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晓柯问。
“后来……”
肖璋习惯性地捏了捏右手手腕，这个地方每到阴天下雨就会透骨地疼痛。真比天气预报还准。现在，它又开始疼起来了。
要下雨了吗？
他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后来，仗着出色的身体素质，还有那一点点运动天赋，打得还算不错，区队、市队、省队，枯燥的训练，隔三差五地打比赛，就这样一路打了下去，直到……接到了来自nba的试训通知。”
“nba？”晓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如果不是肖璋自己说的话，晓柯绝对不会将面前这个中国男人和nba联系在一起。
一个曾经接到nba试训通知的……篮球天才，竟然跑来当英雄联盟的教练了？
纽约布鲁克林的篮球，南美的足球，这可都是出身贫民窟的少年“diao丝逆袭”的好门道，别说足球这种最能造星的“世界第一运动”，就是nba，即使是比较底层的球员，年薪也有将近百万美元！
都能接到nba的试训邀请了，晓柯觉得肖璋去打中国国内联赛应该也不成问题，怎么会跑到we这样一支电竞俱乐部去当教练呢？
出于体育记者的本能，晓柯很想抓着肖璋好好地问一问这段nba经历。可当她看清楚肖璋的表情时，还是收住了。
沮丧，失落，后悔，遗憾……
“唉，这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变故。”晓柯暗暗想着。
“嗯，nba雷霆队，那时候还叫西雅图超音速。其实在中国大陆，有不少球员都收到过类似的试训邀请，但是能通过试训的寥寥无几，能在nba扎根的那更是凤毛麟角，到最后，也许是因为失败得太多的关系，媒体都懒得去报道了。我这个……也失败了。”
肖璋并没有多提这段在常人眼中无比辉煌的nba经历，三言两语地带过了：“试训的结果很糟糕，在训练营，光力量不足这一条就让我栽了大跟头，作为控卫，我常常被人防得连自家的半场都过不了，被狠狠地教育了一顿。在那之后，我选择回国，想要加强力量方面的训练，重新来过。也正是那段时间，发生了一些意料不到的变故。”
“然后，这逼得我不得不离开篮球。我师父呢，建议我去考一个‘体育教育’的学位，以我的球员经历，再加上这样一个学位的话很容易就可以成为一个篮球教练。”
晓柯点头。在体育界，具有辉煌职业生涯的球员转型当教练的例子比比皆是，这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肖璋说：“然而，17岁的我很干脆地拒绝了他的建议。当时的我，还只是一心想打球，打不了了……我就赌气似的离开了球场。也许，也不算是赌气吧，只是哪怕看到那些打野球的少年在球场上打得那么痛快，我心里就觉得难受。更别说去当什么篮球教练了。”
“在那种心境之下，而且家里的条件又好了不少，我决定回去读高中，准备高考。”
“知道我的决定之后，我师父和我爸当时都气坏了，都说我是在‘作（zuo，一声）’。就是现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我去我师父家送礼，他都不带搭理我的！”肖璋一脸苦笑着说。
晓柯笑道：“可你现在还是当上教练了。”
别人不知道，可肖璋自己知道，他这教练之位来得莫名其妙的。要不然，他应该还是呆在那家外企，隔三差五地就跟他那老外兄弟视频一下吧。
这就是传说中的“宿命”吗？
还是好心的观音菩萨给自己的补偿呢？
肖璋自己也是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
晓柯又道：“其实我觉得你的选择是对的。因为当体育教练也不能算是什么好的选择，我的父亲就是。在我的记忆里，他一直在被炒鱿鱼，从没有在一个地方安稳呆过，我们全家都不得不跟着他一直在搬家、搬家……”
一边嘟着嘴巴抱怨着，晓柯还一边将自己蓬松的长发抓得乱七八糟的，作出一副纠结得不行的样子。
“你知道吗？被他搞得，我都从未受到过男孩子情书！”
倾诉之后，再看着晓柯在这儿搞怪，肖璋觉得自己的内心变得从未有过的平静。
“谢谢！”他说。
晓柯笑得将一双漂亮的眼睛眯缝了起来：“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当然！”
两人相视一笑。
笑完之后，晓柯又道：“你知道，也许是因为出身在那样一个教练家庭的缘故，我可能比任何人都更能体会到身为一名教练的不易。”
“一切都会变得很艰难，好像所有人都忽略了那些处在镜头最中央的球星们也许可以说是这个星球上最难相处的人了，而且时刻存在的那种不安定感和对接下来比赛的无力都会把人折磨得发疯。而你……又和我的父亲一样，你们不像那些‘踢而优则教’的人那样，他们拥有在这项运动里的优越感和影响力，人们很容易就能对他们表示信服。而你，却需要加倍的努力才能做到这一点。”
说完这些，晓柯吐了吐舌头：“我吓到你了吗？”
肖璋配合得摆出一副“吓尿了”的姿势，笑着说：“是的，吓坏了！我知道了，你一定是t_s_m派来吓我的，哈哈！”
“虽然我的同事们都希望t_s_m能击败你们，但是，加油吧，我的朋友！”晓柯冲着肖璋晃了晃小拳头。
……
……
倾诉，真的是一种非常美好的感觉。
这段经历一直被肖璋藏着，就连许飞这样的好友都不知道。但藏得久了，心里还是会觉得堵得慌。
在晓柯离开之后，肖教练长久地保持着一种“老年痴呆”般的状态。
双眼失焦地看着远方，嘴巴嗫嚅着，嘟嘟囔囔地，偶尔还有些口水从嘴角渗出来，明显在想着什么心事。
想得很多。
想晓柯，想她那位当教练的父亲，还有……那两颗凸起的诱人小樱桃。
想篮球场，想挡拆、三角进攻，想“普林斯顿体系”，想“ucla_cut”，想他这一路上遇到过的每一位教练。
想we，想“虎牙”，想t_s_m……
……
这些记忆的碎片就像孩子们爱玩的拼图一样，被打乱，又被聚拢，再被打乱，但那个最终的图案却越来越清晰。
这个拼图上面只有两个：“冠军”。
肖璋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这个冠军，我能拿到吗？”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