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乐不急着动手,从轮椅里掏出一支铁管,顶头裹上麻衣,点燃后,对着塔顶奋力一掷,“赌一个铜币,你肯定在油台里加了不少潘多拉粉末”。
嘭的一声巨响,塔顶四处飞溅着滚烫的铁水,躺在油台旁昏迷中的秃子锻造师,刚好被铁水泼了一身,一命呜呼。
“赚钱的滋味,好怀念呀。”
令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笑声停到了木屋前,米乐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温柔的声音,“瓦利哥哥快进来喝汤”。
扑鼻的香味从门缝里飘出,米乐深嗅了一口,“平时小奶牛身上总有股恶臭,只有在你身边时,才会洗的白净净、香喷喷。如果不是急着离开小岛,真想体验一把骑牛的滋味。”
瓦利脑袋如遭雷劈,心痛难忍,再次吐出一口淤血,手中石锤慢慢变大,可他太虚脱了,石锤从手里滑落,史莱姆也消失不见。
门开了,热气腾腾的鱼汤撒了满地,米乐嘴里发着啧啧的叹气声,“败家小娘们,如此鲜美的鱼汤可不能浪费呀”,赶紧趴在地上,将台阶上的鱼汤吸入肚里。
“别乱动,当心我手一个不稳,你的鸟蛋哥哥,变成碎蛋哥哥!”米乐边拿钢刺搭在瓦利腹部,边吸着鱼汤。
“记住,浪费粮食,就是浪费金钱”,米乐站起身,抓过小奶牛金黄的长发,放在满是黄牙的嘴里嚼着,“真香呀。”
小奶牛忍着眼眶里的泪水,很快反应过来,走出屋子,关上门,上了把锁。“瓦利哥哥你也太不小心了,挂绳上的衣服干了,我帮你换一身。”
“姐,鱼汤就那一碗了,鸟蛋摔了,算他倒霉”,屋里传出细微的陶器碰撞,以及大口大口吸溜的声音。
小奶牛扯过头发,冷冰冰靠着门扇,“你要飞甲,我要瓦利哥哥,各取所需,互不打扰。”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简单”,米乐把轮椅推上前,小奶牛赶忙把耳朵贴在血人的胸口,手捂着瓦利的嘴巴,“不要说话,省点力气。”
“飞甲就在……”,话没说完,小奶牛感觉到掌心传来凉飕飕的触感,心头一晃,脸色渐红。
“在哪里,快说啊!”米乐一时着急,打了小奶牛一巴掌,“烂货,快说在哪!”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小奶牛冷静下来,瓦利向右挪了挪下巴,小奶牛抬起头,瞪了米乐一眼,“在火炉旁边的地下埋着呢,想要自己去挖。”
“烂货,你先去挖!”,米乐晃了晃钢刺。
轮椅上,瓦利轻轻眨了下眼,小奶牛安心拿着铁铲在火炉旁挖着。
这时,瓦利突然挣扎地从轮椅上滚下,重重跌在地上,沾了一身泥土,米乐蹲下身子,讥讽道:“以前小奶牛受欺负时,没见你出头,这才睡了半年,真睡出感情来了?”
瓦利像只乌龟趴在地上,迟缓伸出满是泥土的手掌,颤抖握住了米乐的钢铁外骨骼,“求你,带她离开这座岛”。
米乐吐了口浓痰,指着说:“你会把别人吐的一口浓痰带在身边吗?”,笑着拿起一把铁铲,在火炉旁挖起了土。
炉焰烧得很旺,米乐不时拿袖子擦干额头的热汗,刚才两人的对话,小奶牛听得一字不差,忍了很久,眼泪终是划过脸庞,一颗颗砸在地上。
“少装可怜,鸟蛋傻,流点眼泪就能让他乖乖听话,可你我是一类人,注定要下地狱,别在我面前演戏”,米乐又重重丢了两字,“烂货!”
