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杜千书道:“大人无须如此,此番先与公主商谈为紧要,大人但可先去。”
李从璟头,正要起身时,丁黑掀帐而入,对李从璟道:“契丹公主来了!”
“李从璟,本宫来看你啦!”丁黑刚露头,帘子就被呼的一下扯开,跳进来一个灵动的身影,大声叫道。
杜千书赶紧离座,对耶律敏行礼:“见过公主殿下!”
“杜千书?”看到杜千书,耶律敏却没有李从璟想象中的好脸色,而是皱起了纤细的眉头,停住了脚步,冷哼道:“就知道你来了,怎么着,要绑本宫回去?有本事你就试试,看本宫不咬断你的脖子!”
杜千书一阵苦笑,拱手一礼,“殿下误会了。”着又向李从璟告退,“大人与殿下先谈,民在外等候便是。”
看得出来杜千书和耶律敏的关系并不太好,这让李从璟有些纳罕,看来前日看到的凤钗风波由头并非假象,他也不留杜千书,将他送到帐外,这才回身进去。
耶律敏狐疑的看着李从璟和杜千书的做派,很是奇怪,在李从璟进帐之后她歪着头问道:“看来你们的关系好像不太一般啊,之前你们俩不还跟仇人一样么,这厮又对细细那么好的娘子始乱终弃,你竟然对他以礼相待?你肯定有事瞒着我,快些给本宫!”
李从璟心我瞒着你的事多着呢,因为时间紧迫,也不知道耶律倍能拖住阿保机派来的心腹多久,更不能预料耶律倍到时候到底是什么反应,李从璟决定直入主题,“你若是想要摆脱古楼部的婚事,我可以帮你。但你只能逃到幽云,别的地方我不能保证你的周全,你意下如何?”
耶律敏听了这话之后并没有如何惊讶,稍愣之后就反应过来,在李从璟之前坐过的案桌后坐下,抬头道:“看来你对契丹的了解比本宫预想的要深,本宫本以为这回来还需要跟你好生谈一谈,现在看来事情已经简单明了。”笑了笑,也不知是什么意味,“李从璟,本宫倒是没有看错你,你果然有本事。”
李从璟不习惯仰视别人,亦不喜欢用俯视的角度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他在杜千书之前坐过的案桌后坐下,“我就算再有本事,来契丹也不久,不可能知道这么多。”将杜千书之前的话捡重跟耶律敏了。
听完李从璟的解,耶律敏难掩惊讶,“杜千书这个跟屁虫马屁精,原来竟然是一个有赤子之心的家伙?本宫之前倒真是瞧他了。”
“万事万物都不简单,人为万物之灵,就更要复杂得多,要真正了解一个人并不容易,不是吗?”李从璟笑道。
耶律敏大其头,幽幽叹了口气,“见到父皇派人过来,本宫就知道一切都到了该摊牌的时候了,这才急着过来见你。你要帮我逃到幽云去,我并不介意,作为一个无家可归的人,去哪里不是一样呢?”
