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边，顾平安从公社开会回来。
他手里拿着一份资料，回到大队部，坐在办公室里这才拆开看。
里面赫然是一份工农兵大学的推荐名额，资料上明明白白写着“苏明秋”三个字。
顾平安想了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盯着这三个字，半晌没有说话。
……
顾燕青因为投机倒把被抓了！
这个消息插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大河村。
纠察队的人根据顾燕青的档案，根据户籍地址找到顾家，进去搜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违禁物品，这才离开。
还留下了一张顾燕青月底即将被开教育大会的通知。
趁着顾平安发愣，围观的人你传我我传你，识字儿的看字，不识字儿的看红章，一边看一边发出窃笑。
这还是大河村头一个呢！
投机倒把这事儿抓了好多年了，附近村子偶尔也会有那么一两个。
但是总体而言，大河村包括村子周边的地方气候适宜，粮食亩产量也高。
农民们饿不着，也就很少有人铤而走险去看这种活儿。
更别说是大队长家的闺女了！
顾平安铁青着脸，动手简直想撕碎那张通知。
然而撕碎了改变不了现实。
他沉着脸，反而更加坚定了刚才做下的决定。
……
另一边，明秋也遇到了正事儿。
是她爹的朋友过来了解情况的。
明秋把贺青山拉来，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了贺家。
到的时候贺家老太太老爷子都在院里晒太阳。
明秋上一次来没见到这两位，今天一看，果然是，一个尖嘴猴腮一个尖酸刻薄。
怎么看也不是能生出贺青山这种孙辈的长相。
……等等，贺青山真的是基因突变吗？
明秋低声问：“你爹和你长的像不像？”
“像。”
贺青山点头。
他离开父母的时候才五岁，记事早，父母的长相他现在仍然记得清清楚楚。
严格来说他爹不是和他长得像，是应该和没那么瘦的，白一点的他长得像。
这一家子都不是好模样，能生出贺青山和贺青山他爹这种孩子？
明秋心里提了个神。
不过今天是来处理烈属证和户口本的事的。
武装部的同志个个人高马大的，贺老太和贺老头被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
苏父的朋友叫沈卫邦，是县城武装部的一把手。
他这次亲自来了，先出示一下自己的证件，然后才说：“二位老同志，我们等人到齐了再说话？”
“是……是。”
贺老太哪敢反驳。
这些人各个这么高大，说不定还带着枪呢！
没多久，贺大为和李桂花就回来了。
几人坐在堂屋说话。
沈卫邦首先说：“根据我们了解到的。贺大为同志说，贺青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贺青伟是贺建民（贺青山爸爸）同志的儿子。因为贺大为不想亏待烈属，所以才对外表示贺青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对吗？”
贺大为腿有点发抖，但面上还是好好的，甚至自如地笑了一下说：“对。”
做笔录的部员立刻记下来。
“请您先将烈属证拿出来。”
说起这个贺大为就不怕了。
烈属证他可没有造假，这都是真的！
沈卫邦仔细查看。
再次确认道：“您确定您所说的一切都属实？没有任何弄虚作假？”
“您三位也是一样的看法？”
贺老太三人连连点头。
贺老太甚至抹着眼泪说：“青山不容易啊！可是我们要好好对待青伟……”
“那好。”沈卫邦颔首，取出一份资料，微笑道：“这里是我们从贺建民同志生前的部队调来的资料。”
贺大为手一抖。
怎么还有资料？
不是说当兵的死了之后资料就封存了吗？
不……不会，一定不会……
然而他事与愿违了。
他不识字儿，沈卫邦便指给他，念到：“姓名，贺青山，关系，父子。”
调取这份资料花了他大部分时间，整整一周才拿到手。
这期间他又找了很多证据。
尽管过了十五年，很多资料都不复存在，但是好在年代的特殊性决定了十五年前同一个岗位还是同一个人，这大大方便了他们调查。
这不，资料一到手，沈卫邦立刻就来了。
贺大为勉强笑了笑，声音不自觉开始发抖：“这……这或许是登记的时候弄错了吧……”
“这份资料是由贺建民同志亲手填写，军区档案处全程审核的。”
沈卫邦叹：“既然你不承认，那你看看这是谁吧。”
他的下属押来一名中年男子。
男人相貌端正，气质儒雅，然而神色灰败。
贺大为怎么可能不认识他！
十五年前，他就是给这个人塞了十块钱的红包，让他把贺青山和贺青伟的名字对调了的！
那时候户籍制度推出不久，还十分混乱，贺大为就是钻了这个空子，一不做二不休，狸猫换太子。
完了，这下全完了！
其他三个人也纷纷脸色大变，慌得择路而逃，却被武装部的同志们包围了。
贺大为瘫坐在地上，半晌，他“扑通”一声跪下来，膝行到贺青山面前给他磕头：“青山！青山是大伯对不起你！青山！大伯被鬼迷了心窍了！你原谅……”
“啪！”明秋一巴掌扇到他脸上。
冷笑道：“对不起，贺大为同志，领导说了，军民一家亲。我实在是忍受不了你对烈属做出的事情了，你觉悟这么高，打你一巴掌不过分吧？”
这一巴掌直接把贺大为扇懵了，等到他回过神来，明秋早就拉着贺青山走了。
沈卫邦是一点也不管明秋刚才的行为，他蹲下来看着贺大为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老子也是当兵的退下来的，和贺建民也算战友。老子平生最恨欺负战友家属的！”
明秋一拉着贺青山远离了贺家，正要说些什么，右手突然被贺青山捧在掌心。
“呼——”
贺青山认真地吹了一下：“还疼吗？”
明秋乐了：“不疼。”
是真不疼，她揍人都是有角度有技巧的。
贺青山见她手心仍然是白皙细嫩的样子，放下心来。