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自然能看出玉连城所言字字不虚,再看一看他们小夫妻的眉目传情,容色也平和起来:“如此说来,朕的指婚倒也不是全无是处,起码你们俩还是日久生情了。”
“可是皇上,我的略儿,情况与驸马不同。他一早便心有所属,他的心里再容不下别的女子了,他为了这个女子,真是连命都可以不顾。求皇上开恩,收回圣谕吧。”静安王妃忙急急出言道。
“皇上。李略和我表妹,彼此钟情,心里都只容得下对方一个,如果非要赐婚,不但李略不会幸福,卢家小姐也不过是白白断送终身。恳请皇上三思。”玉连城也揽衣跪下,恳切相求。
“是呀,父皇,您一向厚爱李略,您也不愿意让他背着一个不如意的婚姻一辈子吧?请您收回圣谕,让李略自己选妻子,再另为卢家小姐另择佳婿。岂不两全其美?”晴阳公主道。
皇帝沉吟不语。静安王妃忍不住呜咽求道:“皇上,皇上,臣妾只有略儿一个儿子,求你开恩,不要让他冻死在雪地里。”
皇帝一震,看向殿外雪地里的李略,还有和他紧拥在一起的阮若弱,遥遥望去已经是两个雪人了。静安王也朝着殿外看过去,儿子这般倔强,出乎他的意料,此时搞成这般不可收拾,真是心里又急又痛又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真不该逼得他这么紧。忍不住也叩头拜道:“皇上,臣也斗胆相求,请皇上开恩,让略儿起来吧。”
“朕几时说过不让他起来吗?是他自己要跪在那里。”
“皇上,略儿是跪请您收回圣谕,您若不肯,他怎么会起来呢?请皇上垂怜,让他起来吧。”静安王就是老练些,不口口声声请皇上收回圣谕,只是拐弯抹角地请他让李略起来,同意他起来也就是同意收回圣谕了,一样的意思说出两层话面来,自然更能让皇帝接受。
皇帝看着眼前跪着请命的一干人,只是沉吟不语,一国之君的赐婚圣旨,岂容收回……
雪地里,阮若弱紧紧拥着李略,只觉他的身子越来越冷越来越沉,他已经渐渐失去意识,仅余的一点清醒时,他看定她浅浅一笑。这最后的一笑,纯净如同飘在半空中未曾坠地的新雪……
“李略……”看着他完全阖上的双眸,阮若弱心中大恸,忍不住俯身吻下去,吻上他两片淡白如雪的唇,冰冷亦如雪,完全没有温度与热气。冰天雪地里,阮若弱也是连日来茶饭不思憔悴损的身体,这会又急痛攻心,一时扛不住竟也意识朦胧起来了。起初迷迷糊糊中还能听到有纷沓的脚步声传过来,还有人在耳畔大声喊着什么,渐渐地,什么也听不到了,陷入浓墨般地黑暗中……
就这样双双死去大概也不是什么坏事吧,红尘情孽,唯有死亡才是真正的了断。这是阮若弱最后一点模糊的想法。
结局a
雪已经下了四天了,依旧飘飘扬扬地下着。
静安王妃带着阮若弱坐了马车进宫去,车厢里两个人都静默不语,宝马香车在厚厚积雪上徐徐驾过,有轻微的吱呀声。
静安王妃细细地打量着阮若弱,她不明白儿子为什么会这样痴迷于这个小家碧玉,虽然她也有几分颜色,却算不上倾国倾城,到底是哪里好了?让他这样动心动情,豁出性命也要和她在一起。一念至此,不由想起此刻躺在病床上的李略。昨天晕倒在雪地里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清醒,冰冷的身子焐暖过来后,马上就发起烧来,烧得人事不省,眼圈发着乌,脸颊和嘴唇泛着不健康的潮红。几个太医来来回回地诊脉开方,煎了浓浓的汤药喂下去,烧却始终不退,昏睡的也极不安稳,一直咳嗽,时不时地说着胡话,不是喊阮若弱的名字,就是不停地念叨着“请皇上收回成命”。静安王夫妇又是心疼又是着急,一宿没合眼。
阮若弱亦是不眠不休衣不解带地在床前守了他一夜,用湿帕子不停地在他额头敷着,以此降温。她和李略双双昏迷后,被一起接进了静安王府,她只不过是一时急痛攻心晕过去的,自然醒转过来后没什么大恙,而李略,在雪地里冻得太久了。一场大病是无论如何避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