完竟然有些黯然神伤,她这副模样倒是让李从璟很是诧异,不过想想也没什么不能理解,但他还是道:“去了幽云,你虽然摆脱了婚事,但你也是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了,相比较而言,身在草原难道不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耶律敏看了李从璟一眼,哼了哼,“既然父皇不把我当女儿,不顾我的感受也要把我嫁给一个我并不喜欢的人,那么我又有何理由用自己的痛苦成全他的快意?去幽云不见得多好,但至少能让他的计划不能得逞,能让他不开心,那样的话我就会开心一些。”
李从璟不知该什么好,只得感叹一句帝王家的事真的是很乱。阿保机一代枭雄,青史传颂,但做人做到没有亲情的份上,纵然有皇图霸业,是否又值得?不过在帝王面前亲情,似乎是一件可笑的事情,自古以来亲情都敌不过权势。
耶律敏去劝耶律倍了,离开帐篷看到杜千书时,她依旧对他没有什么好脸色。李从璟又清闲下来,他将注定因为眼下之事而必须离开契丹,回到大唐的杜千书请进帐,与他对坐深谈。
他记得在细细口中,杜千书入契丹的时间是一年,但今日在杜千书口中听闻是三年,也不知哪个是对的,这件事稍后自然会明了,此时李从璟问杜千书:“之前你与细细不相忍,想必也是不想暴露身份,让契丹知道你之前的经历,从而对于有所怀疑。既然如今你会随我一同返回幽云,不再呆在契丹,那么你跟细细也就可以回到从前了。我这就去将细细叫过来,你们好生聊聊,她对你可是挂念得紧。”
出乎意料,杜千书一把抓住李从璟,摇头苦笑道:“李兄还是不必去叫她了,我还没有准备好。”
“这种事有什么好准备的,之前她虽然误会了你,但这事我三言两语就能清楚。你放心,不会让你难堪!”李从璟会错意,豪气干云道。
杜千书叹息道:“若是如此,倒也简单了。可事情并非如李兄所想……”这个方才侃侃而谈的家伙,这会儿竟然欲言又止。
李从璟敏感的发现不寻常,重新坐下来,纳闷道:“杜兄这是怎么了?难道你……果真变心了?”好奇的上下打量他。
杜千书苦笑道:“李兄不必如此看我——细细儿是个好姑娘,但分别三年,我早已对她没了当初的心思,我知道这对她来很难接受,但事实确实如此。”着摊开手,“我们人在有些事情面前,总会感到无法控制,不是吗?”
李从璟骂道:“我操,你这个负心贼!”
杜千书索性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梗着脖子道:“不瞒李兄,我也觉得自己禽兽不如,李兄若是要为细细出气,但可动手!实话,当我发现这件事的时候,我都想揍自己!”
李从璟失笑道:“你还有理了!”随即又狐疑道:“杜兄,你不会移情别恋了吧?”
杜千书顿时脸一红,窘迫得无以复加,羞涩的如同一个孩子,左顾右看支支吾吾道:“反正无论李兄怎么,这件事我都不会承认的!细细是个好姑娘,是我辜负了她……恩,我也很恨我自己!”认真的头表示很肯定。
李从璟想起什么,忽然问道:“杜兄,你不会爱上公主了吗?”
“呀,这种事怎么可以乱!”杜千书触电一般一弹而起,指着李从璟失声道,话出口才觉得自己反应过激了,看着一脸我懂了的李从璟,无力的哀求道:“李兄,你是我亲大哥,这件事万万不可出去,否则我杜千书没法儿做人了!”
李从璟以手扶额,无语摇头道:“你还真喜欢上那个疯丫头了……我也是醉了。”
杜千书:“……”
李从璟又将莫离叫了过来,三人一起合计了一遍计划,都觉得很有成功的可能性。末了莫离微笑对杜千书道:“杜兄大才,在下佩服!”
“莫兄赛诸葛,在下这雕虫技,不值一提,万不敢当莫兄之赞!”杜千书谦虚回礼。
莫离微笑的看着杜千书,也不再话,若有深意。
妈的,跟了李哥儿这么久,终于来了一个抢饭碗的!
李从璟自然知道莫离在想什么,他也不破,杜千书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但也应该能猜到莫离的心思。他站起身,道:“大争之世就是一个属于英雄的时代,大鱼吃鱼,鱼吃虾米,有能者握权掌势,定人生死,无能者朝不保夕,任人宰割。最后剩下的那些人,不唯有经世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当然,最重要的,是运气需得足够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但无论如何,今日你我三人能共谋天下,实在是人生一大幸事!来人,上酒!”
丁黑抱来一坛马奶酒,倒了三碗。李从璟三人各执一碗,高高举起,碰到一起,李从璟道:“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莫离微笑道:“喝契丹的酒,谋契丹的天下,痛快!”
杜千书同样豪气道:“天下大争,自此有我一份!”
完,三人齐道一声“干”,满饮碗中酒。
饮罢,三人相视大笑。
丁黑看着眼前这三个人,突然很想找个画师,将这一幕记录下来。直觉告诉他,这一幕很值得珍藏,因为它应该极有价值!
