,回到驸马府后,也只当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一般,只字不提了,换一个厉害点的,只怕他是要吃上一番苦头。皇家的金枝玉叶,岂是容他这般轻慢。玉连城自知很是对不住她……
人都是如此吧?在自己爱的人面前有多温柔,在爱自己的人面前就有多冷漠,被人伤了心的同时,自己也伤了别人的心。
阮若弱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迷迷糊糊地一睁开眼,就看到李略的脸,近在咫尺地看着她。一个翻身坐起,阮若弱记起心头恨来,指着他恨恨地道:“李略,你对得起我。”
“我怎么对不起你了,倒是你,刚才居然……居然亲了姚继宗。”李略气不得又恼不得。
阮若弱一怔,想起了自己的酒后忘形,一时理亏气短:“我那……是喝……喝醉酒了,不算。”
李略一把握住那只纤纤玉手,柔声哄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喝醉了。这会就别闹了,睡了半天,你的酒也该醒了吧?”
阮若弱却不肯善罢甘休,犹自恨恨有声:“哼,我和玉连城不过在马车里坐了坐,手都没碰一下。你倒好,居然找个女的出来当着我的面又亲又抱,分明是存心气我。”
“怎么是存心气你,我又不知道你在对面楼上。再说,我哪里又亲又抱了,”李略涨红着脸申辩道,“她差点跌了跤,我顺手扶了她一把而已。那个……那个是她不小心碰上我的脸,又不是我亲她。”
阮若弱头一扭:“不管,反正是你让她碰了。我看见心里很不爽、不爽到极点。”反正酒疯也发了,风度也丢了,索性把理性二字再扔远一点,这会她只想追究李略的不够“守身如玉”。
李略半天不吱声,阮若弱觉得奇怪,不由地回头去看他,却发现他在抿着嘴偷笑。“你笑什么?我在生气,你居然还笑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