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若弱从姚继宗家里出来,已经天色渐昏,她急着赶在晚膳前回府,忙加快脚步急急地走。但和中午出门时一样,才走出坊巷口,就被一辆马车拦住了。又是谁来挡道?阮若弱瞪着马车正在掀起的车帘,却是静安王妃。终于来了,李略回去摊牌,阮若弱就知道王妃必定会寻上门来讨伐狐狸精。
“阮姑娘,你能上车来坐一坐吗?”静安王妃措辞客气,声音却清冷。
阮若弱心知这一仗不可避免,昂首挺胸上了车。明知王妃是来找她开火的,亦迎难而上,自觉纵然不是江湖儿女,也颇有几分江湖气概了。坐下来后她并不说话,静等对方先出招,敌不动我不动。
“阮姑娘,明人不说暗话,我的来意你想必也清楚,你和略儿不能在一起,你们必须分开。”静安王妃开门见山。
若是换成古代女子,被情郎的娘亲这样寻上门来棒打鸳鸯,必定是要泪水涟涟的苦苦哀求吧!阮若弱可不会如此示弱,毫不含糊,一个字就否决了:“不。”她甚至不去问为什么要分开,无非就是那些陈词滥调。他们家世显赫,而她不过商贾之女,配不上他们高贵的小王爷。尤其让王妃不满的是,她不能循规蹈矩,教养学识达不到他们所要求的“礼”。
不要小看了这个“礼”,古代的礼,不仅仅是现代社会中的礼貌礼节礼仪这么简单,它亦是法律的一部分。所谓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礼”是贵族阶层所必须遵守的一套行为准则,具备一种十分强硬的约束力。在圣人眼中,礼崩乐坏是十分可怕的事情,那表示整个社会失去了伦常秩序是非标准,是大崩溃的前兆。所以,王妃坚决不能让她的儿子娶这么一个没有正经礼数的女子,哪怕是为妾室她都不乐意了。
王妃没想到她如此强硬,不由面色愈沉:“好没规矩的丫头,居然如此无礼。”
“对不起,王妃,我为刚才的不礼貌道歉。”阮若弱修正自己过于强硬的态度,然而心意不肯变,“但是我不会和李略分开的。”
“这可由不得你们。”
“我知道您会反对,我也知道要取得您的谅解会很难,但我们绝对不会轻易放弃。我们相爱,我们想在一起共朝朝与暮暮。”
王妃按捺住性子,也放软声音来对她晓之以理:“略儿是静安王世子,将来要袭爵的。他的妻子,绝对不能是不谙礼数举止浮浪之流,必须要秉性温良,恪守妻职,孝敬节俭,淑仪素着,才是佳偶。恕我直言,阮姑娘你在这方面相差甚远,你看看你,整日里都是一身男装四处治游,你要如何做到内政有修,外务有持?”
阮若弱半天不说话,一时被王妃所说的那些标准吓到了。嫁给李略,确实不是单纯的嫁个男子为丈夫那么简单,她要负起他那个王府一半的责任来,虽然不是没有心理准备,她早就明白享受权利的同时也要尽义务。但这个担子……真不是那么好扛的。非不能也,是不为也。她其实更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并不愿意当什么王妃。但是,她却深爱李略,鱼与熊掌,为何不可兼得呢?
王妃见她不说话,以为已经被说动了心,越发放柔声音道:“你若是真爱略儿,就该为他好。你既成不了他的贤内助,又何必留在他身边耽误他。趁早了断才是正经。”
“王妃,您说的也不是没道理。但是,您说的那些道理,我怎么听怎么别扭,竟不是在给李略找妻子,倒像是在替他找合伙人。”阮若弱道。
“什么?找什么人?”王妃没听明白。
阮若弱忙改口道:“倒不像是在找妻子,倒像是找个人来跟他搭伙做买卖,非得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分别担起责任来,这点竟是择偶的首要。那么夫妻之本呢?难道不是恩爱吗?感情应该才是第一吧?”
王妃却不以为然,道:“儿女的婚姻之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略儿是我儿子,我难道会委屈了他,自然会挑个好的给他。一对佳儿佳妇,恩爱和感情在成亲后也就必然会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