“口口声声喊我烂货,可心里馋的不行吧,真可怜……”,少女突如其来的笑声越发得诡异,米乐一时间有些恍惚,仿佛看到少女嘴里长出一对尖齿,原本清澈的蓝瞳,竖成一线,闪烁着紫色光芒。
米乐身子僵住了,那一刻就像是灵魂被抽了出来,恐怖的感觉持续了十几秒,耳旁传来一阵独特的烟嗓女声:我在地狱等着你!
米乐回过神,后背满是冷汗,双腿不停地打颤,刚想掐下大腿冷静下来,却听得啪的一声,外骨骼腿架蹦出两个弹簧,关节一一融化,他急忙转过身子,想扶住炉台不让自己摔倒,一道银光闪过,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小奶牛举起铁铲,这次不会再手滑了,对准米乐的双眼,连刺了两下。
米乐痛醒了,捂着双眼在地上打着连滚,脸扭曲起来,大喊大叫。
屋里小白狼喊道:“什么怪物叫得这么难听?”
“反正不是人!”小奶牛擦了擦手上的血,背起瓦利向发疯的怪物走去。米乐跪在地面,双手乱抓着空气,“烂货,你到底做了什么!”
没等小奶牛出手,瓦利先朝他吐了口血痰,“我在你外骨骼腿架最关键的转轴上,同时涂了两种潘多拉粉末,旁边就是火炉,转轴快速吸热储热,达到200℃就会融化,人渣,这口痰还给你!”
搜到米乐身上的太阳之泪后,小奶牛背着瓦利回了屋,重新关上大门。油盏快烧干了,小白狼急忙添了些新油,拉过姐姐走到角落,“别管鸟蛋了,咱们快点离开这座魔鬼岛。”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小奶牛推开弟弟,架起两口锅,一口烧鱼汤,一口温红酒。鱼汤咕咕冒着白沫,小奶牛撕下衣袖,蘸了温热的红酒,轻轻擦着瓦利身上的伤口。
“别人说你是狼,你还真把自己当白眼狼了。”
小白狼眼圈红红,缩在墙角抱着双腿。
瓦利摇了摇头,拉了拉小奶牛的衣角,小奶牛拿手指封住他的唇角。
小白狼委屈巴巴咬着指甲。
“岛上的人很快会寻上门,看我死没死。现在没水没粮,我们挺不过几天的,必须马上走。”
“可你伤的这么重,万一……”,纤白的拇指划过满是老茧的指间,刺得小奶牛鼻子一酸,捂着嘴忍着小女人的眼泪。
“人活着不就是一口气嘛,只要我拼命喘气,魔王也带不走我!”
小白狼从床下拉出两条两米长的大箱子,花了十几分钟将箱子里的半成品,组成一套完整的飞甲,小奶牛吃力抱起脸色苍白的银发少年,蹒跚踏上飞甲,“瓦利哥哥,放心吧,你还有另一口气。”
小白狼叹了口气,十指张开捂住了双眼,“姐……姐姐,走吧!”
小奶牛眼睛湿润了。
瓦利舔了舔唇角,心莫名痛了起来,如果从一开始少女就收起妩媚,在他身边哪怕只是发自内心的笑一笑,他都会豁出命去,不让岛上的人伤害她。可……一切都太晚了。十几年的点点滴滴飞快闪过瓦利脑海,心头的石头越发重了起来。
一望无际的海面平静得像面镜子,飞甲慢慢下降,瓦利忍不住对着镜子里的厌世脸骂道:“你真的蠢死了!”
伤口再次崩裂,嘴里大口大口吐着鲜血,小奶牛抱着瓦利抽不出双手,急的眼泪团团打转。
“对不起,对不起……”,无数声道歉打碎了镜子,最后在一声沙哑中归于平静,“一个人太冷了”。
晚霞倾洒在海面上,少女温暖地把脸贴在银发少年额头,“瓦利哥哥,这不就暖和了嘛。”
远处,七彩的灯光越发清晰,像是彩虹在庆祝雨后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