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即帮孟系舟换好了衣裳,果然,白色衣裳配上银色莲花步摇,显得整个人端雅无双,如出水芙蓉。
下得楼来,马车已经在大门口停好了。与孟系舟同行的却不是曲如意,而是听梵。孟系舟连忙上前行礼,听梵却只是淡淡的。
两人各带着丫头乘了一辆马车。
马车里,绾绾问孟系舟,“姐姐,那个听梵姑娘为什么那么冷啊?你跟她打招呼,她理都不理。”
孟系舟无所谓,“无妨,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性格。”
卓府的位置偏僻,马车行了许久,才到了地方。下了马车,便有丫头带路,将孟系舟和听梵带到了后院。
只见整个卓府十分古旧,院子收拾的也并不齐整,廊檐上的漆已经剥落了许多。只有几只挂在廊下的鸟雀,叽叽喳喳,声音宛转。
孟系舟三姊妹一边看那鸟雀,一边跟着丫头七拐八弯,进了一所内堂。只见堂内点着香烟,烟气袅袅。
“你们几个就在这里等着吧,我们公子一会儿就来。”
孟系舟抱着琵琶并不敢坐,等了半晌,只听见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内堂里的房门开了,出来一个约莫快三十岁的男人。
这人个子不算很高,健壮结实,身上穿的灰色绸衣,头上带着黑色发冠,脸薄而无肉。他的目光在听梵和孟系舟身上游离,最后停在了听梵身上。
“我点的不是曲如意吗?这是谁呀?”语气里满是居高临下的不屑。
听梵行礼,“卓公子,曲如意今日不适,风姐已经派人来说明,今日来唱曲的人是我。小女子听梵。”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听梵,好名字。”
卓述走向听梵,一开口,一股子酒气便扑到了她的脸上。听梵微微蹙了蹙眉头,脸上却挂着笑,“卓公子想听什么?”
“来点外头听不到的。”
“‘曾识云仙至小时’如何?”
卓述往椅榻上一靠,翘起了二郎腿,“唱来听听!”
孟系舟行了一礼,便坐下,转轴拨弦,曲声铮铮。
听梵轻启歌喉,唱道,“曾识云仙至小时,芙蓉头上绾青丝。当时惊觉高唐梦,唯有如今宋玉知。陵阳夜会使君筵,解语花枝出眼前。一从明月西沉海,不见嫦娥二十年。”
绾绾听到后面才猛然想起来,这就是风姐给它取名字的那首诗词。
卓述跟着打着拍子,一曲终了,他拈了一只葡萄仰头放进嘴里咀嚼,然后噗的一声,将葡萄籽吐在了地上。
“我听说摘星阁的听梵姑娘唱得那是极好的,怎么今天我听着不对味呢!”
“卓公子,听梵平时唱的经文多,如今初来府上,不敢自传。卓公子若想听......。”
“经文?会什么经文?”
“《金刚经》、《心经》、《妙法莲花经》,卓公子想听哪个?”
“都不想听,这些东西有什么意趣?我又不当和尚!”
卓述抄起桌上的酒壶,仰头往嘴里倒了一口酒。
“继续唱!”
听梵便又唱了几首诗词,唱完之后,只听得卓述发出了轻微鼾声。孟系舟便住了琵琶,起身出了内室,到了院子里走一走。
听梵也便让丫头带她去洗手净面。
绾绾觉得很无趣,小声凑在孟系舟的耳边,“姐姐,这个卓公子是咱们见过的最没品相的人了吧?”
“哪里能次次都遇到好人,只求卢公子早日得到文书,咱们能早日脱离苦海。”
卓述停了鼾声,环顾四周,却不见一人。
“人呢?”
丫头连忙上来禀道,“孟姑娘在院子里,听梵姑娘去了偏室净面。”
“净面?偏室?”
卓述从塌上起身,由于轻微醉酒,他走路有些摇晃,加之身形的原因,他看起来像是一只雄壮的长臂猿猴。
偏室离的并不远。
听梵很烦躁,她并不愿意到外面来出差使,只是风姐安排的,她也不好违拗。她来摘星阁后不久,就被人追捧日日客满。谁知道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便有新来的姑娘抢了她的风头。
那些经文客人们只是听一个新鲜,很快就没人肯听了。
再这样下去......
“卓公子。”两个守在门外的丫头刻意提高了音量,意在提醒她。
嘎吱一声,门被人推开了。
听梵不禁害怕,只见卓述摇摇晃晃走了进来。
“卓公子,听梵收拾好了,这就去内堂。”
“什么内堂,这里不就挺好的吗?”卓述说着往前一扑,听梵侧身一躲。
卓述扑了个空,眯起色眯眯的两只眼睛,“今日从了我,你要多少金都有。”
听梵才不信他的呢,这卓府又不是名门望族,不过破落户儿一个,她来这一趟,除了份子银,连半个赏钱估计都讨不到。
卓述借着酒劲又是一扑,听梵一边躲一边往外跑去,卓述却是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轻纱披帛。
听梵计上心头,借着卓述的拉力,她猛的将对方一推。卓述虽然一身腱子肉,却没想料到对方会推他,一下子就摔倒在了两把椅子的空隙里。
他大怒不已,一个青楼的妓女而已,居然敢对他对手!
他起身拍了拍衣裳的灰尘,然后缓缓出了房门。
听梵和她带来的二个丫头早就无影无踪了。
门口路过一个丫头,被他叫住了,“去,叫人把听梵给我抓回来!”
丫头连忙去了,过了一会儿,丫头回来禀道,“公子,那听梵已经坐了马车走了。”
“走了?”
卓述气的大骂,“臭婊子,敢玩我!”伸脚就乱踢。
丫头吓的连连后退,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公子,不是还有一个叫孟系舟的吗?”
“孟系舟?”
卓述想起孟系舟那雅致模样,怒气才稍稍消减了一些。不过这听梵和孟系舟都是淸倌儿,只怕她也不肯。
“去,找个理由把那两个丫头支开。”
丫头连忙答应了一声去了。
虽然是答应了,丫头的心却突突跳着,她太知道自家公子的脾性了,平时在家里横行霸道惯了,稍有不如意,就对着丫头、小厮们又打又骂。这卓府,谁没挨过他的毒打?
可是让她去骗人,她还是有些下不去手。她知道帮忙骗人的后果,那个姑娘会遭殃。可是不按照公子的要求去做,遭殃的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