很久之后耶律敏去而复返,她是一个人回来的,脸色并不好看。按照方才和李从璟的约定,若是耶律倍同意放人,那么他会跟着过来。
不等李从璟和杜千书发问,耶律敏把自己抛在座椅上,愤怒且恼火的抓着头发,“这个死人竟然不同意,他还在犹豫,啊,都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在犹豫!他娘的,我到底是不是他亲妹妹啊,父皇都派人来抓我了,他竟然还不能下定决心,他妈的啊……啊……”
嘀嘀咕咕了一大通李从璟听不懂的契丹话,耶律敏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竟然反身提起椅子,疯狂的往地上砸去,一个接一下,砸得木屑横飞,泥土如箭。最后,耶律敏将只剩下一截干木在手里得椅子用力一扔,大骂了一句“气死姑奶奶了!”
李从璟目光戏谑的看着杜千书,意思是你真的想清楚了,要喜欢这疯娘们儿?
杜千书一脸尴尬。
莫离赞叹道:“好风采,够暴力!”
“耶律倍不答应,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发泄完,耶律敏哭丧着脸问道。
李从璟踏出一步,冷然道:“他不答应就不答应?这事可由不得他!”
杜千书惊讶的问:“李兄方才不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些事也要看运气的么?”
李从璟一挥手,道:“那是我还没完。后面还有一句我没:其实运气这个东西,只要你争,那也能握在手里!”
耶律敏呆了呆,随即双目精光爆闪。
李从璟大步向外走去,“今日的事,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哪里还有回头的余地?”回忆起北上契丹来的滴滴,一路连坑耶律德光和阿保机,现在又要坑耶律敏,再想想前世,妈的一辈子都在被别人坑!他在帐篷外顿了顿脚步,头星辰,坚定道:“以前那些我错过的,没有把握的,得不到的东西,从今往后,我都要牢牢抓在手里!”
莫离,杜千书,耶律敏跟在他身后,清楚听到了他这句话。
“丁黑,集结军情处!”李从璟转身下令,“阿保机派了人过来又如何,耶律倍犹豫又如何?今日之事,决定权在本帅手中!”
片刻之后,李从璟进了耶律倍的大帐。
耶律倍之前被耶律敏叫到后帐去了半天话,这会儿还在招待西楼来的宫廷将领,看得出来两人感情似乎不错,一直在喝酒话。
耶律倍不知道李从璟要来作甚,也不能拦着不让他进来,这让李从璟得以能够大步走到耶律倍面前。他直视站起身相迎的耶律倍问:“太子殿下,人,你放还是不放?”
耶律倍没想到李从璟竟然这么直接话,还当着被人的面,顿时震惊非常,装傻道:“李将军,你这是甚?莫不是想喝酒,来,寡人陪你……”
李从璟冷笑道:“既然殿下没听明白,那我就再的清楚些。殿下,你反,还是不反?”
“你……”耶律倍看看李从璟,又看看那位宫廷卫将,大急。
李从璟这回换上了轻松随和的笑容,他道:“看来殿下还在犹豫,既然如此,那由本帅来帮你下定决心如何?”罢,不等耶律倍话,抬头握拳,低喝一声:“动手!”
一二十个穿着大唐官吏衣袍,跟着李从璟进帐的军情处锐士,从袖中抽出刀,瞬间扑向那个宫廷卫将!
耶律倍大惊,旋即大怒,喝道:“李从璟,你想死吗?!来人……”
“不服就干,很好!”李从璟本就已和耶律倍离得很近,这时他突然一进身,不等耶律倍反应过来,他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刀,电光火石间架在了耶律倍的脖子上,他的动作够快够突然,一气呵成,根本就没给耶律倍的反应的时间,“现在,殿下,容本帅问你一句:你,想死吗?”
“你……”耶律倍脸色涨红,“你想作甚?”
“作甚?很简单。帮殿下下定决心。”李从璟微微一笑,抬起的手往下一压,给丁黑下了指令:“杀!”
丁黑手起刀落。
阿保机派来的宫廷卫将人头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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