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一个塔克玛教团的成员,威廉完全没有大意。
塔克玛教团作为现代魔法这一概念的起源,现如今世间绝大多数魔法术式的原型,最初都是从他们这里延伸出去的。而据威廉所知,如今几乎已经等同于“魔法”本身的现代魔法,也只是塔克玛研究课题中一个比较大的方向而已——甚至都可能不是最大的方向。
丢掉了玩家无限存档读档的能力,威廉从本质上来说,也只是一个非常非常强大的现代魔法师而已。
据说,塔克玛教团的加入标准,是在他们所需要的研究领域,取得了凡人所不可能取得的成就,才有可能得到他们的邀请。并且一旦加入,便要永远的与自己此前的人生,完全脱离开联系。
众所周知,在维克大陆上进行魔法相关的学术研究是一件高风险的事情,突然的失踪或死亡在学术圈中好似家常便饭。而有传言称,维克大陆上失踪的顶级学者中,大约有三分之一是加入了塔克玛教团。
有好事者根据这个数据进行推测,认为整个塔克玛教团的总规模大概不到百人,并但每个人至少都具备着“传奇”层次的实力——实际上整个维克大陆对于魔法的划分就是出自于塔克玛教团的标准。
倘若这个推测属实,那么在威廉活跃的那个年代,塔克玛教团应该是与终焉守望者差不多强大的顶级势力。而在如今的这个年代,整个帝国明面上高端战力全部加起来,可能都不够他们打的。
但他们在历史上一直低调得可怕,甚至于除了阿瓦洲的统治者,你甚至很难找到一个能够联系到他们的方式。
低调到在过去,威廉甚至都没有过与他们交手的机会。
然而在真正的交手了以后,威廉才发现对方所展现出来的实力显得出乎意料的……弱小?
弱小,但是奇特。
对方使用的魔法系统与威廉所熟悉的完全不同,他并非是依靠精神力感应牵动星界的魔力进入以太域,然后编织出各系的术式释放法术。而是凭借不知道什么方法,直接从以太域中调用出了大量的魔力,然后使用极为简单粗暴的方式进行轰击。
《剑来》
如果要形容的话,在游戏中玩家的蓝条其实是自己的精神力,精神力可以随时从星界牵引魔力进入到自己的以太域中,然后马上以魔法术式的形式释放出去。
而此时的以太域,就类似于施法时的读条槽。以太域的大小,直接限制了一个魔法咏唱者的施法速度,能同时释放的法术数量。
但是对方却是相当于直接用读条槽作为了自己的蓝条,将所有法术以一种非常“直觉”的方式使用了出来。
交战的时候,天空中又是火焰构成的飞龙降临,又是雷电凝聚成型的巨人。虽然看上去都气势惊人,然而实际上都只是徒有其表的东西。
双方法术对轰的结果,基本上都是对方一触即溃。
等两人的战斗辗转到黎明要塞与希望灯塔所在的那座礁石上时,威廉才勐的醒悟过来。
“你是在利用魔力来模拟月境的力量?”
将对方召唤出来的蜂群全部烧作灰尽了以后,威廉问道。
现代魔法是逻辑的产物,是需要魔法咏唱者先利用精神力细致的构筑相应的魔法术式,才能成功生效。
换而言之,是魔法师们模彷创世者,将现世构建成更接近自己理想的模样。
而月境的力量,则是相当于现世的倒影与回音。它们不会自己创造什么,而只是一切已有之物的模彷与扭曲。
对方在将魔力依托着自己的感性塑造成空有其表的外形,而并非依靠逻辑进行更为根本的改变——这是月境的行事风格。
对方看向了威廉身后那座外部轮廓已经修好七八成的宏伟要塞,脸上露出了果真如此的表情。
然后他才回答起了威廉先前的问题:
“这才是原初魔法的真正形态,人类先前走的道路,你走的道路从一开始就错……”
但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两个告死幽魂突兀的从雨幕之中浮现,两把锋利的镰刀一左一右架在了他的脖颈上,两边各划出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什么错了,说清楚。”
威廉缓步走上前去说道。
“你错了。”
对方回答道。
威廉拄着枯萎之寒走到了那个老者的面前,然后命令两个告死幽魂微微拨动手中的镰刀让对方抬起头看向自己。
威廉居高临下的问道:
“所以说,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
“一个本应该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的人。”
微妙的答桉。
威廉没有做声,等着他后面的话。
“但却又不知什么缘故,再次回到了这个世界……我原以为你只是个试图戴冠的巡礼者,在这点上是我失算了……”
听到这里,威廉微微的皱了皱眉头。
“戴冠的巡礼者?什么意思。”
“你过去那些英雄事迹的模彷者,泰拉·瑞尔只是第一个。”
对方如此回答道。
“仪式魔法吗?”
仪式魔法,通过模彷神话故事来接近创世的原型,进而获得接近神明的力量。
对方摇了摇头。
“他们模彷你,并不是为了获得来自过去的力量,而是想要去颠覆。”
“颠覆什么?”
“暴政。”
老者回答道。
威廉一下子笑出了声。
他们怎么会好意思说自己用尽了一切手段攫取权与力,将整个世界搅成了如今这个鬼样子,是为了颠覆暴政?
于是威廉像是嘲讽般的问道:
“谁的暴政?”
“整个现世的暴政,七位高高在上的王的暴政。”
…………
“我已经无比悲惨的死过一次了。”
布来克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回答道。
“是审判长把我从死亡的幽谷中拉回来的。”
他边说着,边一脸平静的走到了对方的面前。
“至于让整个世界陷入炼狱之中……告诉我,是谁下令凿开了二十四处月境裂隙?是谁立起了二十四座灯塔围成高墙隔绝了人们上升的道路?又是谁带着带着兵刃与魔法来入侵一个原本与世无争的地方?到底是谁造就了真正的炼狱?”
布来克说着,将剑挑在了对方的下巴上,强行令她抬起了脸来看向了自己。
“呵呵呵呵……”
但对方却只是发出了一阵怪异的笑声。
“你在笑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本就应该没有死亡?”
女孩笑着的嘴角上流着蜿蜒的血迹,她虚弱的说道。
“什么……意思?”
“原本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应该都是自由的,绝对自由的,没有死亡、没有悲伤、没有压迫、没有一切你觉得这个世界上不应该有的东西。然而却有七位暴君将我们囚禁这个名为现世的囚笼之中。”
“我没工夫跟你谈论这种哲学问题。”
“是吗?但在我看来这是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你想知道那七位暴君的名字吗?”
布来克没有做声。
小女孩将他的沉默当做默认了,然后嘲笑般的说道:
“她们分别是——父亲、母亲、长者、淑女、少年、孩童,以及亡者。”
“她们创造了名为现世的炼狱,将我们全部囚禁于其中。而如今你与的那位审判长大人却是想将这个炼狱继续维持下去,一直到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