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将香囊托在手中捧上前给谢公公看,谢公公大吃一惊,“这香囊可是宫制的,只有贵人才能用,霍修竹是从何处得的?”说完,谢公公又将那几颗香凑在鼻尖闻了闻,“这是什么香?一定也很贵重!霍映屏,你说,这些东西是哪儿来的?”
霍映屏哭道,“这是我们在家时,父亲得的赏赐。公公不信,可以去查阅宫赐文件!”
谢公公连忙叫了一个小太监去查,他心知霍修竹的死有蹊跷,只是霍家是罪臣,若是真有人蓄意谋杀,他也不敢追查。
小太监回来之后,果然报给谢公公:“确实是陛下曾经赏给霍家的。”
霍映屏哭着给谢公公跪下:“公公,求你查清楚,我二哥不会自杀的。”
谢公公点点头,“霍修竹的事,明日我会再查,霍映屏啊,你......今晚可以留在这里,但是切不可再胡说八道了。”
谢公公与宁掌事别过之后,宁掌事便想带宁柔心回去。
宁柔心将宁掌事拉到一边,“掌事,映屏姐姐太可怜了,我在这里陪她吧!”
“不可。”
“我知道,掌事定是怕霍公公是自杀,会影响花木局?亦或是他杀,也会掰扯不清?”
“柔心,宫里的事太复杂了,你还小,你不懂!”
“我知道,这件事如论是自杀还是他杀,都很难过去。可是,映屏姐姐......,我就只陪陪她,我什么都不说。”
宁掌事叹了口气,“你这样,会影响前程的。”
宁柔心摇摇头,“我不怕。她待我好,我不想在她最痛苦的时候袖手旁观。”
“那你可要想好。”
“我想好了。”
宁宛月见天色属实已经晚了,便带了祝薇和金雪先回了花木局。
这一夜,霍映屏一直守着霍修竹的尸体哭到天亮。宁柔心陪伴在旁边,让霍映屏倚靠在自己身上。
天亮之后,谢公公又来了,带来了大掌事王公公的意思。
“映屏啊,你哥哥无论是自杀还是他杀,这都过不去。若是自杀,你可就要遭殃了,宫里有规矩,凡是宫人在宫里自杀的,本人未死者杖毙,家人流放;本人已死者,家人受刑。若是他杀,无非是银钱、情感纠葛,你家还多了一样,我不说,你心里清楚。”
“公公,你的意思是?”
“不是我的意思,我做不得主,是大公公的意思。你看......。”谢公公挥了挥手,一个小太监捧上一个托盘,掀开盖在托盘上的布,一个满是污泥的小布包映入霍映屏的眼帘。
“这个东西你认得吗?”
霍映屏抹掉脸上的眼泪,“我认得,这是我的荷包,我给的我哥哥,里面装的是银子。”
小太监打开荷包,将里面的银钱倒了出来,一共十六两银子二吊钱。
“与你们的银钱数额可相对?”
“相对。”
“你昨天并没有说具体的金额,我也不知道银钱是装在荷包里的,这个东西,你既然说是你的,数额又对的,可见,并不是洒家为了结案故意弄出来的。”
霍映屏点点头,“映屏没有怀疑公公。”
“若是他杀,既不是为了银钱,那就是情感纠葛了。可是你也说了,你哥哥向来与人无争,我也问过了他们管事的,霍修竹确实循规蹈矩,没有与任何人起过争执。那剩下的,你自己说吧!我们不过是宫人,如何敢与那些人争持?”
“谢公公,难道我哥哥就这样死了吗?”
“不然呢?人家既然能灭霍家满门......呸呸呸!”谢公公连忙打了自己几个嘴巴子,又看向左右。幸好房里只有他自己带的两个小太监,加上霍映屏和宁柔心二个人。
“霍映屏啊,你是个女子,既然人家没有对你动手,那就是容下你了。你以后好自为之,切不可再提起这件事了。”
霍映屏哭的哽咽,她早已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公平二字可言,可是如今,二哥也被那些人害死了,她再也没有一个亲人了。
谢公公留下一句,会有人来妥善安置霍修竹之后,就带着太监们走了。
宁柔心安慰霍映屏,“谢公公说的对,如今最重要的,是你要保重。你要保护好自己,映屏姐姐,霍家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霍映屏咬着嘴唇,她紧紧抓住了霍修竹早已僵硬的手,“二哥,怎么办?二哥,我要怎么办?”
霍映屏恸倒在霍修竹的尸体上,无助又痛苦。
宁柔心一直陪着霍映屏,这日下午,便有人来将霍修竹的尸体抬了出去,送去了宫外的化人场。
霍映屏不被允许出宫,宁柔心便陪着霍映屏回到她的小屋。
霍映屏靠在椅子上,眼泪一直没有干过,“柔心,你说,他们怎么那么狠心?我和哥哥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哥哥都被阉割了,他们还要怎么样?”
宁柔心打了洗脸水,替霍映屏擦拭着脸上的泪痕,“映屏姐姐,以后你要小心啊!我怕那些人,他们还会对你动手!”
霍映屏已经生无可恋,“若是这样也好,那我就可以和家里人团聚了。”
“不,映屏姐姐,你不可以有事。你还有我,咱们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活下去。”
霍映屏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柔心,那个香囊我不是给你了吗?怎么......在我哥哥身上呢?”
宁柔心蹙着眉,愁容满面,“是我放到二哥袖子里的,你不是说过,这个香囊是娘给你的,你一直带在身上吗?我想,二哥去了,就让这个香囊陪着他吧!”
霍映屏再也忍不住,抱着宁柔心又哭了起来,“柔心,二哥死了,我再也没有二哥了。再也见不到他了......。”
宁柔心拍着霍映屏的后背,“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霍修竹的骨灰被洒在了一棵树底下,宁柔心一直陪着霍映屏,将霍修竹的骨灰埋好,祭奠完了,已经是二天之后了。
宁柔心回到花木局的时候,便听到嬷嬷说,陈公公来找了她两次。
这一天,她刚回到花木局,陈公公便又找了过来。
“宁花师,瞿公子又给你送了东西了。对了,上次我来的时候你不在,我就把瞿公子交给我的东西给了金花师,她给你了吗?”
宁柔心并没有见到金雪的人,但是她回答,“多谢陈公公了,替我谢谢瞿公子,麻烦转告他,宫里什么都有,让他不要费心了。”
“嗨!”陈公公翘起一根兰花指,“人家瞿公子有礼,我推辞也推辞不开呀!你收着就是了。咱家是没人疼,要是也托生个小姑娘,咱们就......不说了,我走了啊!”
看来,陈公公也看出来了瞿蓬风对她的不同。
宁柔心关上门,将陈公公拿来的东西放在桌上。
她坐到妆奁前,两天没有睡好,她看起来十分憔悴。从衣袖中拿出母妃给她的香囊,她放在鼻边嗅了一嗅,虽然泡了水,那梦幽香的香味却还在。
她朝着镜子弯了弯嘴角,镜子里的人回馈给她一个凄惨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