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昭度温和道:“韦云卿是你的兄长,他前些日子来过,才学良好。”
韦扶风暗自苦笑,略恭道:“兄长的才学,扶风远不如。”
韦昭度微笑道:“你也不差,有胆有识,能够自西川安归,吾心甚慰。”
“孙儿听说伯祖大人安离西川,也是心头欢喜。”韦扶风回应。
韦昭度点头,继而黯然道:“若是听你的劝告就好了,骆保也不至于葬身西川。”
韦扶风轻哦,韦昭度又轻语:“骆保是吾的中军虞侯,为吾心腹,可惜没有能够回来。”
“伯祖大人君子,王建无赖,同在无法无天的西川,伯祖能够安归,已然大幸事。”韦扶风随口说道。
韦昭度摇头,轻语:“三年在外,仿佛一场梦境。”
“爹,都过去的事情,您不必这般伤怀,陛下早晚还会用您的。”六伯父忽然插言,语气有几分不耐。
韦昭度没有理会儿子,看向韦扶风,温和问道:“你祖父很是忙碌吧”
韦扶风点头,道:“祖父很忙碌,曾经告诉孙儿叩见伯祖的时候,让伯祖不必担忧金州之事,观望即可。”
“哦,金州会有什么事情”韦昭度问道。
“汉中的杨守亮,可能进袭金州,如果金州被围困,请伯祖大人淡定观望,不要在长安城做什么。”韦扶风轻语回答。
韦昭度目光讶视韦扶风,忽点头道:“老夫这些日子,担心杨守亮进袭金州,而你的意思,似乎不惧杨守亮的进袭。”
韦扶风点头,道:“祖父和孙儿,希望杨守亮此时进袭金州,此时进袭金州的杨守亮,后果造成汉中饥荒,没有粮食养军,其势自溃。”
韦昭度脸色微变的若有所思,忽问道:“若是金州守不住呢”
“有备而战,宛如铁壁的城防。”韦扶风轻语回答。
“就算守住,战乱后的金州又如何过冬”韦昭度问道。
韦扶风看了六伯父一眼,不语。
韦昭度摆手道:“韦艮,出去。”
六伯父瞪了韦扶风一眼,起身走了出去,韦昭度看着韦扶风。
韦扶风这才道:“川南有粮,可以接济金州。”
“川南莫非与川南节度使有关”韦昭度愕然道。
韦扶风恭敬道:“伯祖不因侄孙庶出而贱视,为侄孙联姻官途之门,侄孙铭心温暖,故不愿欺瞒伯祖,侄孙事实上是川南节度使。”
“哦你如何成为的川南节度使”韦昭度眼神盯了韦扶风,惊讶道。
韦扶风有所修辞的解释一下,最后道:“侄孙本想率领一万团练去往成都,只是军心极其不稳,侄孙只好仅带数名护卫去往成都,抵达成都之后,才清楚就算带去一万团练,也是无济于事。”
韦昭度扭头若有所思,良久轻叹:“你是奇才,或能媲美韦皋先祖。”
“侄孙只是机缘巧合的成就,韦皋先祖是百战百胜的大才,非侄孙能够相比。”韦扶风谦逊道。
韦昭度默然,过了一会儿道:“吾有些累了,你先去,来日再聊。”
韦扶风起身礼拜,温和道:“曲江那里大略有了修复,池水清波有鱼,伯祖大人可去曲池垂钓散心,比家里要好。”
韦昭度有些木然的点头,韦扶风辞礼告退,在厅外让奴婢去唤林清雪,走到府外等候了林清雪出来,上车后直接离开长安城。
......
