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花楹坐在塌上,一双美目似乎蕴藏着一汪秋水般澄澈。她见弘铭欢喜,笑道,“凌大人,你不知道,陛下烤第一回的时候,把竹签给烧着了。第二回的时候糊了,第三回才好了些,就是外面熟了,里面还是生的。”
弘铭不好意思的笑笑,“一回生二回熟嘛!”
凌辰跟着陪笑,心里却很不赞同弘铭的做法。弘铭毕竟是一国之主,怎么能天天和后妃玩乐呢!
不过弘铭却压根不知道凌辰的心思,他虽然登基为王,不过才十七岁,从小被须太后管束,不可以这样不可以那样,他都快憋疯了。忽然登基为王,有了些许权力,他就要施为一番。
封蓝花楹为妃就是他在登基后做的最开心的事,蓝花楹本是个歌女,弘铭登基后的宴饮上,她上来献唱,第一眼,弘铭就沦陷了。
蓝花楹不过十六七岁,歌声婉转,生的又袅娜纤巧,弘铭很快就陷在了她似水的柔情中无法自拔。
两个人青年佳侣,意趣相投,每天都在后宫中玩乐。
凌辰跟了弘铭几年,见整个朝政都把持在须太后手中,而须党一派结党营私,舞弊贪腐之事不绝,他甚是忧心。好容易等到弘铭继位,结果权力朝政依旧在须太后手中,弘铭不过一个傀儡,他手中的‘权力’仅限于后宫之事,他却全然不知,每日只知玩乐。
说不痛心是假的,可是凌辰不过一个卫尉,他也曾私下劝导过弘铭,只是弘铭并不放在心上。
“哎哎,凌辰,明天,明天咱们再继续烤肉怎么样?你明天不要当差,城门就交给下面的人去管就好了。你早点过来,帮我串肉,串肉之前肉还要腌制呢,挺多活儿的。”
说着,弘铭压低了声音,“那些宫女太监都是我母后的人,我看了都烦,我不想他们插手!就我们三自己玩好不好?”
凌辰食不知味,放下手中的竹签,抱拳道,“陛下,今日已经烧了偏殿,明日若再做这个,不大合适吧!且,这些天您都没有读书了。要不明天,卑职陪您读书吧!”
弘铭一甩衣袖,“嗐,读什么书?我都已经登基了,还读书做什么?”
“陛下,您不想读书,我陪您练武吧,强身健体!”凌辰说着起身比划了两下,以前弘铭最喜欢看他耍拳了。
“我不要练武!烦死了!你和谭雨一样,怎么这么烦呢!不是逼我读书,就是逼我练武,你们明知道我不喜欢!”
“陛下……”
“闭嘴,你要是再多话,我就也把你罚去守王陵。”
凌辰一惊,“陛下,您把谭雨罚去守王陵了?”
王陵离京城甚远,来回都得七八天。他和谭雨是弘铭的贴身侍卫,因为武艺高强被升做卫尉,其实他们的主要职责还是保护弘铭。如果谭雨被罚,弘铭的安危如何保障?
目前除了和云国紧邻的齐国,还有梁国、郑国、宋国,这三国见云国和齐国交换了质子,有交好的嫌疑,都蠢蠢欲动,想在这两国之间插一杠子,搅乱风云。
弘铭虎着一张脸,语气生硬,“是啊,你们这么烦,老是逼我,我罚罚你们不行吗?”
见凌辰满脸忧思,弘铭故意拂了拂衣袖,然后拿起一根串肉,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他偷眼去看凌辰,发现对方一直愁容满面,遂偷偷和蓝花楹交换了目光。
弘铭噗的一声大笑起来,蓝花楹也忍不住,和弘铭笑作了一团。
“大傻子,我是骗你的啦!哈哈,你还真信了!”
弘铭笑的扑倒在地,和蓝花楹笑够了之后,他才爬起来,拍了拍凌辰的肩膀,“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陪我一起长大,我把你们当兄弟,我怎么会罚你们呢!”
“那,谭雨……”
“他太烦了,跟个和尚似的,一直嗡嗡嗡的念经,我嫌他烦,给他撵走了。”
凌辰放了心,弘铭虽然是国王,不过心性单纯,他不能参与朝政决策与那些弄臣抗衡,倒也从来不为难宫人。这一点,凌辰颇为欣慰。
弘铭不是不能做一个好国王,他是没有机会。只要朝政大权能回到弘铭的手上,凌辰相信,弘铭一定会是一名贤君。
“好了,凌辰,不要苦着脸啦!明天把谭雨叫过来,我们四个人一起玩吧!不过先说好哦,你们两个可不许再唠叨我了!”
“陛下……”
凌辰刚要说话,又被弘铭挥舞着手打断了。
“凌辰,我有一个了不得的想法。”
弘铭眼里闪耀着光芒,站起来手舞足蹈,“这流丹殿太小了,嗯,也不甚华丽。我想把它拆了重新建一座新宫殿。”
“不可啊殿下,这已经是新翻的宫殿了。”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可是它小啊!”
“陛下,这还不够大吗?”
“够大是够大了,可是花楹不喜欢这里面的装饰。”
“要不重新装饰一番吧!”
弘铭看向蓝花楹,只见蓝花楹笑吟吟的看着他,“陛下,重新修宫殿确实太费事了,要不就按凌大人说的,重新装饰好了。”
“好,花楹,都听你的。你想怎么装饰就怎么装饰。对了,凌辰,旁边的偏殿坏了你说怎么办呢?要不就把偏殿拆了,做一个高台吧?”
“高台?做高台做什么?”
“花楹可以在上面唱歌啊,我们还可以在上面眺望远处的风景。你知道的,母后把我关在宫里,我太烦了。如今我有了花楹,母后又不喜欢她,不让她随意走动。我就想做一个高台,这样我和花楹即使不出这流丹殿的门,也可以‘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啦,哈哈,凌辰,你说我的想法好不好?”
凌辰觉得很心酸,弘铭如今正是年轻可以勤政的时候,却不得不被关在这深宫,鼓弄这些无用之功。
弘铭手舞足蹈的畅享高台建成后的畅快,伸手将蓝花楹拉了起来。蓝花楹温软似水,唱起歌来却有穿云之力。
凌辰走出流丹殿好远,还能听到她的歌声。她唱的是:
丽宇芳林对高阁,新装艳质本倾城。
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
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
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
凌辰一声叹息,无论是杜牧的《阿房宫赋》,还是 陈叔宝 的《玉树后庭花》,背后都是浮华迷离,亡国之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