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王回府回得晚,一进他的寝居之地浩然馆,王妃就迫不及待地迎出来告诉他好消息,说是略儿已经想通了,不再拧着干。他听上她一番细细道来后,眉头却一皱,直觉有异。公主和驸马来时他还那么反应激烈,怎么会突然间想通了呢?肯进食了,还一再对他娘表示歉意……王爷霍然起身道:“我去趟留仙居。”
王妃正说到兴头上,却见王爷面色全无半点欢欣,反倒眉头紧蹙地疾步走出去,忙不明所以然地跟着走,结果二人双双来到留仙居时,竟目睹了李略腾空而去。王妃当下大恸,哭倒在地:“略儿,难怪你口口声声对不住娘,原来你竟存了这份心,要舍娘而去。”
静安王顾不上安抚王妃,亲率一干家将骑上快马,擎着火把,朝着空中飘飞的“神舟五号”急驰追去。“盯着天上那点火光,给我追!追上者赏银百两!”王爷重赏求勇夫,众马匹奔驰得越发急促了。午夜的长安街道分外空寂,唯有这一队快骑马蹄疾飞,在青石路面踏出一连串脆响,如同突然打开一个密封的瓶子,有声音急涌而出—如山雨欲来风满楼。
“神舟五号”上,李略已经沿着绳梯爬进了吊篮里,他入篮还未站定,就一把拥住阮若弱,她也扑向他,两人紧紧拥在一起,如同不可分割的一体—爱到如连体婴般骨肉相连,割爱……那即是生生地剔骨割肉。
“我说你们两个,别光顾亲热了,这下头可还有追兵呢。”姚继宗看着地面上那一队火把蜿蜓而来的成群快马,不能不皱起眉头来,若真被他们如附骨之蛆似的紧追不舍,那还真是麻烦。这个“神舟五号”虽然经过他几次精益求精后,能同时载着三个人飞,但速度多少要减慢。况且载重量已经饱和,不能带上太多柴木,飞行时间有限。要是降落时被静安王追上,岂不是白跑了。想也不想,他把手中剩余的柴木全部扔进铜盆去,借着风力火势赶紧飞,飞得越快越好。
“风啊,你来得更猛烈些吧。”阮若弱瞥了一眼地面上的追兵后,朝着天空大喊道。是呀,此刻风君若肯行个方便,让他们飞得更疾更远些,就再好不过了。天公果然作美,遂了她的心愿,风势陡急,“神舟五号”借着风势疾如流星般的飞。三个人只觉飞势迅急,赶紧坐下来,仿佛坐在摇篮里般晃晃荡荡。四周是墨蓝夜空,满天星辰举手可触。
姚继宗笑道:“阮若弱,你厉害,居然能呼风唤雨。”
阮若弱突然逸兴大发,念起词来:“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吩咐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诗万首,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好词。”李略听得眼眸湛亮,“若弱,你真是才女。”
阮若弱不敢掠人之美,赶紧声明:“不是我写的,是宋人朱敦儒的作品,此情此境,我突然想来,于是借来吟一吟。李略,我们离开长安后,不如去洛阳好了,将近冬季,正好去试试且插梅花醉洛阳的妙趣,如何?”
李略当然不会反对,姚继宗也听得蠢蠢欲动:“我也要去,不如咱们三人行一块上洛阳吧。”
“三人行?”阮若弱扑哧一声笑出来,“你是想来当电灯泡吗?”
李略虽然听不懂这话,但意思却能揣测出来,是指姚继宗多余。不由深以为然,也扭头对他笑道:“姚继宗,虽然很感谢你出手相救,但这个……还是不要你掺和进来了。”
姚继宗嚷嚷起来:“过河拆桥,上屋抽梯,你们这两个没良心的。”任由他嚷嚷去,阮若弱和李略只是依偎在一起笑。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从对方的眼眸中看见了自己,唯一能映出来的人。
火势渐弱后,神舟五号开始缓缓下降了。姚继宗站起来看身在何处,借着月色,可以看见一连片大小起伏的暗暗山峦群影,遥遥望去,在他们来的方向,那一队火把快骑,竟还在蜿蜓而来。
“李略,你爹还真是不屈不挠呀!看看看看,还在一路紧追着。”姚继宗摇头叹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