韦艮走进正厅,看见父亲坐在那里发呆,不由吃惊的过去,关切问道:“爹,您怎么啦”
韦昭度回过神,看了儿子一眼,随口道:“他走了”
“走了,此子很是无礼,比他兄长差多了。”韦艮不满道,对于韦扶风的印象很不好。
韦昭度脸皮微动一下,欲言又止,转而轻语:“备车,为父去曲池看看。”
“曲池爹,曲池的景观早已毁坏,听说还被扶风军占据了。”韦艮随口回答。
韦昭度微怔,轻语:“扶风军你知道曲池驻扎了扶风军,备车吧。”
韦艮点头回应去了,备好车陪同父亲去往曲池,保宁坊距离曲池不远,车行抵达曲池,但在入口遭到了士兵的阻拦。
“入曲池游览者,每人两个铜钱。”一个士兵告诉道。
“混帐,你们知道什么人来此”下车的韦艮火大的恼斥。
“我家扶风侯爷吩咐过了,奉旨修缮曲池,想入者除非是皇帝陛下亲至,一律两个铜钱。”士兵冷淡回答。
韦艮一怔,忽听父亲吩咐道:“不要生事。”
韦艮愤然,只好取出铜钱交了六个人的过路钱,伴随父亲步入曲池,后面四个甲士随护。
走过时,士兵冷淡的告诉不得损坏景物,否则照价赔偿。
一路走观,最后停留在了垂柳堤岸,韦艮生气道:“这也算修缮,不过是整理了一下。”
“这里最大的价值,能够缅怀大唐盛世的繁华,若是真的修缮,岂是扶风一人之力能够做得,他也不可能愿意付出。”韦昭度淡然道。
“扶风”韦艮意外道。
“今日你认为比兄长差了很多的韦扶风,爵位扶风侯,官职扶风军使,川南节度使,黔中节度使,你自认比他强吗”韦昭度淡然说道。
“什么他不可能吧”韦艮难以置信道。
韦昭度轻叹一声,道:“老夫在西川苦战三年,败的无地自容,而他一个少年,仅仅凭着谋略纵横,就获得了节度使的势力,如今吾方知,你的叔祖能够任职金州刺史,原来是韦扶风进夺了金州。”
韦艮轻哦,韦昭度又轻语:“真是妖孽,大唐出此妖孽,绝非福事。”
韦震想一下,道:“爹又不是宰相了,何必多虑国事。”
韦昭度眉头一皱,眼睛望着曲池良久,忽道:“回去准备一下,你随为父去往洛阳上任。”
啊韦艮失声,继而讶道:“去往洛阳上任”
“长安城不能留了,只能远走避嫌,若不走,皇帝猜疑川南之事与为父有关,韦扶风也会有了不安。”韦昭度解释。
“只是去了洛阳,只怕那里难容。”韦艮担忧道。
“为父去了洛阳闭门闲居,河阳节度使不会自找麻烦。”韦昭度冷道。
韦艮点头,陪伴父亲离开了曲池。
......
韦扶风直接长安城,确实是担心了自身安危,担心老人家对于大唐皇帝忠心耿耿。
而他去拜见韦昭度,一是心里尊重,二是需要告诉韦昭度,不要在长安城谋求救援金州。
在车里,林清雪玉手摆弄一支玉钗,她的唇角含着愉悦笑意,丝毫没有注意韦扶风眉宇间的隐忧。
韦扶风自然不会告诉爱侣,与韦昭度可能存在的隔阂。
黄昏时分,韦扶风回到了扶风军驻地,立刻被守门将士带去会见五伯父。
五伯父打发了左右,神情凝重的看着韦扶风。
“怎么啦”韦扶风被吊起了紧张。
“你说对了,汉中杨守亮已然发兵,估计明日就到了,七万军力。”五伯父吐气说道。
韦扶风凝重点头,他虽然预计杨守亮进袭金州,但真的来了,心里忍不住生畏。
“扶风,不如你与我都在外围吧”五伯父建议道。
韦扶风很想点头答应,但他只能摇头,道:“我在城中,扶风军能够发挥最大战力,不至于恐慌,扶风军镇定,其它军力也会镇定。”
五伯父点头,其实韦扶风留城里的最大原因,是不想与祖父和父亲有了怨隙。
否则他在城外,更有利于随战机而调度,但城中军心也确实需要他的坐镇。
吃过晚饭,韦扶风连夜出发赶去西城县城,杨守亮军比他预计来的早了,但也不算意外,敌人发兵自然有其突然性。
夜行不可能很快,好在明月高悬,一路也算顺利,在天亮时赶到了西城县城。
西城县很平静,没有任何即将面临战事的征兆,城门守军例行公事,进出城门的人也平平常常。
韦扶风入城直接去了州衙,抵达州衙看见了琥珀父亲外走。
一看见韦扶风,琥珀父亲紧张的脸庞立转惊喜,脱口道:“大人。”
韦扶风微笑点头,琥珀父亲疾步接近,低声道:“属下奉令调军入城,接管所有城门。”
“去做吧,告诉将官们,本军在城中。”韦扶风轻语。
琥珀父亲点头,带领十个属下走了。
韦扶风进入州衙,在大堂看见了祖父和二伯父,他过去给祖父和二伯父见礼。
祖父神情愉悦,笑道:“还以为你赶不回了。”
“孙儿跑了一夜,正想去睡一觉。”韦扶风轻松笑应。
“睡不得了,先随祖父去城楼看看。”祖父说道。
韦扶风点头,随祖父和二伯父离开州衙,去往了南城门。
抵达走上城门楼外望,看见大批军力向城池走来,二伯父惊疑道:“这是金城军吗来城池做什么”
“接管城门,汉中军力来袭,我们要据城坚守。”祖父回答道。
“什么汉中军力来了多少”二伯父惊惶道。
祖父皱眉,不悦道:“慌什么休得影响军心。”
二伯父点头强自镇定,但听说来了七万大军,脸色立时又变了,看着父亲欲言又止,最终没有敢说了什么,因为父亲已然说了据城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